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筵歌僵緩地點了點頭，混沌的腦海裏逐漸有了一個方向，零散的碎片在慢慢拚湊。

    看著榮槿涵整理出的因果鏈，她又捋了一下，“你繼續說。”

    見她已在恢複，榮槿涵心裏終於鬆了口氣。她手下筆滑動，停在另一條線上，說：“從沈怡林話裏，可以證實，怡緋的死有為他帶來利益，現在可以確定，這個利益和宮伊尹也有關。”

    “等等，這裏還是有問題。”顧筵歌忽然打斷她，指著紙上一條關係，皺著眉說：“宮伊尹這幾年為什麽對沈怡林予取予求？沈家隻是一般的高薪家庭，無權無勢，以她的能力，別說對付一個，就是十個沈家，也綽綽有餘，但為什麽她一直沒有動手？甚至可以說是放任縱容著沈怡林，又或者說是沈家？”

    “這個恐怕就要先去問問沈家人了。”她眼裏閃過一抹狠戾，拿筆的手不由收力，“你再來看這裏。沈家父母並不是一開始就指正你，是隔了一段時間，為什麽會有時間差？而且根據目前我調查的結果來看，他們在此之前，和宮伊尹已經沒什麽聯係了，反倒是沈怡林和她的關係更為緊密。”

    顧筵歌心裏有了大致的輪廓，和她對視一眼後，問：“你想要做什麽？”

    “當年他們是怎麽向宮伊尹妥協的，現在我也用同樣的辦法，讓他們不得不向我們屈服！”她轉動著手裏的筆，冷笑一聲，“欠下的債，遲早是要還的。”

    “我不讚同。如果這樣，我們和她們還有什麽區別？”

    “和惡魔講坦蕩，你隻會被他們，啃得連渣都不剩。”她的眼底忽然泛著冷光，聲色微微暗沉，“能踩著至親骨血的屍體，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獲得的利益時，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已經不是人了。”

    顧筵歌沉默不言，腦海裏不斷閃過一些畫麵，心間的漩渦不停攪動著，最後趨於平靜。

    她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槿涵，不能因為他們是惡魔，我們也要變成惡魔。”頓了頓，她又說：“不值得。”

    榮槿涵眉頭一皺，想要辯駁，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她忽然有一瞬的迷茫，難道因為對方是魔鬼，她就要變成那樣的人？但如果不比這些人狠，又怎麽才能將他們擊敗？

    她神色不明，說：“現在討論這個為時過早，先查當年沈家父母改口的原因，再做決定。”

    顧筵歌思索了片刻，點頭同意。她也隨之又恢複到之前散漫的狀態，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繼續慵懶地癱著。

    單手支著腦袋，她漫不經心地說：“小歌兒，現在計劃是不是應該變一下？我們完全可以從沈怡林這裏撕開，不用你之前的辦法，也是可行的。”

    “來不及了。”顧筵歌頗為無奈地說。

    如果她們早一點發現沈怡林，或許還有機會，但現在大局已定。該布置的，宮伊尹都準備得差不多，局勢已經由不得她們了。

    榮槿涵挑了挑眉，問：“為什麽？”

    “從宮伊尹和榮嘉琳結盟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她不可能什麽都沒做。”她指了指茶幾上的資料，不疾不徐緩緩說：“再者，從沈怡林那裏著手，可也沒這麽簡單。現在是宮伊尹還不知道我們注意到了沈怡林，等她知道時，肯定會出手阻攔，我們還是會遇上。”

    確實如此。到時候，恐怕沈怡林會更加不好查。

    再三權衡後，榮槿涵說：“我們現在太過被動，加之掌握的信息太少，宮伊尹那暫時查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眼下我準備主攻宋茜薇，以及榮嘉琳和榮睿海。”

    “榮睿海？和他有什麽關聯？”顧筵歌微怔，不解地問。

    “宮伊尹已經在幫榮睿海做事了，如果沒有得到他的首肯，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她也不敢去找榮嘉琳。”她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而榮嘉琳呢，在明知道對方是榮睿海的人的前提下，還敢和她結盟，怕也是有自己的打算。這三個人啊，都不是省油的燈，湊在一起，總會出點什麽事。”

    顧筵歌恍然大悟，“你想讓他們窩裏鬥，我們坐收漁人之利？”

    “漁人之利談不上，但隻有他們先鬧起來，”榮槿涵眼裏閃過一抹淩厲，語氣凜冽，“我們才能找到裂縫，撕開我們想要知道的真相。”

    顧筵歌微微低眸，看著茶幾上的資料，默了一瞬，說：“現在的局麵，對我們而言，以靜製動最好不過，雖然風險大，但不容易打草驚蛇，更為安全。”

    榮槿涵神色歉然，有些不忍，“小歌兒，實在抱歉，不得不將你放在風暴中心，幾乎讓你扛下所有的攻擊。”

    聞言，她微愣，隨即搖了搖頭，笑得溫恬，柔聲道：“這是我心甘情願的。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不是還有你呐。”

    為著同一個執念，她們互相扶持，互相鼓勵，從素不相識走到今時今日，早已不必在做什麽計較。

    榮槿涵笑了笑，懶懶地說：“這不是心疼你，畢竟對方段位不錯，怕你扛不住。”

    “血厚，不怕。”顧筵歌悠悠地說。

    “行吧。”她打了個嗬欠，似是想起什麽，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問：“傅三少那邊，你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提醒傅琛陌？顧筵歌有瞬間的疑惑，後知後覺才想起來，宮伊尹和榮嘉琳約見了傅氏高層，可能會接著這件事，對他不利。

    被對方直接揭穿，顧筵歌沒有過大的反應，反倒輕鬆了不少，不必再提心吊膽，擔憂她猜到了什麽。

    一瞬間，她的思緒空前的清明，在麵對榮槿涵時，終於對自己的感情不再躲躲藏藏。

    傅琛陌那樣的人，說是沒人動心，怕是沒人會信，而她也不過是俗世中的平凡人，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想開這一點，倒是覺得自己的喜歡，沒什麽了。喜歡他的人這麽多，再多她一個，又有什麽問題？

    她笑了笑，神色飛揚，頗為驕傲地說：“Sean要是能輕易被她們算計到，還會讓涼城上流圈這麽懼怕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