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後，任父將車停在了古堡前。

    早已等候在那裏的葉蘭一臉不安地跑上前為他們拉開了車門，抱住了下車的任母，歉意地說：“對不起，親家母，讓你們受驚了。都是我不好。或許一開始我就該堅持讓你們跟我一樣留在家裏不去。是我抱了一絲僥幸，這才……”

    任母搖了搖頭，“這件事實屬意外，怪不得誰。你啊，別太有心理負擔了。”

    葉蘭依然愧疚，“真的對不起。”

    “好了。親家母，別再抱歉了，沒人會想要事情變成這樣。走吧。別站在這裏了。這裏風大，菲菲生病了，需要進去好好休息一下。”任父擁緊任菲。

    她不說話，但他明顯感覺到她精神狀態極差。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麽將這一茬給忘了？寒哲打電話過來跟我說了，讓我趕緊請醫生過來。醫生現在已經動身了。來來來，咱們先進去。”葉蘭急忙說。

    “不用這麽麻煩了。在回來的路上，我們已經去了醫院，沒什麽大毛病，就是感冒發燒，再加上昨天一晚上這孩子沒怎麽睡。現在已經打了針也吃了藥，正犯困呢，讓她好好睡一覺就行。”任母急忙說。

    “行行行。趕緊進去吧。”葉蘭急忙招呼著眾人進去。

    任菲頭一挨枕頭便昏沉沉地閉上了滾燙的眼睛。

    事情來得太多太猛，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任母急忙起身，對任父和葉蘭作了個出去的手勢。

    任父和葉蘭急忙起身隨她一起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任菲睡了整整一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鬱寒哲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垂著眸子神態迷惘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回來了？”她輕輕地將手從他掌心中抽了出來，起身坐起，用手抓了抓睡得篷亂的頭發。

    從來就不在乎自己在他麵前什麽形象，現在這樣做隻是純粹地讓自己的動作不顯得那般刻章而已。

    “嗯。你感覺怎麽樣了？”鬱寒哲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好多了。”任菲伸手摸了摸額頭，“已經不燙了。你怎麽樣？人抓到了嗎？”

    “沒有。他就像團空氣，就這樣憑白地消失了。爺爺懷疑是內鬼，所以現在正在內查。最近這段時間，那邊將會動蕩不安。”鬱寒哲淡淡地說，“我也將會變得很忙。”

    任菲歎了口氣，“看來我們這次來得不是時候。既然如此，我幹脆領著爸媽早點回去吧。一來省得他們在這裏擔驚受怕沒安全感，二來也省得我們在這裏給你增加額外的負擔。”

    鬱寒哲點頭，“嗯。其實你不說，我也是這樣打算的。我不能讓兩位老人家在這裏擔驚受怕。不過就這樣讓你們回去，我也不好受。所以，我想讓我媽領著他們四下轉轉。既然來了，總該玩些地方吧。這樣可以嗎？”

    他說話溫柔至極，還帶著請求的味道，一時之間，她竟無法拒絕。

    她心裏暗歎一聲，“好吧。那就晚三天才走。”

    鬱寒哲用力抱住了她，將頭埋進她懷裏，“謝謝你。”

    “這個這個，謝什麽啊？”任菲有些手足無措，“你這麽通情達理，這麽為我爸媽考慮，應該我對你說謝謝才對。”

    鬱寒哲不吭聲，隻埋頭在她懷裏一動不動。

    她很不舒服，伸手想推開他，手落在他的肩上，才感覺到他的身子竟然在不住的輕顫。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自己肚腹上又濕又熱。

    他哭了？

    他在流淚？

    她驚愕無比，不敢置信地輕輕推了推他，“寒哲，你怎麽了？你在哭嗎？為什麽？”

    “我覺得你要離開我了……”鬱寒哲悶聲悶氣地說。

    她呆了呆，一時之間，心裏複雜莫名。

    頓了半晌，她才低低地說：“為什麽會這樣想？”

    “你看到我了，我最醜陋的一麵……”他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空洞無力，臉上殘留著淚痕。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淚。

    她震驚的同時，又手足無措。

    他們要把什麽話都攤開來說了嗎？

    她要承認他的猜測都是對的嗎？

    如果說了，他會不會惱羞成怒，從而派人將他們禁錮在這裏？

    如果是在國外，她完全不怕。

    可是在這裏，她卻不得不提防著這一點。

    畢竟，這裏是他的地盤。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她再反感厭惡他，也不能表現出來。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你知道了。那你是不是也發現了我躲在房間裏？”

    “是。”他聲音沙啞。

    “嗬。果然是知道的。那你有沒有想過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他倏地抬頭，一臉失望又驚愕，“在你眼裏，我竟是如此不堪的人嗎？”

    任菲搖頭，“不。當然不是的。我印象中的你，是個心地善良溫文爾雅的君子。你的笑，是這世界上最溫暖最好看的珍寶，否則年少時的我也不會對你心存旖旎。可是現在我看不透你了。鬱寒哲，溫文爾雅的你，凶狠冷酷的你，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你現在愛我，所以可以對我溫文爾雅溫柔善良，如果有一點，你對我的愛被歲月磨蝕得一幹二淨的時候，你是否還能對我做到溫文爾雅溫柔善良？我不知道。我迷惘了。”

    “所以，你才要走是嗎？所以，你的心裏是不是已經打算好要放棄我離開我了？”鬱寒哲緊緊地凝視著她。

    “我不知道。我現在腦子很混亂。”任菲搖頭。

    鬱寒哲苦笑，“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任菲，你隻不過怕我會發難而選擇不說實話。”

    任菲眉梢挑了挑，沒有再說話。

    他心裏已經認定了一切，那麽她怎麽說都無用。

    更何況，他猜對了。

    “我說對了。”鬱寒哲的笑越發苦澀，他站了起來，啞聲說道，“那就照著剛才說好的，你們三天之後回國吧。我這就去給你們訂機票。”

    他走到房門又停了下來，“洗漱一下，下來吃飯吧。我媽做了幾道你喜歡吃的菜。你在這裏生病了，她很內疚。”

    “好。我馬上下來。”任菲心裏莫名難受。

    他猜中了她所有的心思，可是卻並沒有對她發難。

    在她麵前，他依然是那個溫文爾雅善良大度的謙謙君子。

    隻可惜不夠。

    遠遠不夠。

    他做的那些事，已經連她的及格線都達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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