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福家的院子裏，郭福在悶聲劈柴禾，苗豔翠則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嗑瓜子。

    杜昕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聽到苗豔翠正在對郭福發牢騷，說什麽不就是抓她們隻雞嗎，她們可倒好，居然還要放狗出來咬人，她們不是讓咱們不好過嗎？哼，她們自己也別想好過！

    原來苗豔翠把孩子送到姥姥那，是做給杜昕月和郭秀秀看的，就因為她們沒讓郭福和郭寶珍抓到雞，她心裏有氣，所以就想出這麽個損招來。

    苗豔翠比誰都清楚，讓老太太不好過，就是讓郭秀秀和杜昕月不好過。

    苗豔翠啊苗豔翠，為了一隻雞你居然連孩子都不要了，你不僅不配為人父母，連人都不是！

    看到杜昕月進來，郭福直起身，苗豔翠翻眼斜睨著她，手上還是一顆一顆地往嘴裏塞著瓜子。

    “苗豔翠，你為啥把孩子送我姥那裏？”杜昕月一進來便開門見山地問。

    “你姥沒給你說嗎，這孩子我養不起了，不要了！”苗豔翠吐了一口瓜子皮說。

    “啥？”郭福一臉驚詫，“翠兒，你不是說讓我媽幫帶幾天帶孩子嗎？怎麽還成不要了呢？”

    苗豔翠狠狠地白了丈夫一眼：“這事兒你別管！”

    郭福把手裏的斧子一扔：“豆苗是我兒子，我咋能不管？”說著他便往門外奔去，說是要去他媽家把孩子抱回來。

    “郭福，你去一個試試！”苗豔翠一聲怒喝。

    郭福站住了，他站在那裏直跺腳：“翠兒，你到底想幹啥嘛！”

    “你上工去吧，家裏的事不用你操心！”苗豔翠攆丈夫。

    “唉！”天生懼內的郭福歎息一聲，轉身拎起門口的鋤頭走了出去。

    郭福走後，杜昕月問苗豔翠，是真的不打算要孩子了嗎？

    “豆苗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當然不願意給人，但是你也知道，我這窮家沒吃沒喝的，拿啥來養孩子呢？”苗豔翠哭窮。

    “不對吧，這村裏的窮家多了，哪家也沒說生了孩子養不起要送人的。話說回來，你們家的日子也沒差到過不下去吧？怎麽就養不起孩子了呢？”杜昕月反問她。

    苗豔翠被她的話問住，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手一揮說：“反正我就是養不起了，你回去告訴你姥，要想我把孩子抱回來也行，那撫養費來！”

    “你養你自己的孩子，我姥為啥要給你撫養費？”

    苗豔翠真是不要臉，人家都是兒女給老人撫養費，她從來不給老太太撫養費也就算了，現在倒腆臉跟老太太要撫養費。

    “豆苗是你姥的孫子，我給她養孫子，她當然要給撫養費了。”

    “我姥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都沒有收入來源，哪來到錢給你撫養費？”杜昕月耐著性子跟她理論，要不是為了姥姥，她可懶得跟她說這麽多。

    “她沒有你和郭秀秀不是有嗎？”

    總算是進入正題了，杜昕月知道，苗豔翠的最終目的其實就是跟她們要東西。

    “我和小姨哪有錢啊，我們在外麵欠了一屁股的債，還不知道咋還呢。”杜昕月也跟她哭窮，她說，“舅母，咱們說到底都是一家人，要不然你借我們些錢我們去還債吧？”

    “我可沒錢借你們！”苗豔翠連忙說，又大言不慚地說，“你們沒錢沒事，不是有那些雞啊鴨啊鵝啊啥的嗎，我也不多要，每個月你挨樣給我抓一隻來就行，你是不知道，我現在奶水不足，需要補。”

    杜昕月強忍著心裏的怒火，她們辛辛苦苦養大的雞鴨鵝，眼看正陸陸續續地下蛋，苗豔翠居然恬不知恥地要抓去吃肉。這種無理要求，就是她同意，小姨也不會同意。

    “苗豔翠，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同意你的條件，你就不要孩子了？”杜昕月再次跟她確認。

    苗豔翠一甩手：“不要了！”

    “這可是你說的，你可別後悔啊。”杜昕月眼含笑意。苗豔翠一定是料定了她們不會把孩子留下，所以才如此硬氣。

    “我不後悔。”苗豔翠咬牙說。

    “簽字畫押吧。”

    “啥？”

    “把你剛才跟我說的話寫下來，簽字畫押。”杜昕月說。

    苗豔翠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說她不識字，杜昕月說她寫，她又說她信不過杜昕月。這時，郭寶珍回來了。

    得知母親和表妹在談關於弟弟送人的事，她立刻自告奮勇，說她會寫。說著，還跑進屋裏取出一支圓珠筆和一張草紙。

    苗豔翠自己說出的話不願收回去打自己的臉，便硬著頭皮讓女兒將剛才說的內容寫了下來。大體就是說，隻要杜昕月按照她的要求，每個月給她雞鴨鵝，她就把孩子從老太太那裏接回來，否則便不接孩子回家。

    “不對呀，你剛才說的可是如果我不按你要求做，你就不要孩子了。”杜昕月糾正道。

    苗豔翠剛要反駁，手快的郭寶珍立馬將最後一句話劃掉，改寫成“否則苗豔翠就不要孩子了”這樣的字樣。

    苗豔翠狠狠地瞪她一眼，心說：死丫頭，你就盼著你弟回不來，你好自己獨占好東西是不是？

    這時，杜昕月已經在拿張紙上簽了字，按了手印，她把紙推到苗豔翠麵前，讓她簽。

    看苗豔翠猶豫不決，郭寶珍就在一旁催她：“媽，你就快點簽了吧，我姥那麽大歲數還能養了我弟咋的，遲早還會送回來的。”

    苗豔翠這才慢騰騰地在紙上簽了名字，按了手印。

    杜昕月拿著那張紙回到姥姥家，郭秀秀已經來了，她正在哄著剛睡醒的豆苗。

    豆苗大概是餓了，哼哼唧唧地哭泣著。

    看到杜昕月回來，老太太連忙望向她身後，問她苗豔翠怎麽沒來？

    杜昕月便把那張紙拿出來給姥姥和郭秀秀看，老太太看了直罵苗豔翠不是人，郭秀秀也氣得不行。

    她說：“昕月，你做的對，咱不能讓苗豔翠一家禍害咱！”

    “可是豆苗這麽小，離開媽怎麽行？他還是個吃奶的娃娃呀。”老太太唉聲歎氣。

    郭秀秀把豆苗往杜昕月懷裏一推，說：“我這就去代銷點買奶粉，反正她奶水也不足，以後豆苗就由我來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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