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晨消失了幾天，終於出現了，他回家辦完了母親的葬禮，回到了跟靖瑤的家裏。

    兩人見麵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一起靜靜地在客廳沙發上坐了許久。

    彼此都在怪著對方，怨恨著對方。靖瑤曾問過自己，有沒有過一絲的後悔。她確實是後悔了，後悔為什麽沒有找暮晨好好聊一聊，而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

    她沒辦法忍受自己的男人出軌，所以隻想斷得幹淨利落。可婆婆出事，這是誰預料不到的，靖瑤很自責，甚至在夢裏還夢到了婆婆。婆婆之前罵她的話語還在耳邊縈繞著，這個小氣而又尖酸刻薄的老婆子，雖然靖瑤討厭她，但她的離世卻另她感到傷心。

    這個惡夢，也許會做一輩子。她不會忘記，是因為她，才害死了婆婆。

    “媽的後事都辦好了嗎？是我對不起她。”靖瑤的聲音在這個無聲的夜裏響起。

    暮晨隻是點點頭，他本以為他恨極了靖瑤，但卻說不出一句怨她的話來。

    因為他知道，所有的事都因他而起，若不是他出軌在先，靖瑤也不會打財產的主意。

    他錯了，一步錯，步步錯，他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看著彼此熟悉的那張臉，而眼神卻是那麽的陌生。仿佛幸福相擁的場景就在昨天，可是已經那麽遙遠，誰都再也握不到彼此的手了。

    暮晨似乎整個人都變得蒼老了，靖瑤也是憔悴不堪，明明還年輕的兩個人，卻有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靖瑤勾唇笑了笑，笑容沒有一絲的溫度，靖晨一言不發，她知道的，他又想逃避了。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懦弱。這個男人，她真的愛錯了。

    “你想怎麽辦？”靖瑤開口問他。

    事到如今，兩人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但他已經失去母親，再由她開口說分手豈不是太過殘忍。靖瑤心裏想，她始終是欠了他的，不管是不是他有錯在先，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不管用多少錢都無法買到的。

    所以即便是暮晨提出任何條件，她都會全然接受的。離婚，淨身出戶，不要一分財產，她通通都無所謂。

    就算她一無所有，也沒辦法彌補她犯下的過錯，救贖不了她的靈魂。她真害怕，怕自己日後的每天都活在惡夢中，婆婆每天都會入她的夢來找她，另她無法安生。

    “離婚吧，財產都歸你。”暮晨似乎是很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他沒有勇氣再看靖瑤，雙目如死水一般，緊緊盯著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

    執起筆來二話不說地便簽了，沉寂的空氣中傳來他名字落在紙上的“沙沙”聲響。

    靖瑤的心裏，卻說不出是什麽感受，仿佛是解脫了，又仿佛有著不舍與難過。這個曾經那麽愛她，她那麽愛的男人，從這一刻開始，彼此再無瓜葛了。他們會從彼此的生命裏消失，如兩條不再相交的平行線，不會再有交集。

    從前的往事，猶如夢一場，隻是心中的疼痛提醒她，他們愛過。

    她想開口問為什麽，可始終開不了這個口，再問也是多餘的，因為這段感情早已到盡頭了。

    似乎看她心中所想，暮晨卻是慢慢開口道：“她懷孕了，我媽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抱上孫子，所以我會讓這個孩子健康地出生，快樂地長大，這是我唯一能夠為我媽做的。”

    這些話，如尖銳的刀般劃過靖瑤的心頭，鮮血淋漓。

    他怎麽能說出這一番話，那麽殘忍。他出軌有一段時日了，那個女人竟連孩子都懷上了。

    曾經他們也幻想過有了孩子後的歡樂時光，隻是孩子始終沒有來。有人說孩子是上天派來的天使，每一對父母都要排隊，要等，等緣份到了，才能領到屬於自己的天使。

    靖瑤嘴角湧起一絲苦笑。“祝你幸福。”心卻是猶如血在滴般的疼痛。

    這是她唯一可以對他說的話，而暮晨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將她的模樣印在腦海中，下一秒，眼神裏再也沒有不舍與留戀。

    約好了周日九點在民政局門口見，到時候把離婚這事給辦了。

    他走了，走得幹脆利落。

    屋子裏他的物品都收拾了，靖瑤看著他從這裏搬離，卻一直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直至關門的聲音重重傳來，她才驀然驚醒。

    她為何一點也不開心，她想要的都得到了，終於離婚了，所有財產都是她的。她本以為兩人要有一番鬥爭，打官司、爭財產，就算要分開，也得轟轟烈烈鬧出一番風波來，否則怎麽對得起她多年來的付出與真心。

    這麽平靜，平靜到另她害怕。她知道，她是真的失去暮晨了，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一個人了。

    夜那麽黑，燈光那麽刺眼，空氣似乎都安靜了。

    這個家，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家了。

    這個冬天那麽冷，寒風刺骨。不知道在客廳坐了多久，整個身子都僵住了，腳底發麻。

    直至手機鈴聲響起，才將她遊離的思緒喚了回來，看到來電顯示是母親，靖瑤掛斷了，她多怕自己一開口就嚎啕大哭。

    可是那邊又再次打來，她再次掛斷，一次一次。

    她終於接了電話，冷靜著，隱藏著自己的傷心與不安。

    “喂，媽。”靖瑤的聲音軟弱無力。

    那邊的聲音帶了一絲關切與著急：“靖瑤呀，你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可要嚇死媽媽了。”

    靖瑤一聽，眼淚奪眶而出，滑落在臉頰上，冰涼冰涼的，心底裏最柔軟的地方頓時間變得溫暖。她還有父母，所以她現在不是孤單一人。

    “媽，我剛剛在接電話，所以忙線。”靖瑤極力隱藏著自己的情緒，回道。

    “哦，這樣啊。”母親那邊明顯鬆了一口氣，轉而嚴肅道：“媽打電話來是有個事情要告訴你，你可得有先做好心理準備。”

    “什麽事？”靖瑤立馬焦慮起來，她真擔心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我爸呢，他在嗎？”

    “你別緊張，家裏沒事，隻是……”母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另靖瑤的心都不安起來。

    “之前你跟暮晨領證的時候，是在我們這邊做的婚檢，當時結果出來了，但是醫院一直沒有通知我們去取，今天把婚檢結果取回來了。暮晨他，他不育……”

    空氣，死一般的沉寂。誰也沒有再出聲。

    這消息如同石子落下在平靜地湖水裏，蕩起波光與漣漪。靖瑤緊握著手機，久久說不出話來。

    暮晨有問題，生不了孩子，那那個女人懷的孩子就不是他的了？靖瑤腦海裏浮現鄭沛珊那一張濃妝妖豔的麵容，惡俗不堪。她竟敗給這樣的女人，想來也覺得好笑。

    難怪，他們這麽久都沒有懷上孩子，原以為隻是巧合，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婆婆的遺願就是希望盡快有一個孫子，讓她知道自己兒子不育，恐怕在九泉之下也難以安息吧。

    聽到靖瑤默不作聲，母親以為她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又繼續道：“靖瑤啊，你也不要太過擔心，現在醫學很發達，總有辦法治的，再不行就領養一個孩子。”

    靖瑤回了一句：“媽，我跟暮晨已經離婚了。”

    她的聲音不大，但那邊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你說什麽？”似乎母親不太願意相信，感情那麽好的兩個人怎麽會突然離婚呢。

    “媽，你別問了，我們已經離了。”靖瑤說完，便掛了電話。

    一切都沒有辦法再回頭了，她從失落中醒來，生活還是要繼續。到了如今，她都有些意外自己為何難可以這麽冷靜，不哭也不鬧。

    屋子裏關於他的物品都全部不見了，還剩下一幅在客廳牆上掛著的大大的婚紗照，上麵的笑容那麽幸福，似乎在赤裸裸地嘲笑著現在的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