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燁要求有地方歇腳、吃飯，還能近距離觀察本地人的生活。

    羅丹補充說：“能買書、買特產。”

    “你倆要求不高，我帶你們去的地方絕對滿足你們的要求！”

    馬希傑伸手攔了兩輛人力三輪車，她用本地方言跟車夫講好價錢，再請洪燁獨坐一輛，她和羅丹共乘一輛。

    冬日的暖陽灑遍大地，空氣清冷又幹燥，三人坐著人力三輪車行駛在京北市街道上，有說不出來的暢快。

    穿過寬闊的街道，三輪車拐入胡同小路。貫穿胡同的小路，非常狹窄，兩邊是參天大樹，每棵光禿禿的樹離地一米從上往下刷滿了白漆，一個個四合院就路兩邊。與羅丹想象的四合院不同，賣豆汁、賣豆漿油條等早點的小販們把攤位支在路邊上，本就狹窄的道路使得三輪車經過都很勉強。地上也有隨處亂倒的垃圾，飄出一股惡臭。有人早上洗衣服，端起一盆發黑的髒水潑向路麵上。也有半大的孩子，光著屁股蛋蹲在地上解手，擦幹屁股穿上褲子就走人，才不管拉出的那一坨坨便便。

    “希姐，京北市的胡同都這樣？”髒亂？

    “大部分老胡同都這樣，住的人太多了，收拾得不幹淨，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失望倒也談不上，畢竟胡同裏住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要穿衣吃飯買菜做飯倒垃圾之類的。隻是羅丹想著這裏是京北市，是華夏的首都，理應在吃穿住行等方方麵麵領先其他城市一二十年。可惜，並不是這樣。

    三輪車被堵得進退兩難，隻能龜速前進。

    眼看著日頭漸高，時間在流逝，羅丹說：“希姐，離要去的地方還有多遠？如果隻有幾裏路的話，咱們下來走算了。”

    “還有五裏路呢。”

    “五裏路也不是很遠，咱們走過去。”

    馬希傑跳下三輪車，前去跟洪燁打招呼。洪燁聽了便下車，付了兩輛三輪車的車費。

    羅丹說：“洪燁，怎麽好意思讓你一個人付錢？”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沒關係。”

    馬希傑、洪燁、羅丹三人並肩行走。

    雖然胡同較為吵鬧，但馬希傑興致很好，充當導遊給兩人講解胡同文化。“我生在胡同，長在胡同，雖說胡同裏很髒很吵也很亂，但胡同裏的鄰居們真是親如一家。孩子們一起跳房子、踢毽子、蕩秋千、捉迷藏啥的，媽媽們坐在胡同口摘菜、拉家常，爸爸和爺爺們喜歡湊在石桌前下棋。”

    京北市的胡同，在羅丹看來跟她的羅家村除了房子不一樣，有很多共性。

    “賣冰糖葫蘆兒哦……”

    一位穿著藏藍色棉衣的中年男人挑著擔子，左邊是用竹片彎成半圓形架子，插著一串串紅豔的冰糖葫蘆，另一端是煤爐子。

    “來三串冰糖葫蘆兒。”

    “好嘞！”

    男人放下擔子，任由馬希傑挑選了三串糖葫蘆。

    羅丹搶著付了兩塊錢。

    “羅丹，洪燁，你們別看現在全國各地哪都有冰糖葫蘆兒賣，可隻有本地人賣的糖葫蘆才講究，要選好山楂，熬糖必須注意火候，做出來的冰糖葫蘆兒不粘牙，甜味適中。”

    羅丹咬了一口，裹住山楂的糖霜真的一點也不粘牙，咬下去脆脆的，山楂酸甜適中，好吃！

    洪燁咬了一口山楂，問：“馬希傑，那他挑著個煤爐子做啥呢？”

    “那是現場製作冰糖葫蘆兒的工具，除了煤爐子，還有鐵鍋、案板、刀之類的工具，以及山楂、山藥、糖等食材。他們賣完了做好的冰糖葫蘆兒，就地擺上煤爐子開始做糖葫蘆。熬糖的時候，那香味一絕，能把整個胡同的小孩全給饞的流口水。”

    伴隨著馬希傑的講解，三人把糖葫蘆吃下肚後，抵達了外地人鮮少知道的景點——自有書屋。

    自有書屋坐落在胡同裏的四合院內，四合院正門刻有一副對聯，上聯是：藏得下古今中外；下聯是：讀不盡春夏秋冬。沒有正經橫批，倒是懸掛了一個黑底黃字的牌匾，上書自有書屋四個大字。

    馬希傑說：“別看自有書屋名字似乎有點怪異，實則大有來頭。書屋名字取自於《勸學詩》，整首詩是這樣的。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無車毋須恨，書中有馬多如簇。娶妻無媒毋須恨，書中有女顏如玉。男兒欲遂平生誌，勤向窗前讀六經。”

    洪燁接話：“此詩為宋真宗所作，後廣為流傳。”

    馬希傑道：“對對對，很多人以為是某位大詩人所寫，誰能想到是一代皇帝宋真宗呢？”

    羅丹看馬希傑和洪燁聊得正歡，不忍打攪，便邁步走近自有書屋。院中擺著形狀各異的石凳、老舊的八仙桌以及舊書架，淩亂排列的石凳上坐著幾個專心致誌看書的半大孩子，五層舊書架上擺著泛黃的雜誌，她拿起一本雜誌看，竟是民國時期的。“希姐，這家書屋很多舊書？”

    “對，自有書屋多是舊書，也有少量新書，淘到好書價錢肯定便宜。就算不買書也沒關係，隻要保持別吵鬧就能看一整天書。”

    高考完，羅丹決定不讀大學，她估摸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呆在書店裏看一整天書。誰知道，機會來得這樣突然。

    “羅丹，書屋裏麵可以選書坐下看，我帶你進去。”

    走進書屋，靠牆擺著的書架上塞滿了書籍，書籍按照古代文學、近代文學、現當代文學、外國名著、曆史、吃喝玩樂等分類。書屋中間擺了兩架矮書架和六張桌椅，矮書架上放著老式連環畫、簡本故事書等，孩子們觸手可及，建造書屋的人可算是費了心思。書屋裏人不是很多，有的人把書擱在桌上，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書。也有的人席地而坐，手不釋卷。

    因羅丹穿著皮衣，不好坐地上，坐在椅子上，手捧一本醫書孜孜不倦地讀起來。

    邁步走進書屋的洪燁，見陽光照射下的羅丹臉色白淨，臉上的小絨毛清晰可見，那澄澈的眼睛盯著書，恬淡又文靜。再看馬希傑在書架上拿了一本書翻看幾下又看下一本，如此囫圇吞棗地翻書，能看得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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