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苗豔樹借出去買煙的功夫，到公用電話亭去給崔墨染打電話，告訴他這個情況。

    崔墨染一聽“靠山屯”和“猴子”，立刻警覺起來。靠山屯的猴子正是與王廣財串通做不法生意的人，之前王廣財的貨都是從他那裏得來的。所以不用說，王廣財這趟讓苗豔樹去靠山屯取回的，一定又是野生動物了。

    這個消息讓崔墨染既興奮又憤怒。興奮的是王廣財的狐狸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憤怒的是他賊心不改，依然想著發不義之財。

    崔墨染讓苗豔樹先回去，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千萬不能讓對方看出破綻。等他回頭跟杜昕月商量一下，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麽辦。

    放下電話，崔墨染便穿上外套準備出門去找杜昕月。

    他一開門，卻看到杜昕月正站在他的門外。

    “昕月，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什麽事急三火四的？”杜昕月一邊走進來一邊問他。

    崔墨染合上門，說：“苗豔樹剛才打電話來，說王廣財讓他去靠山屯找猴子拉東西。”

    “有沒有說拉什麽東西？”

    “沒有，隻說這些東西很重要，要他明天晚上過去拉，而且還讓他保密，說是走漏了風聲大家都完蛋什麽的。很顯然，這又是他們的一次不法交易！”崔墨染肯定地說。

    “聽上去倒是很像。”杜昕月嘀咕，但臉上的表情卻比崔墨染想象的要平靜得多。

    “昕月，這次機會難得，咱們不能再讓王廣財他們逍遙法外了。”看到她不溫不火的樣子，崔墨染焦急地說。

    “你是怎麽打算的？”杜昕月反問他。

    “與警方聯絡，讓他們盯住王廣財和李亞男，另外明晚派人埋伏在王廣財郊外倉庫的必經之路上，苗豔樹說他們每次取回貨來，都會先送到倉庫那邊去，有時暫時將貨在那裏存放，有時會在那裏交給南方來接貨的商販，驗貨之後直接運走。”崔墨染運籌帷幄。

    崔墨染設計聽上去倒是沒什麽問題，但關鍵時期，苗豔樹又是他們的唯一賭住，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這盤棋不能輸。

    杜昕月讓崔墨染將苗豔樹電話的內容再跟她重複一遍，她將其仔細地在腦子裏一句句過濾。

    “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她說。

    “你不相信苗豔樹嗎？”崔墨染問她。

    “我不是不相信苗豔樹，我是不相信王廣財。墨染，你想一想，要是換做你是王廣財，你會這麽輕易地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被你坑害過，卻又莫名其妙地跑回來投靠你，還口口聲聲地誓死要為你效忠的人去做嗎？”

    “我可能要對他進行一段時間的考察。”崔墨染坦然，但又說，“對了，剛才苗豔樹電話裏也說了，王廣財使損招讓李亞男去色誘他，被他及時看穿了，所以沒上他的當。”

    “這就更說明問題了，苗豔樹是那種經得起考驗的人嗎？怎麽突然就經得住考驗了呢？王廣財那麽聰明，不會不懷疑吧？”

    “我靠，照你這樣說，麵對李亞男的色誘，苗豔樹無論經得住考驗還是經不住考驗，都有問題了？”崔墨染無奈地問。

    杜昕月點點頭，說：“沒錯。隻是後者會比前者嚴重一些而已。”

    一個人給另一個人設置考驗，不就是看他能否經得住嗎？經得住，他在就是值得信任的，反之則不值得信任。怎麽在杜昕月這裏，兩樣都不行了呢？那王廣財對苗豔樹設置考驗的目的又是什麽呢？總不會是吃飽撐的吧？

    崔墨染將這些話說給杜昕月聽，杜昕月卻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就是認為苗豔樹雖然經受住了李亞男的色誘，但卻失去了王廣財對他的信任。

    崔墨染實在說不過她了，就嘀咕一句：“你這個人啊，永遠都是那麽固執。”

    他本是無意中的一句牢騷，說完，卻發現她正直勾勾地瞅著他。

    “你這麽看著我幹嘛，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杜昕月輕輕的搖搖頭，再眨眨眼，感覺視線不知不覺中竟有些模糊。

    不是對與錯的問題，不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經常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他可能並沒有意識到，那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成為崔墨染在她心中的標誌性特征。

    “怎麽還哭了？”他望著她，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抬起手，為她拂去掛落臉龐的淚珠，柔聲說，“對不起啊，是我不好，我以後不這麽說你了。苗豔樹的事情你說該怎麽辦，我都聽你的。”

    杜昕月忙別過臉去，躲開他的手指。

    她心裏有些懊惱，懊惱自己沒出息。一直以來，她在他麵前都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讓崔墨染看到她的失態，最終還是敗露了。

    她抬手在自己眼睛上隨意抹了兩把，迅速調整自己的情緒，轉過臉去麵對他。

    “我的意見是，什麽也不要做，隨他們去。”她說。

    “好，什麽也不做，隨他們去。”崔墨染認真地重複一遍她的話。

    事實證明，他們按兵不動是正確的選擇。

    後來苗豔樹打來電話，說他到了靠山屯，猴子把幾袋子據說是“山貨”的東西塞到他後備箱裏，並且跟他一起坐著車往市裏去。弄得他想要停下車查看那些東西的機會都沒有。

    等到了市裏，猴子讓他把車直接開到王廣財的公司，聽猴子這麽一說，苗豔樹心說壞了，那些貨肯定不是他想象的那些東西。因為要是那些東西，王廣財他們不可能讓他就這麽明目張膽地送到公司去。

    既然不是那些東西，王廣財為什麽又要如此小心謹慎地讓他去拉運呢？而且事前還叮囑他要保密，還說這些東西事關生死什麽的。

    苗豔樹也不是傻子，他自然能想到，這又是王廣財對他的一次試探！

    想到這裏，他心裏是又急又恨。

    急的是他把這事兒告訴了崔墨染，崔墨染那邊要是有行動怎麽辦？他們的事情不是要暴露了？如果暴露了，他以後在王廣財這裏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想要拿到王廣財的犯罪證據也不可能了。

    恨的是王廣財這個人狡猾多端，竟一而再地用這種可惡至極的方式試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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