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氣與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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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氣與不氣

    雲月訂了門好親事,楊秋生夫婦倆都鬆了一口氣,韋蒙光又是個很有眼色的男娃,經常上門來給楊家幫著幹些活,李愛鳳對女婿那是讚不絕口。

    這一天,是個星期天,伍再奇和梁日紅約好今天老地方交易,一大早,打獵四人組又找了打柴的借口上山。

    時值四月下旬,草長鶯飛,萬物複蘇,二月撒的秧,四月已經插好,就等著八九月份收割了。

    來到和平山腳,雲妮回頭望了一眼來處,滿眼的綠映入她眼底,翠綠色的樹,嫩綠色的秧苗,淺綠色的草,第一縷陽光衝破薄薄的霧靄,映照著各色的綠,一切都讓人心曠神怡。

    雲妮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清新的空氣,提了一個建議:“幾個哥哥我們比賽,看看誰先到山頂好不好?”

    三湖鄙視她:“那還用比?肯定是你第一。”

    四海卻笑嘻嘻地說:“要不就我和你比?輸的在這和平山上打柴幹活,贏的呢,就可以乘坐小九上飛龍山打獵。”

    三湖斜斜看了他一眼:“那你今天可得好好砍柴了,一個人砍四份柴,可不是個好差事。”

    “這不需要你擔心,我輸了自然會好好砍的,你倒是敢不敢比呀?”四海使出了激將法。

    三湖嘿嘿一笑:“來唄,我還怕你不敢比呢。”

    “雲妮,再奇哥你們倆作證人,不用參加,來,三湖哥,我喊一,二,三咱倆就開始跑起來。”

    一大早就避開狗蛋,偷偷跟著來的鬧鬧也興奮地在山路上竄上竄下。

    三湖四海各自把手中打柴的物什交給雲妮和伍再奇,剛做好準備,突然,從另一條山路的轉角處傳來一句飽含著驚喜的呼喊聲:“伍哥哥,這麽巧,你上山呀?”

    嬌糯糯的聲音除了滿懷喜意,語調還輕揚婉轉,四人盡皆回頭望去。

    原來是張秀麗,隻見她一身大紅色燈芯絨的布拉吉,寬鬆袖,褶皺裙,簡單的圓領,腰間係一條布帶,紮上兩條小辮子,秀氣的臉蛋上有些微卷的劉海,手裏垮著一個小籃子。

    三湖和四海兩人對望一眼,然後三湖先開了口:”張秀麗,你打扮成這樣是想去參加舞會,還是去喝喜酒。”

    ——就算在省府,這個打扮也絕對能有百分百的回頭率。

    張秀麗傲嬌地一甩辮子:“要你管。”

    轉過頭時又換好另外一副表情,居然是委屈中帶著隱忍:“伍哥哥,你看楊三湖,居然說我是舞女。”

    張秀麗眼睛再眨巴幾下,眼匡一紅,薄薄的水氣在眼中流動,欲墜未滴,像一朵被風雨吹打的白蓮花,弱不禁風,惹人憐惜。

    她抬高頭,用淚眼望著前麵的伍再奇:“伍哥哥,上次楊雲妮還拿蛇嚇唬我,她壞死了。”最後還從布拉吉口袋裏拿出一條小手絹,輕輕揩試那滴沒墜下的眼淚。

    伍再奇往前走了幾步,神情淡漠,聲音清冷:“張秀麗,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離我們家雲妮遠一點,下一次你再針對她,弄些不入流的手段害她的話,她受到什麽傷害,我就讓你翻倍承受!你最好記清這一句。”

    楊四海也狠狠地追加了幾句:“就是,上次如果不是被雲妮勸住,我都想打你了,你當我們雲妮沒有哥哥?這麽不要臉,害了人還敢在這哭,好像是我們害了你一樣。”

    張秀麗張著嘴,不敢置信,她從小長得白淨,村裏沒有一個男娃敢和她嗆聲,自從她二叔張銀根扒上貴人,去了革委會上班之後,家裏人不遺餘力地打扮她,使得她在村裏更是儼然如村花一般的存在,又幾時受到過男娃這麽下臉的指責她。

    三湖這時又補上一刀:“還有,你可別對人說我們靠人多欺負了你,你如果再敢顛倒黑白地胡說八道,我們也去舉報你,說你受了資本主義的腐蝕,整天就愛穿得像資本家的嬌小姐,連摘野菜也穿裙子,還拿火鉗子燙劉海。”

    這幾句話重創了張秀麗,她捂住胸口,連著倒退了幾步:“你,你,你別胡說,我穿的是布拉吉,城裏女娃都穿,而且是我二叔送的,我的頭發本來就有點卷,可不是燙的。”

    三湖笑吟吟地說:“那你試試看,你當別人都是瞎的?同住一個村十幾年,你那頭發直的卷的,我們都不知道?”

    這時雲妮從前麵喊了一聲:“哥哥們走了,時候不早了,等一下又得摸黑回來。”

    雲妮喊了這麽一嗓子,張秀麗循聲望去,大受打擊:“楊雲妮,怎麽你又跟伍哥哥上山?”

    雲妮迤然走過來,她今天穿著伍再奇特地讓梁日紅訂做的背帶褲,料子用的是藏藍色的燈心絨,款式自然仿的是二十年後的牛仔背帶褲,他交代了粱日紅在膝蓋處,用同色布料縫上二塊碗口大的補丁,還在腹部和臀部共做了三個大口袋。

    張秀麗眼光一轉,看到雲妮背上還背著一個同樣布料做的雙肩背包,,腳上的鞋子也是同色布料手工做的布鞋——這鞋子和包自然也是梁日紅找鞋匠做的。

    已經有一米六四的雲妮裏麵穿著白色襯衣,外麵穿著這條背帶褲,顯得頎長挺撥,俏皮十足,臉上膚色晶瑩紅潤,頭上一束簡單的高馬尾,整個人呈現出的勃勃生機自然不是張秀麗可比擬的。

    張秀麗看得妒火中燒,張口就噴:“楊雲妮,你這褲子都打上補丁了還穿上到處亂跑,醜死了。”

    雲妮聽到這話,也不生氣,她微微一笑:“我穿破褲子上山砍柴,有什麽不對?倒是你,穿著裙子到這山腳來挖野菜才耐人尋味,誰告訴你再奇哥今天要上山的?居然還知道來這裏等,你想幹什麽?嗯?”問完了話,她還輕輕地挑了一挑眉,滿臉疑問之色。

    “我就是來告訴伍哥哥,你這個人多討鬼嫌,整天就會裝模作樣……”

    張秀麗話沒講完,伍再奇便大喝一聲:“夠了,雲妮走了,跟這種不知所謂的人瞎扯,浪費我們時間。”

    三湖毫不猶豫在伍再奇說完就走了,四海朝張秀麗做了個鬼臉也向前奔跑起來。

    伍再奇一言不發地朝山上走去,心中五味雜陳,他前世就是這麽瞎,被這種膚淺做作的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這個女人,披著白蓮花般的外表,對他極盡無恥之能,下藥,謊言,被叛……

    現在,在他還沒有想到怎麽對付她的時候,她就自己跳出來激怒他。

    伍再奇深深地吐出一口鬱氣,抬眸一看,雲妮在狹長的山道上回過頭來,擔心地望著他:“再奇哥,我沒生氣,你也別生氣,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

    伍再奇瞬間想通了,對啊,這一世她是個不相關的路人,為那種人生氣的話,真的是白活了兩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