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溫潤如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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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飯過後,疲憊的眾人踏上歸程。
相同的路途,但相較去時,回程的時間似是過得更快些
安頓好代表團,傅琛陌將顧筵歌送回公寓後,驅車回到傅宅。
他從車庫出來,途徑前院時,在花藤架下,不其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微愣片刻後,當即腳下轉了方向。
花架下的楠木桌上,擺放著一套精致的茶具,翻起的茶杯中,嫋嫋熱氣縈繞。茶杯前的男人拿著份報紙,悠然自得地翻閱著。
陽光透過花架的間隙,小心翼翼落在他身上,生怕驚擾了他。
傅琛陌走近,在他對麵的木墩上坐下,輕聲叫了句,“二哥。”
聽到動靜,男人這才從報紙中抬起頭來,看著對麵的人,儒雅的麵容,浮現淡淡的笑意,溫潤的嗓音,徐徐響起,“琛陌回來了。”
傅琛陌微微頷首,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傅言祈笑了笑,不疾不徐地收了手裏的報紙,溫和地放置一旁,拿起麵前的茶具,“大姐說你在百鷗嶼,便沒有打擾你。”
傅家脾性最為好的,當屬二少傅言祈。
他既沒有傅君瀾的霸道,也少了傅琛陌的清傲,待人接物,溫和有禮。隻有熟知他的人了解,他才是傅家人裏,最不好惹的。
木桌上沸水騰騰,“咕咚咕咚”冒著熱氣,微風吹來,半空中的水霧漸漸散開。
完成最後一道程序,他將茶杯放置傅琛陌麵前,而後端起自己的杯子,輕啄了口,“先去休息,其他事延後再說。”
“不必,我不累。”
“也好。工作交接後,你能輕鬆許多。”他略帶歉意地看著對麵的人,溫聲道:“這次辛苦你了,讓你代我受過。”
聞言,傅琛陌眉頭微皺,墨黑的瞳孔有晦暗不明的情愫流動,腦海裏莫名出現某個身影。似有什麽,跳脫出了掌控。
靜了一瞬,他不疾不徐緩緩說:“我可以。”
傅言祈動作一頓,有些訝然,笑了笑,問:“不覺得枯燥乏味?”
“不會。”頓了頓,怕對方不信,他又補充一句:“很好。”
“喜歡現在的工作?”傅言祈眼神閃了閃,笑得愈加溫和,“這次回來,是打算留下來幫助大姐?”
“不是。”他毫不猶豫地否認。
“哦?”傅言祈稍稍露出些許疑惑,眉間微隆,故作思考,“是這次的工作具有挑戰性,還是十分有趣?”
思索了片刻,傅琛陌誠實,且認真地回道:“不是事,是人。”
傅言祈微微頷首,眼裏含著些許揶揄的笑意,雖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但親耳聽著這小子承認,仍是感到有些意外。
他單手握拳抵唇,掩了嘴邊的弧度,隨即一本正經地說:“也罷。之前是擔心你不適應,既然你願意繼續,有始有終總是好的。”
“嗯。”傅琛陌應了聲,喝了口杯中茶,不動聲色地問:“你什麽時候走?”
傅言祈眉眼溫和,也不隱瞞,“暫時不會離開,我在追蹤陸攜。”
傅琛陌微怔,“他在涼城?”
“我是跟著他,才會這麽快回來。”傅言祈點了點頭,拿過一旁的茶壺,淡褐色茶水流入杯中,寥寥茶香四溢。
寧靜的午後,帶著初夏的氣息,溫度居高不下,連飄浮在空氣中的細微塵埃,都顯得慵懶了不少。
花藤架下的兩人靜坐不動,紛紛保持著緘默,但沒有人先行離開。
太陽下的陰影慢慢加長,冒著的熱氣逐漸消失,芬芳的茶香也漸漸退去,淡褐色的水麵上,倒映著明綠色的葉子,“嘰嘰喳喳”的鳥叫,不知從哪裏而來。
傅言祈看著對麵的人,低歎一聲,這場博弈,是他輸了。
收了他麵前的涼茶,重新烹製熱茶給他倒上,他很是無奈地率先開口:“為什麽要用陸攜拖住我?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靜了一瞬,傅琛陌不答反問:“他做了什麽?”
“殺了一個議員的女兒。原因暫時不明。”
“調查這個女人,原因自會揭曉。”
傅言祈眼神一沉,麵上的溫和悉數盡褪,厲聲道:“琛陌!”
“陸攜從不妄殺無辜。”傅琛陌不懼,神色堅定。
“即使議員女兒並非無辜,陸攜也沒有權利決定她的生死!她所犯下的罪行,應該交給法律審判裁定,而不是由他陸攜為所欲為!”傅言祈神色難得肅穆,眉眼間盡是冷色,一字一字,緩慢且有勁地說:“隨意生殺他人,予奪性命,他置法律於何地?又置人命於何地?!”
“他從未藐視法律,蔑視的,也僅是罔顧事實,阿諛權勢的掌權者。”
“傅琛陌!”
傅琛陌巋然不動,很是平靜,幾乎趨於異常,“二哥,在你心底,什麽是公義?”
傅言祈一怔,抿了抿唇,冷著眉眼不語。
公義?一個即清晰明確,又模糊朦朧的存在。無數人奉為信仰,亦有無數人棄之如敝。大多時候,它是人們最絕望時,僅有的一點慰藉。也是這點慰藉,可能讓人在一念之差間瘋魔。
即使世道如此,也不是他人任意妄為的借口。
“是良知,是底線,也是公正道義。”
“我不認同。”傅琛陌既不否決,也不接受,淡道:“我所認為,公義是對仍心懷它的人最後的告誡,既有畏懼,必有顧忌,對於泯滅人性的事,也會權衡再三。至於無所畏懼的人,道德本心已丟棄,公義不過兩個無用的字,一切皆為本性所為。”
傅言祈搖了搖頭,說:“他也不能罔顧人命。說殺就殺,對生命沒有任何尊重,和屠夫有什麽區別?”
“那些人,有誰尊重過生命?”傅琛陌眼裏有冷光乍現,僅瞬間,而後恢複,不疾不徐,緩緩說:“他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傅言祈沒有注意到他瞬間的異樣,額頭“突突”直跳,心裏有氣,更多的卻是無奈。每次他們兄弟說到關於陸攜的話題,總是這樣,誰都沒有辦法說服彼此,卻又誰都不會退讓。
舒了口氣,他才說:“你在強詞奪理。如果每個人都像陸攜,社會的秩序怎麽維持?以暴製暴,弱肉強食,原始社會的規則用於現在,還談什麽文明?”
“不會。”傅琛陌很是認真,且嚴肅地說:“他們沒有他的能力。”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