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在你身邊坐下嗎？”柳眉的聲音又細又小，被風一吹就無影無蹤，可他還是清晰地聽到了。

    他很想拒絕，但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不想再看到她做什麽傻事，對於她，他是又生氣又憐憫，就如同對自己一模一樣。

    哀其不幸，怒氣不爭，可以用在她身上，也可以用在他身上。

    多麽悲哀的兩個人？

    她在他身邊並排坐下了，低聲囁嚅，“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陳路東冷冷搖頭，“我隻想說一句話，柳眉，想要別人看得起你，首先你得在乎自己。這句話，我與你共勉。”

    “知道了。我發誓，你的這句話我會放在心裏記一輩子。”柳眉心裏苦澀一片。

    原本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跟他說，想告訴他自己這樣做的原因，可是現在看來，已經不用浪費口舌了。

    因為他什麽都知道。

    因為他們同病相憐。

    她在掙紮，他同樣在掙紮，他們都不是可惡之人，他們都隻是愛錯了……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就這樣沉默地坐著，任由夜色靜靜地流淌。

    他們一起送走了黑暗，迎來黎明，一起看著蛋黃般的晨陽從山的那一邊如羞澀小姑娘般慢慢探頭，最後快樂而優雅地冉冉升起……

    當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陳路東轉頭看她，“餓嗎？”

    她用力點頭，“很餓。”

    “走吧！我帶你吃好吃的！”他雙手在地上一撐，瀟灑地一躍而起，坦坦然然地將手遞給她。

    看著那雙修長而骨節分明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的手，她扯開嘴角笑了，將手伸了出去。

    在握住他手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知道他們之間已徹底沒有任何可能了……

    他們回了城，陳路東領她去了一家茶樓。

    他們沒有選擇包間，而是選擇了熱鬧得近乎嘈雜的大堂，而且還是坐在了最中間，來往的客人，和作宋代店小二打扮的服務生穿來穿去。

    “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家這麽有特色的茶樓？”柳眉一邊打量著四周古香古色仿佛時空穿越的一切，習慣性地拿過他麵前的碗筷要幫他拿開水涮洗。

    “我自己來就好。”他摁住了他的碗碟。

    她立即縮回了手，尷尬地笑了笑，“我又忘了。”

    “沒事。慢慢來。”他淡笑著搖頭，為她為自己的碗裏都倒上開水，“之所以知道這家茶樓，是因為我在來的路上在手機上搜了下。”

    “原來如此。”她點頭，拿出手機，“我們拍張照片吧。”

    “為什麽？”他擰眉，想不到要答應她的理由。

    “給菲菲看。得讓她知道我們前嫌盡釋了。我們做不成情侶，但還可以做朋友。那種一輩子可以不見的朋友。”她笑得坦然。

    真的死心了！徹徹底底死心了！

    用生命來試探出的結果，不認都不行！

    “行！”他也笑了，將頭湊了過來，坦坦蕩蕩地展開了笑靨。

    柳眉利落地連拍了幾張，然後低頭不知道在弄什麽。

    陳路東也懶得詳細地問，自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餐單看了看，點了幾樣自己愛吃的之後就將菜單推到了柳眉麵前。

    柳眉正好將照片送過去了，一看他推菜單過來，急忙說：“昨天那頓我作主你買單，今天早上這頓你作主我買斷吧。朋友嘛，有來有往才好。”

    這言語之中，已經再也沒有當初的小兒女之態了。

    這樣的相處模式，陳路東起先感覺有點怪，但隨後又覺得舒服，心想這樣也好，於是點頭，“行，那我就作主了。”

    他將菜單拿了回來，將一開始點的那樣劃去，然後隨便點了幾樣遞給服務員，“就這些吧。”

    服務員掃了一眼，眼睛裏露出奇怪的表情，什麽都沒說就想走。

    柳眉攔住了他，“你等等。我再看看。”

    陳路東挑眉，“不是我作主？”

    “的確是你作主啊！不過啊，我突然覺得餓，我怕你點的不夠。”柳眉說話間已經將他劃去的重新勾上，這才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禮貌地說：“很快就來。”

    陳路東悻悻然，“這丫有毛病。”

    “嗬嗬。他把你當窮人了。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不知道多勢利。”柳眉笑，“這樣的臉色，我天天都在看，習慣了也就沒什麽了。不過你今天試一下，也算體驗低層老百姓的生活了。”

    陳路東聽得有些沉重，想了想問道：“你現在在的這家公司怎麽樣？給你的薪水還OK嗎？能不能應付家裏的開支？”

    “年輕的上市公司，處處充滿激情，就像我老板一樣，年輕帥氣朝氣篷勃。給我的薪水也很不錯，各種福利加起來都八千了。完全可以應付家裏開支。你還不知道吧，我老板是靳夕塵的戰友呢！我能有這種待遇，都是因為靳夕塵的關係。所以，我現在在努力地學習著，想要盡快提高自己的業務能力，不能讓別人老是看在情麵上給我那麽高的工資，不然我拿這錢覺得燙手。”柳眉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

    “嗯。如果在那裏做得不開心，盡管跟我說，我的朋友也不少，他們也能給你開出這麽多工資。”

    “行！有你這樣高層次的朋友就是好！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了！”柳眉笑著點頭，心裏卻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找他幫忙。

    這時，服務員將食物都上齊了，陳路東一聞到香味，立即就感覺到自己餓得要命，他立即拿起筷子挾起一個水晶蝦餃放進嘴裏咬了一口，當濃鬱的肉香瞬間充斥滿整個口腔時，他對柳眉豎起了大姆指，“這裏的食物果然不同，對得起它的價錢，你別愣著了，趕緊吃吧！”

    “好啊！我試試。”柳眉也挾了一個咬了一口，果然覺得滿口濃香，不知不覺心情大好，便索性一口將剩下的全都吃進了嘴裏。

    笑著抬頭想跟他分享心得，卻看到陳路東已經連吃了好幾個，吃得狼吞虎咽滿嘴都是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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