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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傑！”許國樟無奈的喊了句，但是一對上兒子無辜疑惑的眼神，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以前開菜館的時候，對熟人也好，對過路人也罷，講的就是熱情待客，和氣生財，這也是他生意能越來越成功的原因之一，再和兒子相處的過程中自然不免言傳身教，這是他教的，自然不能說熱情也要分人。
    而且看起來小傑好像很喜歡這個人。
    言商商假裝沒聽出許國璋那聲叫喚裏淡淡的譴責，非常愉快的接受了許傑的好意。
    這裏平常隻有他們父子二人，基本沒什麽人來打擾，所以吃飯的凳子隻有兩個，許傑靈機一動，把書桌前的凳子挪過來，解決了困境。
    言商商仿佛聽到了許大廚再次無奈的歎息。
    她朝許傑眨了下左眼，無聲的說了句謝謝。
    午餐不止一個醬排骨，言商商看到許大廚從小櫥櫃裏拿出兩個罐頭和一個碗，放到桌上後她才發現碗裏裝的是醬。
    看起來就特別美味的醬。
    許國樟把罐頭蓋子打開：“吃吧，之前沒想到言小姐來家裏了，沒準備什麽菜，言小姐別見怪。”人都留下來了，場麵話還是要說的，不過這話沒什麽誠意，因為他覺得桌上擺的加起來足以招待一個客人了，這是他對自己廚藝的自信。
    罐頭和醬都是他做的，當然知道味道如何。許國樟吃了口飯，餘光悄悄望向言商商。
    言商商跟譚厲混的這些日子，吃的好料不少，也去過幾家私房菜館，五星級酒店，各國料理都沾過一些，她當然知道普通熟食和美食入口後的區別。
    要不是顧念著形象，她都想把醬排骨的盤子端到自己麵前，全占了吃。
    唔，給譚厲留一塊。
    言商商矜持的連吃三塊排骨後，魔爪伸向兩個罐頭，緊著吃了幾口飯，再拌上碗裏的醬，很好，這會兒就是譚厲的連環奪命call也不能讓她停下吃飯的節奏。
    許國樟看過食客無數，雖然言商商表現的矜持，但他還是發現對方很喜歡自己做的菜，不自禁的笑了下。
    笑完又愣了，這麽多年過去，看到食客高興的享受他做出來的食物，他也會感到滿足的那種心情，原來並沒有消逝嗎。
    許國樟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書桌，忽然摸了摸兒子的頭發。
    許傑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爸爸，不懂他的意思，便朝他笑了笑。
    一頓飯結束，言商商意猶未盡的放下碗筷，醬排骨被消滅的幹幹淨淨，隻有桌上的幹淨的骨頭證明它曾出現過。
    言商商摸了摸肚子，笑的幾分羞澀：“謝謝許叔和小傑的盛情款待，我吃的很開心。”
    要不怎麽說特色呢，言商商不是沒吃過醬排骨，但她敢擔保，這道菜絕對是因為許國樟這雙手才變成了那種味道，這是對火候的掌握和分配調料獨到的手法。
    “言小姐開心就好，請問你下午有事嗎，我有些話想找你聊聊。”
    言商商愣了下，忙搖頭：“我沒事，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您的。”
    許國樟點點頭，把碗筷洗幹淨後囑咐許傑好好學習，但也要注意休息，然後打開桌前的台燈調亮。
    “不要省電，眼睛重要。”許國樟留下一句，和言商商一起離開。
    兩人找了家漢堡店，裏麵都是放假的學生，趁著集市日出來玩耍，也更喜歡在這裏消費，兩個大人走進了吸引了不少視線。
    兩人對這裏的食物都沒興趣，但是好歹是個能坐著聊天的地方，言商商點了杯奶茶，許國樟卻是對這裏的東西完全無感，他對言商商說：
    “這裏的東西我都會做，你要是想吃我可以買食材帶回去做。”而這裏的快餐衛生問題肯定沒有家裏的好，許國樟頗為嫌棄的看了眼言商商捧著的奶茶。
    言商商毫無在意的吸了一口，把奶茶挪到旁邊。
    “許叔廚藝高超，所有食物都不在話下，小傑可真有口服。”言商商笑道。
    提到乖巧懂事的兒子，許國樟總算露出幾分笑意。
    言商商察言觀色，趁熱打鐵：“許叔找我出來，是決定好了跟我回去嗎。”
    許國樟沉默了一會兒，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問道：“你打算給主廚多少工資？還有之前說的你們那學校名額的事情，你能做到？”
    言商商聞言笑意更深，梨渦淺現，眼中閃過狡黠：“如果許叔願意來我們店當主廚，我們不開工資。”
    許國樟一愣，反應過來後怒容浮現。
    言商商不緊不慢道：“許叔是大廚，我今天嚐了您做的菜後，更加堅定了要把您請回店裏的決心，如果許叔願意，我們願意算您為技術入股，占三成，剩下七成，我父母是資金入股，而我負責管理，所以我父母占三成，我四成，您看這樣可以嗎？”
    許國樟細細琢磨她的話，心生動搖。
    如果是技術入股，他也相當於三分之一的老板，以後店鋪盈利他盈利，店鋪虧損他估計也嗆，如果他答應了這個條件，勢必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菜品的研究中，並且整日與菜單打交道，根本沒有時間去繼續宣傳木偶戲。
    可是小傑明年就高考了，縣裏的高中一年不如一年……
    許國璋猶豫不決，言商商時刻注意他的表情，再細微的變化也被她納入眼底，在他開口拒絕前，言商商連忙說道：“您有什麽顧慮可以說出來，興許我能幫上一點忙。”
    許國樟看看她，這個年輕人能幫上什麽呢，但興許是太久沒人聽他訴說心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這是一個日進鬥金的菜館大哥，得知童年的歡樂木偶戲陷入無人繼承世人知之甚少的局麵後，毅然決然的扛起了傳播的大旗，關閉菜館，變賣家產，隻留了支撐孩子學習和兩人生活的費用，剩下的都拿來購買木偶戲的道具，租場地，請人表演，為了吸引更多的人觀眾，觀看表演是不收費的，到後來發現積蓄不夠了他才考慮轉換策略。
    他的第一步是隻要去一個地方演出，會收取適量的門票費，這是如此一來，觀看的人明顯少了很多，並且這些錢對他們的支出而言無異於杯水車薪，於是許國璋試著自己學習如果表演木偶戲，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學了幾成本事，也可以上台表演了，這時，那些礙於情麵的木偶戲團隊來找他，說不想再演了，原因很簡單，許國璋給的錢難以讓他們養家糊口，之前會答應他也是出於熱愛木偶戲並且想著還有錢拿才答應，後來許國璋的窮困潦倒狀他們看在眼裏，即希望借此讓他放棄，也是迫於現實無奈放棄。
    許國璋讓他們散了，從此後一人一車一箱，穿鄉走鎮。
    他的目的很簡單，讓更多的人知道木偶戲，並且願意傳承下去。這十幾年當然也有人想當他的徒弟，但最後還是受不了窮苦和無趣，離開。
    最讓許國璋氣餒的是，其中有幾個徒弟竟然是聽說了他的大廚之名來拜師學藝的，讓他給趕了出去。
    “這麽多年我從來不後悔當初的決定，隻是苦了小傑，他媽媽離開後，在照顧他的時候我一個大老爺們總是不夠仔細，磕磕碰碰時常有，他也懂事的比別人快，有時候還會反過來照顧我，在我去外地演出回來，他會做好菜等我吃，這麽乖的小傑，我不能讓他下半輩子也係在我身上。”
    許國璋深深地無奈的歎了口氣。
    言商商一眼不眨的聽完前因後果，心中不動容是假的，這個男人為了傳承一項技藝，耗盡家財，十幾年如一日的堅持，哪怕成果甚微，也從沒想過放棄，隻怕等小傑上了大學，有更好的自理能力後，又要重操舊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