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誰的少年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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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淩晨五點,我和太陽一起準時醒來,路邊綠色的藤蔓向我熱情的招手,想告訴我甲殼蟲隱藏的地方,我卻想和天空說說話,把心事用雲朵傳給她。整個學校被升騰的水汽籠罩,許多人在夢鄉,夢裏有他們現實抵達不到的地方。我的夢裏有她,她在我的夢裏笑,把夢笑的五彩斑斕,那麽雲朵,你幫我問了沒有,她的夢是什麽顏色,夢裏是不是有我——張緘《雲朵幫我問問她》。
或許人的成長真的存在著拐點,比如一夜之間可以放棄曾經的愛好或者執念,不知道別人是不是有這樣的拐點,這種情況卻在張緘身上真實的發生了好幾次。
第一次就是張緘到高家村中學上學的第二天,經過一夜的人生思考,他就決定以後不再打遊戲了,要好好學習,追求積極向上的人生。
首先他明白遊戲打得再好,燕子也不會關注他,燕子是一個很要強的女孩,她在初二斷然拒絕付一的時候就說過,她可是要考大學的。
付一當時的成績還不如張緘,張緘至少還有一門物理可以及格,付一不僅挨了打還傷了心,整整消沉了一個學期。
學習好就不一樣了,張緘可以輕而易舉的考上燕子考上的大學。
最重要的原因是張緘聽很多人都說過,考上大學就如同經過了上帝的揀選,是真正意義上的光明之子,美好已經為他們敞開了大門。
這樣在綠樹成蔭的大學校園,大學生們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毫無羞恥的談戀愛了。
一想到以後上了大學可以和燕子毫無羞恥的談戀愛,張緘的小心髒就如同裝上了電動馬達一樣,血壓“嗷”的一下就上去了。
聖經上好像說過,上帝造亞當的時候,怕亞當孤獨的想不開在伊甸園的果樹上上吊,就取了他的一根肋骨,做成了夏娃。開始的時候亞當和夏娃是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的,在伊甸園不穿衣服吃果子,吃完水果就相互琢磨對方的身體,琢磨累了就再去吃果子。亞當再也不去想找哪棵樹上吊的事情了。
…………
在高家村上完第一周的課,張緘騎著父親留下的自行車回了家,一到家就去看了奶奶,並執意要幫奶奶喂雞,奶奶嚇得手忙腳亂的把僅有的兩隻老公雞用雞罩罩了起來。
這時從鳳城回到家的曹小山得知張緘回來了找上了門,向來不苟言笑的奶奶和顏悅色的讓曹小山把張緘帶走了。
在曹小山門口的桂花樹下,曹小山翹著二郎腿,唾沫翻飛的把鳳城這一周的所見所聞向張緘一頓海吹。
“你可知道我們班幾個女同學皮膚白的跟蓮藕樣,穿著超短裙就來上課了,裙子短的你都受不了,”說著他把手比在腰上。
“你可知道鳳城的遊戲機房有多大,裏麵擺了二十多台機子,好多遊戲你壓根就沒有玩過。”
“你可知道鳳城有個xx商城,一雙奇醜無比的皮鞋賣一千多。”
……
就在張緘靠著曹小山家的鹹菜缸坐著快要睡著的時候,曹小山停止了吹噓。
“鳳城已經不是我們三年前參加奧數時候的鳳城了,不說了,我請你打遊戲。”
“我不去,我以後不打遊戲了,打遊戲有什麽意思。”張緘認真的說,屁股都沒有抬一下,擱在一周前,早一溜煙的去了。
“幾天不見你轉性了,哦也是,老板娘都走了,還去打什麽遊戲。”
他們初中畢業的時候,遊戲機房的老板劉老師便在那個暑假毫不猶豫的娶了張緘班裏的一個女同學,成了轟動全校的新聞,後來聽說好幾個輟學在家的女學生又重新上了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四處打聽授課的有沒有戴眼鏡四十歲以下的男教師。
這些老師結不結婚對他們都一樣,俗話說的好,前有車後有轍。
劉老師原來的老婆到校長那大哭大鬧了好幾天,校長受不了他小孩姨的眼淚和嚶嚶的哭泣,
幾天後,張家村唯一的遊戲機房從學校後門搬遷到了路對麵的一間門麵了。
其實劉老師的前妻不僅哭聲傷感動人,她還是個長相漂亮身材火爆的少婦,那時的她才三十歲左右,講話嗲嗲的很好聽,身上還有薰衣草的香水味。
每次隻有她在的時候,曹小山才去買遊戲幣,這樣在她低頭打開抽屜拿遊戲幣的時候,曹小山會抓住這一秒的機會往她上衣領口裏深深的盯上一眼,張緘發現這個秘密後,更加沉迷遊戲了。
當天吃完晚飯,張緘和曹小山去了張家村中學的操場上溜達。
“幾天不見,你好像變了,是不是向燕子表白了,被拒絕了。”
“還沒有來及寫信呢,也不知道怎麽寫。我沒有變,隻是想改變,不想做原來的自己了。”
“你真喜歡她嗎,我說一句實話,你不要生氣,其實燕子長的不漂亮,而且你從小學到現在你們也沒有說過幾句話,你為什麽就喜歡上她了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喜歡她,我見她都緊張,不見她又想見她,就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你說我要是在她麵前,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麽?”
“說你好。”
“哈哈,行,那就說你好。然後呢?”
“然後你就和她憶往事。”
“那就簡單了,我可以告訴她,春天她在油菜花叢中晨讀的時候,我就坐在對麵的土堆上邊打哈欠邊看她;打遊戲累了的時候,我就在教室的後排看她的背影;我還知道她喜歡看張愛玲的小說,她思考的時候眉頭緊鎖喜歡咬筆杆……”。
“我勒個去,真愛呀。有個話怎麽說來著,你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你才是綠豆。”
…………
送君不相見,日暮獨愁緒。
曹小山在周日的下午,帶著一大罐鹹菜坐汽車到鳳城去了。
張緘在周一的大清早騎著自行車回到了高家村中學。
他分到了初三(1)班,班主任就是薛老師,和胡東同桌。
剛開始的一個月,張緘隻是和胡東混熟悉了,一天二十四小時,至少十八小時在一起,想不熟悉都難。
胡東這個人,當時除了學習不好其他都還不錯。
張緘每天五點左右起床,先是在學校的操場走上兩圈,再到學校西邊的一片田野,在小渠邊坐上一會,就開始背語文、英語和政治。
初中的底子太差,隻有刻苦在才能迎頭趕到。
就這樣,他漸漸熟悉了學校周圍的環境,知道哪裏的藤蔓茂盛,哪裏的油菜花開的燦爛,哪裏的空氣摻雜著蘆葦的清新,哪裏的池塘有魚和螃蟹……
在新的地方,他終究是遠離了家人和朋友,也遠離了燕子。
少年不知愁滋味,但寂寞卻不約而至。
這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寂寞,就像在心裏種了一個種子,就等到了異地發芽,生長,不可抑製。
寂寞在他心裏如同野草一樣頑強,瘋狂的生長。讓他在陽光下感覺不到炎熱,在人群中感覺不到熱鬧。
他就如同被拋到了一個荒島,冷靜後開始絕望,絕望後開始麻木,麻木後開始寂寞。
學習成了他驅趕寂寞的一種方式,學習累了他就看看唐詩宋詞,看看顧城、海子他們寫的詩歌。
他發現好多詩篇都是寂寞的眼淚。
當寂寞不可抑製的時候,他就開始在日記裏學著寫詩歌。
去年搬家的時候,張緘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個皮箱,裏麵有他在高家村寫的一本日記,日記本裏的字跡早已變淺變黃,但在深深淺淺的話語之間,寂寞穿過經久的歲月撲麵而來。
“黑貓走簷,我聽到了瓦片的歎息”
“我在恍惚中想你,又在恍惚中忘記。”
“借我一對翅膀,讓我在高空看你。”
“奶奶即使忘記了喂雞,也不會忘了想我,我想回去看她,她真的老了。”
“姐姐說我變的緘默,卻不知道我忘了如何開口”
…………
胡東曾經在偷看過張緘的日記後,晚上靠在床上認真的對張緘說:“我覺得你需要朋友。”
“我有朋友啊。”
“是能陪在你身邊的朋友。”
“你不就是我身邊的朋友,都躺在一起了。”
“別打岔,你真的需要朋友。”
上帝說,你需要光便給予你光。張緘需要朋友的時候,真有新朋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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