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你媽，病了多久了？”

    “自打嘟嘟出生後不久，她就不舒服，後來帶她去醫院檢查出來的，是癌症。我沒敢告訴她，她膽子太小。真要是告訴她了，她更會一蹶不振，加重病情了。可如今病情惡化了，前些日子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沒幾個月活頭了。她至今被蒙在鼓裏，可估計也隱隱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你也看到了，她今天和孩子她姥姥聊天的內容，多半是這病那病的，估計也是起了疑心了。”

    楚凡語落，白美美感到一把利劍飛來，射向她的心房。

    “所以，所以，楚凡，那會她不是裝病？她是真的有病了。對吧？”

    楚凡無奈輕笑一聲。

    “一半一半吧。誰讓你那麽難對付，她有時隻有出這麽個損招了。我心裏有愧，難免對她偏袒了一些，害你受了不少委屈。”

    白美美的心裏哀鳴一聲，一巴掌扇向了楚凡的臉龐，“啪”的一聲，吞沒了風聲。

    “王八蛋！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把我推到這副不孝的田地？”

    “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天天照顧孩子，已經焦頭爛額了，告訴你實情，全家人一起跟著揪心嗎？一起集體哀思嗎？”

    “楚凡，你特麽的太自以為是了。我當年既然決定嫁給你楚凡，就做好了同甘共苦的準備。我有權知道真相，有陪著你揪心的義務。你這算什麽？我白美美有那麽不堪一擊嗎？你就是想讓我記掛著你的人情，讓我重新回到你的身邊，是嗎？你也太卑鄙了吧？楚凡，我是不會領你這份人情的。”

    白美美的眼睛紅潤起來，想起了和老太婆鬥智鬥勇的一幕幕，心力憔悴的感覺。

    那會的她，若是知道了實情，一定會讓著老太婆的，自己多受一份委屈也無妨。

    可楚凡沒有給她這份權利，她沒能履行義務。

    一旁的楚凡臉色陰沉起來，凝重的表情。

    “人情？白美美，誰特麽的要你還我人情了？屁！我楚凡在你眼裏就這麽齷齪嗎？現在要你還我人情，換取和你在一起？嗬嗬嗬，可笑！義務？揪心的義務？狗屁道理！矯情不矯情？啊？我讓你活得自在些，還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成了王八蛋？”

    一陣風刮過，竹葉被卷入空中，飄蕩起來。

    兩個人不到一米的距離，中間卻像是隔著一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楚凡大踏步跨出，把白美美撇在身後，扔一下一句話。

    “我不要你特麽的人情！咱倆早就沒人情可言了。你自由了。日後我不會追著你了，我累了——”

    楚凡抹了一下臉麵，大步出了竹林。

    白美美氣得不住跺腳，心又被割了道口子。

    楚凡悻悻而歸，落寞無比。

    春花媽媽和老太婆相互遞了個眼色，不言而喻，這兩個冤家又吵架了，不歡而散。

    白美美邁著沉重的步子到來。

    春花媽媽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微笑。

    “媽，還撐得住嗎？”

    春花媽媽點了點頭，白美美有把同樣的話，用到了老太婆身上。

    “媽，還撐得住嗎？”

    老太婆眼睛眨巴了幾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趕忙應承著。

    “撐得住，撐得住——”

    倆人沒了下文，難掩尷尬。

    這麽些年了，兩人針鋒相對慣了，水火不容的。

    彼此突然這麽客套得寒暄起來，彼此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倒不如大嗓門互懟來得痛快。

    一旁的楚凡，眉頭沒有展開。

    白美美越是低三下四得對著自己的母親講話，他心裏越是壓抑。

    他又想起了她口中的“人情”。

    這是他這輩子最厭棄的一句話，把他的自尊擺在何處。

    他楚凡為了追回她，無所不用其極，可再怎麽下賤，也輪不到她用人情來償還自己的感情！

    剩下的時間裏，楚凡和白美美彼此沒有再講一句話。

    幾個年輕的女孩走過，白美美央求她們，為一家六口人拍了張全家福。

    大家的臉上掛著笑容，有的燦爛無比，有的活潑無比，有的安慰無比，有的勉強無比。

    可楚凡壓根沒有笑，板著臉麵。

    那日的晚上，大家各回各家之後，白美美忍不住罵了起來。

    “特麽的，到底是誰欠誰的？明明這一天都是我在吃虧，最後怎麽莫名其妙，變成欺負人的了，我做了什麽嗎？不就是說了句話嘛，至於這樣嘛。”

    可罵歸罵，老太婆的病情在她的心裏設下了一道坎。

    她不想去原諒老太婆過往的種種，也忘不了那些委屈的日子。

    可如今的她咳嗽聲時時傳來，整個人沒了精氣神，像是換了魂魄一般，說話的語氣也不似以往鋒利。

    如今的她，真的隻是一個生命垂危的老人了。

    她難道真的要和這麽一個老人較真下去嗎？

    而且這位老人還是自己孩子的奶奶，是深深愛著自己孩子的女人——

    她沒法絕情下去。

    無論如何，她要多去看看她的。

    回到工廠之後，白美美和白鈴鐺再次投入了熱火朝天的工作中，白美美給服裝廠起了一個新名字：“恒優”。

    恒優服裝廠的訂單日漸多了起來，白鈴鐺也隔三差五去惡補會計學，學習著給工廠記賬，業務漸漸熟絡起來。

    白美美一邊操持著管理工廠，一邊照顧著春花媽媽，每日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忙忙碌碌著。

    一周很快過去了，到了李曉戈和韓雎大婚的日子。

    清源早早來到服裝廠接她。

    白美美脫下了廠服，稍加打扮了一番，囑咐白鈴鐺幫忙照顧好春花媽媽。

    白鈴鐺乖順得站立著，滿臉崇拜得看著清源博士，獻媚不斷。

    “博士啊，我閨女上學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清源笑顏露出。

    “奧，我去問過那個學校的領導了，幫忙說通了。今年8月份的時候，你盡管在網上給孩子報名就是了。”

    白鈴鐺的大牙全部露了出來，金燦燦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的光芒。

    白鈴鐺趕忙惦著腳尖，給清源博士錘著膀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