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醫生火速趕來了。

    裏裏外外檢查了一番，梁醫生給鄭以沫打了鎮定劑後，退出了房間。

    “什麽情況？”陸江北盡量保持情緒平穩，但是眼眸裏仍舊泄露出了幾分焦急。

    “沒什麽大事，”梁醫生反而先鬆了一口氣，“隻是應激性耳聾。”

    “應激性耳聾？”陸江北的眉頭擰了起來。

    看著老板的不解，梁醫生趕緊解釋道：“一般三到五天就會好，病因多種多樣，可能是因為焦慮，壓力大等原因，也有可能是遭受外傷。”

    頓了一下，梁醫生又補充道：“我已經排除外傷的可能性了，目前看來應該是精神壓力過大。”

    陸江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辛苦你了梁醫生。”

    送走醫生後，陸江北進了鄭以沫的房間。

    睡熟的鄭以沫不像平日裏總給人一種故作堅強的感覺，而是有著不一般的溫柔。光潔的鵝蛋臉因為連日的焦慮而微微消瘦，那種削薄，陸江北隻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抽了一下。

    原本打算今天晚上直接告訴鄭以沫的，看這個樣子，隻能一再推後了。

    過了三天後，鄭以沫的聽力終於恢複了正常。重獲聽力的她如釋重負一般，謹遵醫囑——不要憂勞過多。

    陸江北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鄭以沫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漸漸不去工作室了。

    終於在南城快入冬的一天裏，陸江北提前下班準備和鄭以沫好好談談。

    “今天這麽早下班？”正在插花的鄭以沫略顯驚訝——她發現自己最有效的避免焦慮的方法，就是不去工作室。

    看著陸江北異樣的眼神，鄭以沫似乎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拿著剪刀的手不知所措了起來……

    “鄭以沫，”陸江北決定現在就說，“我有個事情想和你說。”

    “你現在和蘇爾欣是什麽情況？”

    他是察覺到了？鄭以沫心裏一驚，原本想遮掩一下，轉念一想覺得算了。不如直接告訴他。

    “我打算辭職了，”鄭以沫沒有注意到陸江北轉瞬即逝的訝異眼神，“我知道這個決定很艱難……”

    “為什麽想離開了？”陸江北心裏鬆了一口氣，打消了告訴那天他見蘇爾欣發生的事情。

    “工作室已經不需要我了，”鄭以沫手指下意識劃著冰涼的大理石桌麵不存在的灰塵，“不光是這個，自從抄襲事件出來後……WV公司也好，其他不知名的小公司也好。”

    “似乎都很不歡迎我的設計，我現在也很懷疑也許過去的我是太高看了自己……”

    陸江北原本就是想讓鄭以沫離開工作室，前半句他聽得很高興，但是後半句她又開始枉自菲薄……

    他走上前，抓住鄭以沫的手直勾勾的看著她：“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不是我願意這麽想，”鄭以沫苦笑著，“是事實如此，我再覺得我有天分，或者個別人覺得我有，”她著重強調了個別人這三個字，“在設計界裏，這些不過都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沒有人認可，我就什麽都不是。”

    眼看著鄭以沫有點鑽進牛角尖，陸江北強忍住慍怒，問道：“那辭職了之後你準備怎麽辦？”

    鄭以沫倒是認真思考了起來：“我想……重新學習。”

    重新學習？陸江北頭皮一緊，離開南城嗎？

    似乎是看出來他的想法，鄭以沫解釋道：“還沒有確定去哪裏……”

    “沒關係，”陸江北摸了摸鄭以沫有些枯黃的頭發，“這幾天先休息吧，別的事情都有我。”

    鄭以沫看著眉宇見掩飾不住疲憊的他，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他的眉心，柔聲說道：“你也是，不要太辛苦……我會心疼。”

    陸江北罕見的溫柔笑了一下，不過是一瞬。

    ……

    鄭以沫昏天黑地睡了整整七天後，終於在一個有點晴朗的天氣裏整裝出發。

    “鄭以沫，”正準備出門的鄭以沫突然被陸江北叫住。

    “怎麽了？”

    “這麽多天，你有好好考慮想去哪個學校學習嗎？”

    鄭以沫呆住了，她原本以為陸江北可能不會放她走，所以她……那天完全是興起說的。

    現在一想，似乎出去學習散心遠離這裏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還沒等她開口，隻聽到陸江北又說道：“你要是想去哪裏，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找人幫你推薦。”

    “你畢業很久了……”陸江北頓了一下，“再考試進去不太可能，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想學習或者換公司，我都可以幫你。”

    聽著這句話，鄭以沫心裏一股暖流淌過。低眼想了想，再抬頭的時候是笑靨如花：“不用了江北。”

    “我可以靠自己，完全可以的……如果我的設計真的連考試都通過不了的話，那麽也許我可以考慮換個工作方向，當個美術老師什麽的。”

    開玩笑似的輕鬆說出來這句話，鄭以沫覺得整個人的包袱都放了下來。

    看著她離開家門的背影，陸江北扶著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

    瀾工作室樓下，鄭以沫仔仔細細的看著她們工作室的窗口。

    曾經兩個人想要共同創造的夢想，如今她隻能退出了。上了樓，大家似乎對鄭以沫多日的消失並不感到驚訝。

    “爾欣，”鄭以沫看到忙忙碌碌的蘇爾欣，友好的打了招呼，蘇爾欣卻隻是瞟了她一眼，平淡的“嗯”了一聲後接著看電腦。

    仿佛沒有事情發生過。

    鄭以沫努力忽略這種異樣感，鼓起勇氣說道：“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一下……”

    “沒時間，”蘇爾欣幹脆利落的回答了她，眼神一直緊盯著電腦屏幕，“有事你就現在說吧，等會我還要開會。”

    鄭以沫挑了挑眉毛，開口說道：“這樣，我準備辭職了，休息一段時間……”

    “知道了，”蘇爾欣很隨意的答應了，“你的東西都在你自己的桌子上，收拾的話可能沒人閑下來幫你，你找個人吧，東西挺多的，清理幹淨點。”

    看著蘇爾欣完全不在乎的態度，鄭以沫覺得有什麽東西變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