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診朱家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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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氏父子二人低著頭,灰頭土臉得回到了家,馬氏和劉氏正在做飯。

    朱寶兒回到家中,像是看見了救星,一下子撲到奶奶身上,嚎啕大哭。

    劉氏嚇了一跳。

    “喲,這是怎麽了?”

    馬氏趕緊蹲下來,扒開朱寶兒的衣服,看見孩子身上一道道的傷痕。

    她一下衝到朱金蟬的身邊,厲聲質問道:“孩子早上出去還好好的,怎麽一回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自己問問他自己,在別人家偷吃偷喝!活該被打!”

    “什麽,你竟然讓朱紅玉那個小賤蹄子打他?我跟你拚了!”

    說著,馬氏伸手就要掐朱金蟬的脖子去,朱金蟬一下子推開馬氏。

    沒想到馬氏沒站穩,一下子摔在地上。

    登時之間馬氏也跟著哭爹喊娘。

    “哎呀,疼死我了,怎麽我就這麽不長眼啊!怎麽嫁給了你這個不爭氣得慫包!哎呀!我真是瞎了眼了。”

    朱金蟬站在一旁,他笨嘴拙舌得不會說。

    劉氏趕緊蹲下,抱著珠寶兒,她也看了看朱寶兒身上的傷。

    “你這個天殺沒良心的東西!咱們家就指著寶兒以後考個狀元光宗耀祖呢!這給打傻了怎麽辦?那個賤人家裏的東西,吃了拿了怎麽樣?那不都是咱們的東西?”

    “娘,您這樣說沒道理。”

    朱金蟬給自己辯解了一句,劉氏站了起來,狠狠地扇朱金蟬一耳光。

    這一下,都把朱金蟬打懵了。

    朱寶兒看著爹爹被打,心中“大仇得報”,一下子“哈哈哈”得笑了起來。

    馬氏也不叫喊了,掙紮了幾下,從地上站起來抱著寶兒。

    劉氏看著大孫子開心,自己也開心。

    朱金蟬笨嘴拙舌不讓她喜歡,隻有這個大孫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朱寶兒是整個老朱家的希望!

    “寶兒不哭了,寶兒開開心心的。奶奶明天帶你去鋪子裏買糖吃。”

    劉氏寵溺得抱著孫子,她最珍愛的珍寶便在這裏。

    “我要吃肉!”朱寶兒皺起眉頭,喊了一句。

    劉氏趕緊改口,道:“行,明天咱們就買肉,做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好不好?”

    寶兒聽到這裏,徹底是不哭了,可臉上依舊顯得不開心。

    今天,朱紅玉給他立了規矩,他一下就學會了“害怕”,他真的害怕了。

    劉氏看著寶兒不哭了,依舊對朱金蟬罵罵咧咧的,可總覺得左側胳膊使不上勁。

    她輕輕的碰了碰自己的胳膊,霎時間疼得冷汗都出來了。

    自己的胳膊,竟然變長了?

    “哎呀,你這個天殺的,剛才推我幹什麽!現在我胳膊斷了!哎呀!”

    朱金蟬趕緊湊過去,輕輕地碰了碰馬氏垂在一側不能動彈的左胳膊。

    “哎呀!你這個天殺的!”馬氏一下子叫出聲,“疼煞我也!你碰什麽碰啊!趕緊送我去三官廟啊!疼死了啊!”

    朱金蟬也慌了神,背起馬氏就出了門。

    劉氏蹲下身來,正想安慰朱寶兒,卻看見朱寶兒的鼻孔留下來一道鮮血。

    剛才,這孩子看見馬氏哭鬧,心中還覺得有意思,都沒有在意自己流鼻血了。

    劉氏一下子也慌了神。

    以前,朱寶兒隻要一生病,她就魂不守舍的,這次無緣無故流鼻血,嚇得她這顆心都蹦躂到了嗓子眼。

    “金蟬停下!等等,帶上寶兒!”

    三官廟內,潤夜跪在蒲團上正在念晚課。

    香爐氤氳著香氣,香料以有形而化無形,青燈黃卷,了了如此。他十二歲開始就來到了這裏。

    恰巧念到“願太上授首,成大仙道”最後一句經文時,有人開始瘋狂敲門。

    他已經習以為常,這村裏常有半夜抱恙的人。

    潤夜合上經書,走了出去,給開了門。進來的先是一個漢子,背著一個女人。

    “怎麽了?”

    “大夫,我娘子,她、她、她胳膊斷了!”

    “行,放到藥房的座椅上,我看看。”

    潤夜剛想關門,就看見有個老太太抱著一個孩子跑了過來。

    今晚這是怎麽了?

    “喲,老太太,您這是怎麽了?”

    “大夫!快給我家孫子看看,他無緣無故流鼻血啊。”

    “好好好,你們去藥房。”

    潤夜歎了口氣,趕緊關上廟門。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藥房,點燃了桌子上的油燈。

    還沒進門,就聽見婦人大聲的喊叫,孩子倒是挺乖的,大人蹲在他身邊給他擦著鼻血。

    “你哪個胳膊不行啊?”

    “大夫,你先給我們家朱寶兒看!”劉氏拽著潤夜的袖子,將他拽到朱寶兒身邊。

    “人家先來的,病的重。”

    “我們一家人,這是他孩子!”

    馬氏疼得直哭,可婆婆這般說了,她也不能反駁什麽。

    雖然疼得滿頭大汗,在朱寶兒麵前,還是讓步了。

    “給孩子看、給孩子看!”

    潤夜直搖頭歎氣,他從藥房拿出幹淨的棉布,裁剪成一小塊,撒上一些三七粉,卷成一個棉布卷,而後蹲在孩子麵前。

    “來,把手放下去。”

    潤夜溫柔的讓朱寶兒抬起頭,而後將棉布卷塞了進去。棉布卷有些大,朱寶兒又哭了。

    劉氏趕緊在旁邊哄,眼中對潤夜極為不滿。

    “你怎麽做大夫的?怎麽剛才不哭,現在卻哭了?”

    潤夜懶得和病人吵,處理完朱寶兒,趕緊湊到馬氏身邊,隔著馬氏的袖子摸了摸。

    “你這不是斷了,隻是脫臼了。把衣服脫了,我給你安上。”

    “啊?”

    馬氏聽到這裏犯了難,朱金蟬是個保守的人,也急了。

    “你算是什麽大夫?怎麽接骨還要人脫衣服?”

    潤夜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我是出家人,見過的病患成千上萬。接骨就是要脫衣服,不然我怎麽治?”

    “哎呀,疼死我了!哎呀!”

    馬氏疼得大汗淋漓,用另一隻手扯下來左胳膊的袖子。

    “大夫,你救救我吧。我快要疼死了。”

    潤夜從藥櫃中拿出藥膏,抹在手上,而後順著馬氏的骨頭,摸索一番。

    這一舉動使朱金蟬非常不開心,再加上今天憋了一肚子火,狠狠地踹了潤夜一腳。

    “狗雜種,你亂摸什麽呢?穿上衣服,我們不治了!”

    馬氏聽到這裏,是真的哭了。

    她對著朱金蟬怒吼道:“你犯什麽神經呢?你不推我至於到這裏來嗎?大夫求求你,我什麽都沒看見!我給你立個長壽牌位,天天拜您啊!”

    潤夜歎了口氣,他再摸了摸馬氏的骨窩,確定了位置之後,終於一口氣安了回去。

    隻聽見“哢嚓”一聲響,馬氏的胳膊恢複原狀了。

    “我不需要什麽長壽牌位,希望你們家能講點道理。”

    說著,他找出藥房的酒壇子,斟出來二兩藥酒灌在小瓶子裏,而後遞給馬氏。

    馬氏抽噎這,將這瓶藥酒緊緊地捏在手裏,捂到胸口。

    “這個藥酒一日三次,抹在疼的地方,而後多按摩幾次。”

    說著,他走到劉氏身邊,冷冷得問:“這孩子白天吃什麽了?”

    “金蟬,問你呢!”劉氏怒喝道。

    朱金蟬像是放了氣的河豚,趕緊說:“桂圓、紅棗。”

    “這孩子才幾歲,就吃這些溫補?吃了多少啊?”

    “這、這我也不知道啊!對了,這桂圓包著你藥房裏的紙。”

    潤夜這下算是明白了,不是冤家不聚頭喲。

    “你們是老朱家?”

    “對對對!”

    “那可是三天的量,你們給孩子當糖吃?不吃就沒事了,等這藥勁過去孩子就不流鼻血了。”

    潤夜將三大一小四個人從上到下瞅了一圈,心中泛起一陣惡寒。沒想到朱紅玉還有這種極品親戚。

    馬氏活動了活動胳膊,也放下了懸著的心。

    “沒事了,回去吧。一兩銀子。”

    “一兩?”劉氏一聽不樂意了,“咋這麽貴呢?”

    “深夜出診、接骨、藥酒,我還挨了一腳踹。這孩子算我順手醫了,誰都是這個價格。”

    “你一個出家人,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潤夜聽得氣鬱,真恨不得將這幾個人砸暈了,一人灌一勺朱砂。

    “我不要錢,怎麽置辦藥材?給你們看病不難,有本事去鎮子裏抓藥。如今缺醫少藥,藥當然貴了。”

    劉氏摸了摸口袋,隻帶了二錢銀子,她連帶著裝錢的荷包一下子甩在桌子上。

    “多的錢沒有,你哪裏值這麽多銀子?走!”

    說著,劉氏抱著朱寶兒便要走。馬氏是個精明的人,趕緊跟著婆婆溜走了。

    朱金蟬深感不妥,摸了下荷包,隻有今天朱紅玉給得五文錢。

    “對不起啊,剛才……我也是氣頭上。剩下的錢我一個月內補上。”

    說著,朱金蟬懷著極大的羞愧,也轉身溜走了。

    潤夜的心裏是一股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可以義診、可以貼藥費。但卻要因為治病,挨揍,這都是什麽人!

    潤夜默默得落鎖,關上了廟門,他強忍著心中的苦楚走到臥房。

    “師父……我好累啊。我真的不想、不想再做大夫了。”

    朱氏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馬氏和朱金蟬走在前,劉氏帶著孩子走得慢。

    走著走著,劉氏一沒注意,一下子拐到了朱紅玉一家。

    隻見屋內燈火通明,劉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邪火。如今她也不敢上門挑釁了,因為她說不過朱紅玉。

    劉氏正想走,看見朱紅玉家北麵累著一大垛稻草杆。還有一些幹柴。

    登時之間,劉氏心中生了一個極為歹毒的想法。

    “寶兒,今天就是那個賤蹄子欺負的你,是不是?”

    “嗯!就是她!”

    “寶兒,走,咱們回家拿個打火石去,今天奶奶讓寶兒放煙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