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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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九重。
潤夜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來到這裏,而這一次他有幸來到了後宮的養心殿。
皇帝身體不好的這幾個月,在帶著朱紅玉走之前其實潤夜是擔心皇帝的身體的。
但是沒有想到,這樣快……
進宮之前,潤夜打了一卦,他知道這次皇帝的身體很不好。
當潤夜見到皇帝時,見到他躺在龍榻之上,旁邊的禦醫圍著,好像還能有救治的可能,可是他們也再也沒有開藥了。
登時之間,富麗堂皇的養心殿已經成為了一個碩大的牢籠。
皇帝年事已高,五十多歲在帝王中已經算是高齡,尤其是還經常服食丹藥,其實大家都知道皇帝駕崩是早晚的事,但是沒有人願意將這件事說出來而已。
皇帝闕昊易朝著潤夜招了招手,潤夜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湊到了皇帝的龍榻旁邊。
“皇上。”
“潤夜啊,你去哪裏了?”
潤夜很是愧疚,看著老者垂垂老矣,病入膏肓自己卻去了金陵,哎,也是造孽。
“去了金陵。”
皇帝眼中的光芒逐漸開始暗淡,他看著潤夜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潤夜好奇的打量著皇上,第一次感受到“老朽”這個詞並不是自謙,而是真的形容一個人的狀態。
皇帝現在就真的是“老朽”的狀態,垂垂老矣。
“皇上。”
潤夜輕輕的歎道。
“沒什麽,去玩就去了,朕召你回來是安排後事的。”
潤夜看著皇上,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此時定然是不能默認皇帝安排後事這件事的。
“皇上隻是這次病的重而已,不會有事的。朝雲觀不是安排了一百零八天的法事,做完之後您就沒事了。再者說,還有三天北鬥延壽的科儀也就做完了,您再等等。”
潤夜說的都是最近朝雲觀的安排,皇帝身體不好他這個做道士的首先就要為皇帝分憂和服務才是。
但是闕昊易明白自己的身體如何,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進入了一個極為糟糕的狀態。
“來不及了潤夜。”說著,皇帝眼中的光芒更是暗淡了。
“怎麽會……”
“朕有意讓太子即位,你也知道從上個月開始太子監國了,朕還是放心他,三十歲穩重。不能扶持一個幼主啊。”
潤夜點了點頭,他知道皇帝這個安排是最合適的,自己也不用頗費周章了。
“皇上,您這個決定英明神武,這個決定自然不凡。”
說著,潤夜長舒了一口氣,仿佛是像對皇帝的回答很滿意似的。
闕昊易看著潤夜,也隻是輕笑。
“潤夜啊,這次你回到家鄉,東西找到了嘛?”
潤夜楞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
“找見了,還找見了當時的九龍法衣。”
“我若是去了,這衣服能放在我的枕頭邊嗎?”
潤夜詫異看著皇上,而後“喏”了一聲兒。
闕昊易很滿意,也感覺自己累了,所有的心事兒也已經了了,遠遠的在潤夜的身後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比潤夜大了十歲左右,如潤夜一般的樣貌。
“於之,你是來接我的嗎?”
潤夜聽著皇帝說的話,十分驚恐,心想父親都去了十多年了,怎麽皇帝突然間叫喚起父親的名字來了?
而在闕昊易的眼中,紀於之是微笑的,還是如當年一般穿著法衣,燁然若神人。
“易哥哥,以前多有得罪了,今兒我帶你往生南宮。”
在闕昊易的眼中紀於之的聲音是那麽溫柔,他的話語是那麽讓人篤信。
多麽美好啊。
“好呀,往生南宮……出離苦趣……”
說完這話,皇帝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麽輕柔,就仿佛睡著了一樣。
“皇上……”潤夜輕柔的叫著,可是闕昊易再也沒有了回音。
潤夜站起身來,宮中眾人安靜的非比尋常,他們是恐懼、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潤夜最後聽到了什麽話語,興許就能決定他們的命運。
潤夜站在龍攆之前,用悲愴的語氣喊道:“皇帝駕崩了!”
皇帝駕崩了。
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回應,大概過了有三四分鍾大家才清楚的意識到“駕崩”意味著什麽。
宮中哭作一團,當然也沒有沒有哭的人,皇帝身邊的進侍李英著人告三省六部。
太子帶禦林軍封鎖宮禁,在宮中之人皆不得外出。
潤夜明白,每個人都是各懷心思的,他無意去爭。
到頭來,他到底是個鄉野小道士,為所有的人送葬,此時闕昊易雖然身著錦緞,但是還是一具屍體,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死人都是一樣的。
潤夜名人從太醫院取來五香湯,而後為皇帝更衣擦洗。
這一切本應該由宮人去做,但是潤夜很清楚自己現如今的地位是怎麽來的。
太子已經衝入了後宮的養心殿,他帶著自己的府兵與禦林軍一道前來。
為的就是想問問那個平日裏麵被父皇疼愛的幼弟是否是繼任的國君。
“見過太子。”
眾人見太子入宮,又是再拜。
太子闕天榮看著為父皇擦洗的潤夜,心中生出寒意來。
他知道如今的潤夜應該是最後守候在父皇身邊的人,他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的生死去留。
“掌教。”
闕天榮走到潤夜的麵前,對著潤夜再拜。
潤夜隻是看了闕天榮一眼,就不再理會。
他繼續為闕昊易擦洗,當然闕天榮也表示理解,等到潤夜為皇帝擦洗完,終於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珠,剩下的收殮的事情由禮部的人安排。
“皇上口諭。”潤夜瞥了闕天榮一眼,闕天榮忙跪下了,“太子建國,朕去後承繼大統。幼子無辜,好生安頓切勿驚擾便是。朕去後,將前任國師紀於之九龍法衣陪葬於陵墓之內。”
一時間大家都認為闕昊易是個明君了。
他雖然在人生的最後幾年中,談玄論道、服食丹藥,但好在最後的一刻是明白的。
所有人都不在意這九龍法衣到底在誰的手中。
闕天榮對著潤夜叩首,其實這一刻他決然心中隻有一半的父親,另一半是感謝潤夜。
要知道,他已經三十歲了,潤夜又是這麽個身份。
若是潤夜想扶持幼子登基,自己就可以成為國師,甚至可以說皇帝讓他輔政。
畢竟在闕昊易最後這幾年,潤夜和他是那麽親近。
但是潤夜沒有這樣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宮中之人已經知道新帝是誰了,他們朝著新君俯首。
潤夜看著跪到在他們麵前的眾人,一下子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裏,太不好了。”
說著,潤夜朝著門外走去,眾人都傻了眼,心想潤夜怎麽會今天失了禮數。
突然間,走到門口的時候,潤夜的腳步停住了,他轉身朝著站在龍榻前麵的太子看去,露出一個堅定地額笑容來。
他相信這個太子一定是比他的父親要優秀的皇帝,因為這個太子除了和他有禮節性的交往,並沒有對玄門有太多癡迷。
“皇上,貧道出身低微,見識短淺,能陪伴先帝左右三年已經是偌大的福澤。自恐無法繼續擔任掌教之職,請辭放歸山野!”
說著,潤夜的聲調黯淡了下來,語氣是那樣的悲傷。
太子看著潤夜,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潤道長,你能傳達口諭如此準確的傳出,朕感激不盡了。”
這句話的潛台詞其實就是闕天榮感謝潤夜,將這個皇位直接給了他,而沒有在其中阻撓半分。
雖然說潤夜若是不給他,他自然有辦法拿到手中,可是如此更好。
“皇上,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您切記這江山不好守,還望您勵精圖治吧。”
說完潤夜歎了口氣,毫無顧慮的離開了養心殿。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他沒有什麽恐懼的,闕昊易可能是他心中的一個顧慮,他這三年來伴君如伴虎,他時時刻刻都不想在闕昊易的身邊。
一個適合在山野裏麵做野道士的人來到朝廷之中,如今終於回歸了他原本的世界。
潤夜說走就走。
從皇宮回到朝雲觀之後,隨即派人收拾了自己的宅院。
朝雲觀中的延壽法事自然停了下來,時刻待命準備為皇帝做超度的科儀。
金元景得到了皇帝駕崩的消息,也是第一時間跑到了潤夜的宅院裏麵。
“聽說了嗎!皇帝駕崩了!你要走?”
金元景知道潤夜回到朝雲觀,迫不及待的將這個消息告訴潤夜,雖然他知道潤夜可能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
潤夜微微一笑看著金元景,也不解釋自己為何收拾宅院。
“你這是要走嗎?還不隨我進宮去?”
潤夜搖了搖頭,道:“皇帝派人找到端陽,讓我回京。我回到汴京馬不停蹄的就跑到了皇宮之中。皇帝駕崩的事情我已經知悉了。”
說著,潤夜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眾人為他收拾宅院,十分輕鬆的一笑。
“然後呢?皇帝說什麽?誰是新皇帝呢?”
潤夜看著金元景,笑得很是溫柔。
“太子啊,皇帝最後還是屬意於太子,雖然他平時辦事不明白,可是臨死時候終究是明白了。”
金元景聽著潤夜這樣說話,趕緊捂住了潤夜的嘴。
“別亂說,隔牆有耳。”
“對了,金元景……”潤夜對著金元景露出一個笑容,“其實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就是我已經和新君請辭了,這個掌教我實在是不會做,實在是當不了。往後的時候便交給你了。”
“什麽,你要走?現在?”
金元景看著潤夜,一時之間慌了手腳。
“我眼中世俗之人都是一樣,相比於皇帝,朱紅玉更重要。她又有多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