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也好，生活也罷，大概不過就都是日複一日，至少離開瀾工作室後，鄭以沫的生活一直就沒驚起什麽太大的波瀾。每天按時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平平淡淡的在她看來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要說有什麽奇特的事情，大概就是她下班回家的時候陸江北也已經在家了。

    “今天怎麽這麽……”早字還沒有問出來，鄭以沫就看到了陸江北身邊站著的清潔工兒子，“怎麽把這孩子帶回來了？發生什麽事了麽？”

    陸江北也低頭看了男孩一眼，這男孩是他案件的重要轉機，雖然忽然帶個孩子回來是挺不方便的，但是不管是為了案子，還是為了自己心裏的責任感，答應了的事他得做到。

    發出那一聲驚叫的人是這個孩子的母親，也就是清潔工，這些天她一直過得提心吊膽的，因為她早就知道她的孩子不小心目睹了事實真相。

    孩子是單純的，事情發生之後他的第一反應自然就是向自己的母親尋求幫助，所以他給陸江北看得那些照片，清潔工也早就看到了，但是她卻硬是把這件事壓了下來。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雖然案件中牽扯到的彎彎繞繞她不完全能搞得清楚，但她知道，她誰都惹不起，她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的孩子，隻要自己的孩子沒事，那些道德感、愧疚感她都可以不去理會，這是作為一個母親的堅持。

    陸江北本不想強行要求這個母親做些什麽，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保護欲沒有任何錯誤，這樣憑空多出的一份責任感，她也的確不是必須選擇承擔。隻是作為一個律師，他的工作就是要說服這樣的一個母親而已，這讓他覺得有些難辦。

    可就在他思考要怎麽開口勸解才比較合適的時候，孩子自己出聲了。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看著手機裏的那些照片哭得有些撕心裂肺，窄小的肩膀無力地聳動著，能看出他一直以來都在壓抑著很大的悲傷。

    清潔工的眼神一時有些恍惚，那本來就建立在隱瞞之上的脆弱堅持，那一份本是為了孩子好的心，在看到孩子這樣的痛苦之後，終於是堅持不下去了。

    她顫抖著雙手拿過手機，看著那些照片愣了半晌，然後顫著聲問道：“孩子，媽媽是不是做錯了？”

    小男孩緩緩抬起頭，“姐姐真的對我很好……很好……我不能這樣……我明明看到了！我明明有證據，但是我什麽都不能做！這樣我怎麽對得起姐姐對我的好！”

    清潔工癱坐在地上，無力地搖著頭，“你不懂……不懂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複雜又危險的事情，媽媽也都是為了保護你啊。”

    男孩抓住清潔工的胳膊，“媽媽，法律會保護我們的。”

    清潔工申述抹掉眼淚，似乎是有些無奈，但還是看向陸江北，“好，我們會作證，說出我們知道的真相。但是……”

    “但是我要負責保護好你的孩子？”陸江北開口問道。

    清潔工堅定地點了點頭，“對，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他們之前可以花錢收買，息事寧人，現在我要出麵作證，難免他們不會再搞出什麽別的小動作來。我可以說出我知道的所有真相，但是前提是你必須保護好我的孩子。”

    “我答應你，而且你也不用太過於擔心，出堂作證之前你要先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我會幫你分析怎麽說對你更有利，盡量不讓危機轉移到你們母子的身上。”陸江北答道。

    ……

    鄭以沫有些動容地摸了摸孩子的頭頂，一個母親既想保護自己的孩子，但是又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痛苦難過，這的確是一個很難的抉擇。其實就算她最終選擇了不說，鄭以沫也不會覺得她做錯了。

    “這孩子要靠你多照顧照顧。”

    鄭以沫點點頭，就算陸江北不這樣說她也會照顧這個孩子的，畢竟這也是能幫助到陸江北這個案子的事情。

    看到鄭以沫欣然答應，陸江北的心情忽然也好了些，他原本是有些擔心自己把孩子帶回來會給鄭以沫帶來一些麻煩的，畢竟自己對於照顧孩子的事情完全一竅不通。現在看到她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他的心裏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想想也是，她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善解人意，沒有這個孩子的時候，她也一直在盡她所能照顧著自己。想到這裏，陸江北忽然就又想起了昨晚那一碗看似普通，但是極其美味的白粥，再想到之後的那一口鹹牛乳……

    陸江北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對自己感到無語還是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鄭以沫有些驚奇地看著他這樣的表情，“你剛剛是不是……想笑？”

    “沒有。”陸江北立刻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轉過身去才說道，“該吃飯了。”

    鄭以沫帶著笑意看著陸江北的背影，“好，這孩子也剛來，不能讓他覺得在這裏沒有在家裏吃得好，那我的照顧就太不周到了。”

    陸江北不置可否，重新看向她，“上學放學，也要辛苦你去接送一下。”

    鄭以沫點頭，“我知道的，你放心吧。”說著就向廚房走去。

    陸江北看著鄭以沫開始忙碌的身影，一時間有點慌神。廚房燈柔和的白色光線打在鄭以沫身上，這樣的場景讓陸江北很是安心，那些沒有這樣一個身影的日子，他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如果現在讓他失去，他一定會無比懷念。看著鄭以沫認真的樣子，陸江北忍不住地想，以後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一定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清潔工的兒子稍顯局促地站在陸江北身邊，畢竟是完全陌生的環境，他難免還是會有一些害怕。

    鄭以沫忽然也好像心有靈犀一樣對著孩子看過來，笑眯眯地說道：“讓大哥哥帶你去沙發上坐著等吧。”

    陸江北這個‘大哥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輕輕點了點頭，看了清潔工兒子一眼，然後轉身對著沙發走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