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教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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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何碧再如何知道自家還有很多蝦油小菜的存貨,她又怎會不知道她媽那個難纏勁兒?
要是叫何飛為了兩簍小菜就跑回家一趟,再叫她媽抓著她哥又哭鬧起來,口口聲聲都在哭窮,她哥豈不是難做?
再說眼下可還沒到梅府開薪水的時候呢,她哥哥哪有錢給她媽。
等何碧前幾天突然想起這一口兒後,她也就沒忙著叫她哥回家拿,而是想著要不就索性做上點兒。
隻可惜眼下還是春天,就算有些挺貴的洞子菜、也能供上富貴人家享用,譬如青辣椒、小白菜啊,芹菜韭黃啊,平常的綠黃瓜也有,小乳瓜卻不好買。
畢竟那洞子菜本就夠難伺候的了,還有哪個菜農敢在冬天種小乳瓜?
哪怕真有藝高人膽大的菜農能種成功,那還不得比普通黃瓜高上五倍十倍的價錢才合算啊?
這就更別提這蝦油小菜可是要時間的,不醃上半年就不夠味道,她也就徹底打消了那個自己做來吃的念頭兒,而是當即就攛掇何飛往家跑了一趟。
這也多虧何碧在家時做的小菜本來就多,這又都是何紅和何蘭點名要的,家裏如今還有十好幾簍,少了一兩簍也不容易被發現,何碧她媽再貪財也不可能把它拿出去換錢。
萬一等何紅那裏給閆炳德下粥的小菜吃沒了,又叫人回家來拿,家裏卻沒有了,何碧她媽豈不是把財神爺給得罪了?
“我吃著這個可真不錯,比那甜醬菜和鹹芥菜疙瘩可強多了。”趙慶宏讚不絕口。
“就算是我老家那裏的這個小菜那麽出名,也未必真比三丫兒做的好吃,看來還是自己家做的舍得放材料。”
“因此上要是叫我說呢,三丫兒你也別等夏天大路菜上市了,更不用琢磨眼下菜價高,先醃上幾簍子再說。”
“另外我看你那小簍子裏還有些?待會兒可別忘了給大帥盛一小碗,配著早飯一起送去,大帥也好這一口兒。”
何碧笑著應了:“我家裏其實也還有,要是大帥真愛吃這個,我就叫我哥哥再回家拿點兒回來,也省得現醃的一時半會兒供不上吃。”
趙慶宏雖然早就得了大帥的令,叫他平日裏多多考量何家兄妹倆,實則他也並不是太清楚何家的真正狀況。
可他又怎會不知道何家艱難?要不然這家子也不會叫十幾歲的兒子女兒都出來當差賺錢了……
他就連忙阻止道也別叫你哥哥回去取了。
“我剛聽你說這小菜本也是塘沽的特產,那還不如哪天叫你哥哥專門跑一趟,去采買些現成兒的小菜回來,連著蝦醬蝦油什麽的也都買些回來,總比上錦州近便不是?”
……幾人此時也就想都沒想到,等大帥一早兒用了那個蝦油什錦下粥後,就特地打發了段青跑來廚房,叫段青問問那小菜是買來的還是誰做的。
“大帥說了,這要是咱們廚房自己做的,這就讓人再多做些,大帥以後每天早上都要吃。”
“要是打外頭買來的也不要緊,左右你們廚房不是有菜窖嗎,索性買上三五十簍存著。”
趙慶宏立時就傻了眼:“要是這既不是咱們廚房做的,也不是買的呢?”
段青抓了抓頭:“那我可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要不然還請趙大管事和我一起去跟大帥回話吧。”
趙慶宏聞言也沒了辦法,隻好跟著段青回去、親自向大帥稟報,說這個小菜是何飛聽說他妹妹想吃、前兩天跑回家偷來的。
“那何家三丫兒之前倒也說了,說她去年夏天醃了足有三四十簍這個小菜,要是大帥愛吃她就再叫她哥哥回家拿。”
“隻因這小菜必須要醃夠半年才入味兒,這會兒就做起來也是暫時沒法兒吃的。”
梅正義撲哧一聲就笑了:“這哥兒倆倒是有意思得很,回自己家拿兩簍鹹菜還叫偷。”
“那老子哪裏還敢再叫他們兄妹犯這個錯?老子又不是放著督軍不想好好當,偏要當教唆犯。”
其實梅正義前些天就已叫人徹查了何家的底細,他自也早知道何碧為何離家,以及她那兩個姐姐究竟是如何謀生的,何家又是怎麽“發了財”、從南市三不管搬走的。
那麽別看他如今嘴上說著回家去拿不叫偷,其實心裏卻明白得很,想來那兩小簍鹹菜還真是何飛悄悄偷出來的。
再說他又聽趙慶宏說了幾句,說那塘沽就是蝦油小菜的特產之地,趙慶宏本也打算叫何飛去趟塘沽采買,就點頭應了。
“那何三丫兒既是吃了塘沽的小菜就學會自己做了,那裏賣的想必也不錯,買些回來備著也使得。”
不過等得趙慶宏領命走了,梅少謙也從書房裏間走了出來,張口就問道父親為何不順水推舟、也好叫何飛趁著這機會回家一趟。
“兒子還想找個借口和他一起去瞧瞧,瞧瞧這何家到底有沒有蹊蹺呢。”
見梅正義聽了這話就有些皺眉,梅少謙連忙解釋:“我知道父親既能叫這兄妹倆繼續留下當差,就是早就叫人去摸了何家的底。”
“可是父親的人不也沒進過何家,更沒和何家夫婦說過話嗎?”
梅正義皺眉笑問:“敢情你這意思是想叫那何飛領著你回何家,假作去求兩簍小菜,實則卻是趁機接觸接觸何家夫婦,也好套出點話兒來,譬如問問何家認不認識方學敏?”
這一招兒倒也是未嚐不可,隻是這又哪裏用得著他這兒子親自去?
他這兒子可是督軍長子,過去又一向脾氣死硬,如今卻要為了兩簍蝦油小菜跑到何家去、要飯一樣跟人要鹹菜去?
這事兒或是打發段青,或是打發孫連甫去不行嗎?
“段青是父親的馬弁,孫連甫是父親的副官,兩人既然都是軍人,就算換了便衣也帶著軍人的氣質。”梅少謙笑道。
“倒是兒子如今剛從國外回來,對這津門更是兩眼一抹黑,想要裝出個傻乎乎的樣子來也容易。”
梅正義一時沒說出話來。
這小子當年在南市流浪二十來天險些沒餓死,饒是如此都不求人,隻怕自己個兒學會了舅家的那些做派,連賣女求榮的事兒都幹得出來,怎麽如今卻大變樣兒了?
難道還真是何三丫兒當年連著五六天給他送餛飩,就把他那不為五鬥米折腰的臭性子改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