“一中還蠻大的。”父親笑笑說。

    “……”李慧邊走邊低頭踢著小石子，沒有回話。

    “你還是在怪爸爸這些年沒照顧好你們吧？”李修材麵露愧疚，繼而又很是為難地說，“爸爸其實也想給你們好的生活，可外麵的錢不是那麽好賺。”

    李慧還是沒接話。

    “不過慧慧，爸爸總結了一下失敗的原因，主要是沒什麽本錢。”

    “你把爺爺奶奶那些寶貝全拿去賣了，本錢還不夠？”李慧有些生氣，這就是她好高騖遠的父親，從來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些是賣了些錢，可慧慧你是不知道，現在做生意動則數百萬的，那些錢不夠，拚不過別人。”父親依舊苦著臉說。

    “……”父親居然在她麵前訴苦！李慧很生氣，嘲諷地問，“那你的意思是……”

    許是李慧說話的語氣讓李修材不舒服，他沉默了一會才說：“慧慧，你能不能跟爸說說，你是怎麽賺到那一萬塊錢的？”

    原來他早就知道這些了，那這次終於留下的原因，是不是也與這個有關？或者，他知道的不隻是這些。

    “關於錢的事，你還知道什麽？”

    李修材看了看女兒冰冷的臉，感覺很失望，從女兒這得到資金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了，但他還是想爭取。

    “慧慧，特區那邊現在形勢很好，爸爸隻要有本錢，保準會賺很多錢回來。”

    “那你去賺呀，奶奶的錢應該都給你了吧，媽媽的應該也給了。你倒是去呀。”

    李修材老臉一紅，說：“是都給了，但是不夠，上千塊錢做不了什麽用。”

    “上千塊錢做不了什麽用！”上輩子應該就是這樣的吧，媽媽和她用血汗賺來的錢，在父親的眼裏，就是做不了什麽用的。李慧使勁地笑，笑得肚子痛，彎下了腰，笑得眼淚流出來，吧嗒吧嗒地落。

    “你沒事吧？”李修材伸手想扶李慧起來，被她一把打開了。

    “父親大人，那讓我和媽媽賺個幾百萬給你當本錢好不好？”李慧笑著說。

    李修材看了看女兒的表情，他分不出她是說真的還是假的，但一想到她電話裏交易的那些期貨的量，就眼饞地說：“寶貝，如果你賺了錢，就拿些給爸當本錢好不好，爸就你一個女兒，以後賺了錢，還不都是你的，對吧？”

    “看來你不搜光家裏每個人身上的錢是不會走的，好，給你，都給你。”李慧從書包裏掏出一把錢，撒向她父親，轉身跑了。

    “爸爸不是這個意思，慧慧，你別跑。”李修材往李慧跑的方向追了幾步，回頭望了眼地下的錢，還是選擇先回來撿錢。

    心情鬱悶的李慧，感覺跑步的速度不足以發泄，就去學校車棚推出自行車，騎往郊外。

    越往郊外，路上行人越少，李慧的車就騎得越快，仿佛耳邊嗖嗖的風聲能帶走她所有的壞情緒似的。

    騎得實在是騎不動了時，李慧才感覺心情稍好，下車來四周看看，縣城郊的那座大山都已被自己甩在身後了，看來這半年中，身體素質有變好，不再是那個麵黃肌瘦，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的人兒了。

    稍作休息後，李慧騎著車慢悠悠地往回走，邊走邊勸自己不要太傷心，對父親，上世又不是沒有死心過，隻是再多一次罷了，要不是這次她對父親重新抱有幻想，也就沒有現在的失望和難過了。

    重新騎回到山底下的公路時，一條往山上去的岔道引起了李慧的注意，讓她突然想起上世登過報的一件事情來。

    那是發生在盛海的一件綁架案，綁匪拿到錢後並沒有釋放人質，而是帶著人質開車逃了。後來，人質和護林員都死在護林員的小屋裏，綁匪逃之夭夭。

    時間正好是入冬開始冷的時候，好在現在還沒聽到這方麵的新聞，事情應該還沒發生。

    李慧拐上岔道，邊走邊想，自己怎麽才能幫上忙呢，那可是兩條人命。

    報案嗎？還沒發生的事情怎麽報？事前人家不會相信，事後，人家一定會把她納入同夥，或者把她當有預知能力的外星人，一想到上世那些解剖外星人的報道，李慧嚇得打了個冷顫。

    不報案的話怎麽救人呢？

    李慧努力地回想了那篇報道的細節，好像有幾句介紹護林員的，說他是個忠厚老實的人，當天，正好是他女兒的生日。

    他女兒的生日！那事情發生的日期不難確定。

    還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呢？除了知道綁匪的人數是四人，好像沒別的了。

    李慧注意著腳下的這岔道，約二米多寬，隻是稍微平整後鋪了少量的沙子，大概是來的人少，路上零零星星地長了些草。走了幾百米後，一棟簡陋的小房子出現在眼前，大概就二、三間房的樣子，前麵有一個較大的坪，堆了些成捆的樹枝。

    李慧盯著這柴堆，努力地捕捉回憶中跟這柴有關的信息。

    對了，綁匪的車當時就是藏在這柴堆下的，而倆個人質，則死在地窖裏，過了好幾天才被人發現。

    李慧上前，敲了敲木門。

    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人來開門，呆了一會兒後，對李慧一笑。

    “叔叔好，我口幹，討口水喝。”

    “好哩。”護林員沒有引李慧進門，而是轉身就走到燒火的地方，抓起一把狗尾巴草，掏出打火機點火。

    李慧看向他，心想這是要現燒水嗎？

    “叔叔，我喝幾口冷水就行。”李慧說。

    “沒冷茶了，我燒開水泡，你等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李慧沒再拒絕，坐了過去，剛好，有時間多了解一些情況，況且她還要不著痕跡地問出她女兒的生日呢。

    “叔叔你家離這兒遠不？”李慧攀談起來。

    “山那邊鄉裏的，有十幾裏路。”

    “哦，不算遠，那你經常回去吧。”

    “一個月回去一次、二次，領導說這兒不能離人。”護林員憨厚一笑。

    “那你家小孩還挺幸福，一年至少能見你十幾回，我就慘了，一年隻能見一次二次我爸。”李慧嘟著嘴說。

    護林員同情地看李慧一眼。

    李慧沉默了好久，想盡了傷心的事，才勉強擠出幾滴眼淚，在心裏默默地佩服了一把當演員的。

    “你…”護林員想問又不知怎麽說。

    “我今天生日，長這麽大，我爸從來都沒給我過過生日。”

    護林員想了想說：“你…們做孩子的，很在意這個？”

    “那當然，哪個孩子不想要父母一起給自己過生日！”李慧其實是誇張地在引護林員主動說出她女兒的生日，實際情況則是，這個時代農村的孩子，根本就不奢望父親一起給過生日，家裏有人記得，煮碗麵條吃，再帶幾個煮的鹹雞蛋去上學，就很開心了。

    護林員沒說什麽，起身去牆角的一個瓦罐中掏出幾個雞蛋，在水缸舀了一瓢水淋了淋，走過來揭開火塘邊的一個水罐，把蛋丟了進去。

    “等會你吃鹹蛋。”他說。

    “那怎麽好意思，你一定是準備給你家孩子過生日的吧？”李慧說。

    “還有。”

    他隻說還有，沒說他家孩子什麽時候生日，李慧隻好問：“你家小孩也是這個月的生日？”

    “嗯，就是後天。”

    “後天！”那留給她準備的時間還真短。該怎麽辦呢？

    要不先支走一個吧，這樣，至少護林員安全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