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傅琛陌稍稍側頭，淡然地看了眼他，隨即收回視線，不言不語。

    聶易昀的話還在繼續，縈繞在耳旁，“上次我出門的時候，剛好遇見Angle帶他回去。看起來，他們的感情還不錯。”

    帶……回去？！傅琛陌的瞳孔猛然間緊縮，忽的想起，她和同事們的對話，以及玻璃門前，親和溫暖得紮眼的笑靨。有股異樣的情緒，在四肢百骸中流竄，叫他一時間，煩躁不安。

    這真是一個，讓人十分不愉快的認知。

    忽然，車子“嗖——”的一聲，在寬闊的路麵上，仿佛離玄的箭，輕鬆超了前麵好幾輛車，而後速度才慢慢減緩，恢複到之前。

    聶易昀神色依舊，氣息平穩，慢悠悠地說：“Angle也說不定，今晚會帶他回去。”

    傅琛陌置若罔聞，專心致誌開著車。

    直至遇到一處紅燈，他熄火停車，看著副駕駛座上的人，認真地說：“你不去當狗仔，真的是浪費。”

    聞言，聶易昀當即樂了，問道：“難道你不想知道？”

    信號燈換了顏色。傅琛陌啟動車子，冷冷吐出兩個字：“八婆。”

    ——

    同樣的夜晚，顧家姐弟吃過晚飯後，在顧餘笑的提議下，他們回到了顧筵歌的公寓。

    比起上次的拘謹，顧餘笑這次顯得自在多了，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顧筵歌從廚房端了兩杯果汁出來，遞了一杯給他，順勢坐在他旁邊，拿起一旁的遙控器，遞給他：“想看的電視，還是上網？”

    顧餘笑看了看已經被打開的電視，又看了看她，不答反問：“你要工作？”

    “今晚休息。”說著，她用遙控器換著台，找到要看的節目後，征詢旁邊少年的意見，“要陪我一起看麽？這部劇還不錯。”

    竟然是這個？！顧餘笑看著電視機裏的畫麵，瞳孔微微收縮。他抿了口杯中的果汁，極力壓下心中冒出的絲絲異樣，佯做無事地問道：“你什麽時候，喜歡看電視劇了？”

    “最近工作不是很多。”顧筵歌淺淺笑著，不動聲色看著少年驟變的臉色，“偶爾放鬆一下，也不錯。”

    “這部電視劇很早就更新完了，可以在網上看全集。”

    “這樣很好。”

    她對電視劇本身，興趣不是很大，不過是榮槿涵推薦給她的，而她恰好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罷了。而且每天都有期望，這感覺，也不錯呐。

    至於榮槿涵為什麽要推薦給她，是希望她像電視裏的主角，就算地獄歸來，也不忘初心？亦或是，該出手時，絕不心軟？

    顧餘笑不語，看著快速沉浸在劇情裏的顧筵歌，本就不穩的心緒，變得更加浮亂。

    忽的，他一口將杯中的果汁飲盡，而後拿著空杯子，默默起身往廚房走去。

    半開放的廚房，他捧著一隻空杯子，半靠著料理台，神色複雜地看著往客廳方向看去，緊皺的眉心，不知是在擔憂，還是煩躁。

    無聲歎了口氣，他正準備打開冰箱倒果汁，忽的發現料理台上，有一袋未洗的水果。想了想，

    他找來水果籃子，開始清洗袋子裏的水果。

    水流聲“嘩啦啦”的，依舊掩蓋不了從客廳傳來的聲音。顧餘笑手上動作，不自覺地變得緩慢，神情也有點恍惚。

    這部劇的劇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男主曾是熱血的少年將軍，銀袍長槍，呼嘯往來，是那樣的快意人生，可惜卻被奸人所害。所有人都死了，唯有他，僥幸活了下來，而為了冤死的亡魂，他拋卻過往，變得麵目全非。在蟄伏十三年之後，以全新的身份，踏上複仇洗冤之路。

    那他的姐姐呢？昔日明媚開朗的少女，如今，又是一副怎樣的麵孔？

    不過五年，卻早已物是人非。

    水流不停歇地從他的手上走過，冰涼的溫度浸入骨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紛亂的思緒瞬間回籠。他連忙將水果洗完，關了水龍頭，端著籃子回到客廳。

    “別隻顧著看電視，吃點水果。”

    他重新回到顧筵歌身邊坐下，將籃子放在茶幾上，隨手拿了個蘋果遞給她。

    “嗯？”接過他手裏的蘋果，顧筵歌忍不住笑了起來：“都忘記還有它了。”

    “你呀，還是一樣不會照顧自己。”他也從中拿了一個開始吃，還不忘數落顧筵歌，“女孩子多吃點水果，對皮膚好。知道你底子好，但也不能這麽糟蹋。”

    “那你可要多監督我。我有時候忙起來，可是連吃飯都顧不上。”

    顧餘笑一怔，隨即恢複自然，佯怒道：“難怪你一點肉都不見長。你就應該給我找一個姐夫，讓他好好管教你，免得你一天隻知道工作。”

    “怎麽忽然說到這個了？”顧筵歌的眼神幾不可聞地閃了閃，調侃道：“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想拿我做擋箭牌？”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是找……”

    “餘笑，你什麽時候也成老古董了？”她輕笑著打斷顧餘笑的話，眸裏卻不見半絲笑意，“都開始變著法催婚了。”

    顧餘笑忽的沉默下來，壓低了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靜默在空氣中發酵，伴著詭異的氣氛，滋生出絲絲暗流，遊走於每一處。

    直至電視劇的片尾曲響起，他略帶暗啞的嗓音，才緩慢地在沉寂的空氣中響起，“你也該有你的生活，她不會希望你活得這麽累。”

    靜了一瞬，她麵上的笑靨褪去，神色基於平靜，緩緩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

    “知道。”

    “你又知不知道，是什麽支撐我，走到今天？”

    “知道。”

    “那你又是否知道，我堅持的，究竟是什麽？”

    “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麽還要我……放棄？”

    顧餘笑神色隱隱含著痛苦，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握緊，他避開顧筵歌的視線，不敢看她，“我不想和你，站在對立麵，更不想和你短兵相接。你想做的事，我會幫你完成。”

    幫她完成？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麽？！

    顧筵歌眸色不由間沉了沉，將蘋果核丟進垃圾桶，抽了張麵紙，擦著沾了些果汁的嘴角，緩聲說：“我要走的路，沒有誰，能代替我走下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