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不想說任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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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夜晚
肖陽同夜南潯簽訂了自他上任以來第一份高額的合約,這新產品的開發數值高達一千萬!
夜南潯除了讓秘書將利潤的百分之十先匯入肖陽在海外的戶頭外,又慷慨的宴請了JM幾個高層在A市的‘燈紅酒綠’夜總會大肆尋歡作樂。
‘燈紅酒綠’是會員製的,聲稱‘玩樂皆名流,往來無窮丁!’
所謂‘窮丁’還真是給足了普通平民麵子,進去消費一把,比你往火坑裏‘扔錢’還要燒得快!
光是這樣說,大概會覺得空口無憑,舉個實例,A市曾經發生過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被害者就是‘燈紅酒綠’裏麵的一位小姐,搶匪剛搶了三千塊現金那小姐就大喊‘救命,有賊!’於是搶匪捂住她的嘴,捅了她幾刀,然後又從桌上匆忙得抓了一把首飾逃逸。
而那些首飾總共賣了兩萬塊錢,警察逮到他後,納悶的問,“你怎麽不搬走她床底下的小箱子?那裏麵可裝著一千萬呢!”
至於那冤死的小姐為什麽不把錢直接存入銀行,而是傻傻得放在床底下?
這是題外話,便不再去深究,但由此可知,‘燈紅酒綠’堪比天價的消費!
夜南潯預訂好一套仿造奧地利皇宮的房間,人到齊後,豔麗的老鴇像母雞帶小雞一樣,身後跟著一群形色各不同的美女,有清純的,美豔的,嫵媚的,可謂百花齊放…
眾人陸續點了合自己胃口的。
肖陽放眼望去掃了一眼,最後要了一個臉蛋看起來還留有幾分‘純真’的小姐,而夜南潯一向討厭小姐,這是眾所周知的,所以大家見他沒挑,倒也沒說什麽。
舉杯慶祝間,‘名流公子’們已是醺醺陶陶,紛紛江西裝脫下,襯衫敞開,攬著小姐摸捏,調笑。
夜南潯和肖陽卻把小姐都扔在一旁,心不在焉得談些無關緊要的‘公事’
其實談‘公事’隻是個名頭,畢竟兩人之間夾了個黎梔,一個是前男友,一個是現任丈夫,這種奇異的關係,導致這兩個大男人在暗中互比著耐性,誰也不肯向對方先露出色令智昏的一麵,這無關於愛,而是男人的臉麵!
男人,就是這種奇怪的動物!
到了下半夜,肖陽的幾個下屬開始攛掇肖陽唱歌助興,肖陽連連擺手,接著夜南潯帶的幾個下屬也跟著起哄,自作主張得讓小姐從排行榜上選了首通俗易唱的歌曲,然後把無線話筒塞到肖陽手中。
自家同事的麵子可以不給,但合作公司的麵子卻不好駁回去,幸運的是肖陽上學的時候也有事無事的會在寢室裏嚎他幾嗓子,唱首歌還難不倒他!
可當歌名顯示在大屏幕上,再熟悉不過的旋律響起時,肖陽愣住了,那是一首憂鬱而傷感的情歌,他很熟,熟得不看歌詞也能和上音律,然後將手中的話筒送到唇邊,像演練過千百遍似的,喉嚨裏自然而然地滾出的歌詞,“我說愛你不會變,你眼角濕成一片,暖流淌過醉人畫卷,朝星空外蔓延…”
低低的男聲,如一片秋葉從枝頭輕輕落下,帶著涼涼的微風,拂麵而過,而那其中又蘊含了幾多深情,幾多掙紮,扭成一股重力沉沉得壓向心頭,轉而又成利斧劈開時空的洪流,他內心深處的記憶不由跌落5年前…
眾人紛紛‘醉’在這歌聲裏,隻有夜南潯靜靜得聽著那份憂傷,像是從心底嘶吼出來的憂傷,也隻有他一個人看到了肖陽的眼裏隱約飄浮著一層淚光…
音樂的尾音漸漸消失,雷鳴般的掌聲響徹房間,肖陽笑容可掬得應付眾人的稱讚,仿佛他沒有唱過那首歌,仿佛這個房間從來都沒有過憂傷。
喧嘩又起,小姐的嬌嗔聲,男人的調笑聲,杯壁的碰撞聲,肖陽悄然走出房間,沒人發現他身上的落寞。
安靜的露台上,他背靠著欄杆,晚風從身後吹過來,手機屏幕亮著藍光,上麵顯示著一串他從未撥過卻爛熟於心的號碼,大拇指按在撥出鍵上,久久沒有撳下去,就因為房間裏那個娶了她的男人,他永遠都沒辦法如從前那樣,毫不猶豫得將號碼撥出去,向她傾訴此刻他內心的憂傷…
肖陽的心裏在拔河,一邊告訴自己隻是以老朋友的身份跟她問聲好而已,一邊又在否定,隻是一首歌罷了,隻是想起了曾經那段往事,無關感情,你不是在想她,你沒有在想黎梔,你沒有想她!
大腦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他的手機卻突然振動起來,‘蘇穎’兩個字覆蓋掉那串熟悉的號碼,他輕歎了口氣滑動手機。
“陽,你在哪兒?”
“‘燈紅酒綠’夜總會。”
“夜總會?那…那你有沒有叫小姐?”
“叫了,不過我沒有碰她。”
“陽,我…我現在想見你!”
他沉默了一會,“我…我喝醉了,改天吧!”
最後他終是拗不過蘇穎,還是把包廂號告訴了她。
當晚,肖陽把蘇穎帶回家了,他明白之前是自己衝動了,因為包廂號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的借口,然當他對上蘇穎那雙澄澈的眼睛之際,便無法啟口。
蘇穎答應跟他回家,按理說他應該是興奮的,然他此刻的內心卻恰恰相反,很忐忑,有種一逃了之的念頭!
最後他把一切都歸咎到那首該死的歌上,他覺得自己不該唱那首歌,他一向認為,麵對感情時人很脆弱,譬如一張壓在箱底早被遺忘的舊照片,若在多年後翻出來,即使曾經愛得並不是那麽深刻,但那張發黃的照片也會變成你曾經愛得深刻的證據!
於是你可能對著照片回憶往昔,為曾經的甜蜜落淚,甚至會覺得,啊!原來,她才是我內心深處最愛的人!
黎梔,當初我們如果沒有錯過,那麽現在的我們該有多幸福!
肖陽想著就是那首歌的錯,他拚命得想向自己證明,他已經不愛黎梔了,不再愛那個負過他的女人!
可他若再理智一點,或許就會想到,蘇穎的出現是不是給了他一個錯覺?
錯以為她就是多年前另外一個黎梔,他隻是把當時的那種激動在多年後轉移到了蘇穎身上?!
或者說,他突然想塵埃落定,隻是為了彌補當初與黎梔分開的遺憾?
‘蘇穎,我送你回家吧’這句話在他喉嚨裏溜了幾百圈,站在家門口輸入開鎖密碼時終於這句話都滾到嘴邊了,卻被蘇穎的一句,“快點開門,外麵好熱啊!”給生生截住。
等到她洗完澡穿著他的大浴袍躺到床上時,一切都晚了,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很正常得剝開了她的浴袍,很正常得吻了她,也很正常得陷入情欲當中。
然而在子彈上膛時,他遲疑了,但已經是箭在弦上,騎虎難下,他沒辦法對著赤裸的蘇穎說出那句,‘我送你回家!’
所以在她詢問的眼光下,他找了一個恨不得把自己滅了的借口…
“對不起蘇穎,我…我忘了買安全套!”
蘇穎的雙手則溫柔得攀上他的肩,體貼道,“沒關係,今天我是安全期,再說了,完事後我可以吃藥啊,說真的從我們交往以來,除了親吻擁抱你都沒有對我做過其他事,難道你不愛我嗎?不想得到我?”
聞言,肖陽神色凝重起來,隨後閉上了眼睛,腦海裏瞬間閃過黎梔的臉…
見他閉眼不說話,蘇穎的熱情瞬間褪去了大半,他這是怎麽了?
她不明白,她都不介意,那他在介意什麽?
“陽,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直到她的聲音響起,肖陽才緩緩睜開眼睛,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沒事,我可能是太累了,我去洗個澡。”
然後轉身走進衛生間,留下一臉愕然的蘇穎。
待他洗完澡後,身上的欲火也已被壓製下去,而蘇穎也睡下了…
黑暗中,肖陽的嘴唇一張一合,無聲得叫著——
黎梔!
黎梔!
緊接著,眼角滾落一行清淚…
此刻他的心情仿若是個僅有一枚硬幣,卻許錯了願的孩子,想跳下噴水池拿回硬幣,收回願望,卻發現千千萬萬的硬幣中,他再也找不到當初扔下去的那一枚!
鏡子裏照出他黑黢黢的影子,冷氣寒颼颼的,他挪了挪手,觸到蘇穎的發絲,涼涼的,滑滑的,像是床上鋪了水簾子,拈起一縷,纏繞在指尖,仿佛絲絲縷縷都是涼透了他心的哀愁。
黎梔!
他的嘴歇不下來,像是肚子憋了許多個黎梔,好似非要全吐出來不可!
隔天
肖陽的父母本是一家國營企業的高管,可自那家國企倒閉後,二老就去了B市以打零工為生。
之前他原本是打算要將二老接到A市享福的,但他們都不願意離開B市,再加上又舍不得左鄰右舍,於是他也就沒勉強,還請了保姆悉心照顧他們二老的生活起居。
而自己這次突然心血來潮的回家並沒有提前通知他父母,直到打開門進去他父母才知道他回家了。
肖母喜極而泣,忙拉著保姆去菜場買菜,他父親是個少話的人,隻有在吃飯的時候家裏才熱鬧起來。
“你這孩子回來也不知道先打個電話,你那房間程軍現在正住著呢,其他房間我都沒收拾,你看…”肖母吃了口飯,直嗔怪兒子不說一聲就回來了,眼下他的房間正住著別人,趕也不好趕。
“我是臨時起意回來看看你和爸的,住一晚就走,家裏有這麽多房間,我住哪間都行,怎麽,程軍他住我們家了?”
程軍是肖陽姑媽的兒子,兩人年齡相仿,在他還沒出國以前,兩人關係倒是挺親密。
“你也知道他和他爸脾氣合不到一塊去,三天兩頭父子倆就會吹胡子瞪眼,我想反正我跟你爸住這麽大的房子空著也是浪費,幹脆就讓他暫時住這了。”
肖母正說著就見一個身材微胖的年輕人走進了飯廳,頭發梳得光溜整齊,圓臉盤,穿件灰襯衫,樣子虎頭虎腦的,手指上掛著個鑰匙圈,轉得幾把鑰匙‘鋥鋥’響,那人在看見肖陽的一霎那,眼裏有抹驚喜閃過,這人正是程軍!
“嗬,回來的路上我還在想今天這太陽咋一直不肯不下山,原來是我們的肖大老板從國外深造回來了!”
“嗬,我們正說到你呢,來來快坐下吃飯,張嫂,你再去拿個酒杯來!”肖母拖了把椅子到肖陽旁邊,招呼程軍坐下。
保姆拿來小酒杯,肖陽把茅台斟到酒杯裏,遞給程軍,“我也是抽點空回來看看爸媽,明天中午吃完午飯就走。”
“你是大忙人我可比不得,難得回來一趟你就好好陪舅舅喝兩盅,晚上咱哥倆再出去喝個痛快!”程軍豪爽得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顯然是常應酬的人。
肖陽爽快的把酒幹掉,程軍讓他覺得親切,然後拍了拍他的肩,“嗯,晚上還是去老地方吧。”
他口中所謂的老地方就是沿江邊上的堤壩,水泥築成的,縫隙裏長了許多青草,夜晚到那裏,或坐或躺,紅色的月亮照在江麵上,聽著船行的‘轟轟’聲,看長江滾滾而去,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肖陽曲膝坐在堤壩上,拉開一罐青島啤酒,手肘支著水泥地,不管仰躺在旁邊的程軍,自顧自喝起來,“你現在還在國稅局工作?”
程軍雙手交錯枕在腦後,望著天上的圓月,“是啊,做得真他媽鬱悶,我想出去闖闖,如果再跟那幫人混下去,指不定哪天你就得往牢裏給我送飯!”
肖陽對內地的機關單位並不是很了解,但他清楚以程軍莽撞的性格,想來也混得不怎麽好。
“你要知道你這可是鐵飯碗,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最好想清楚!”
“呸,我才不稀罕呢!”程軍偏頭啐了一口,“有時想想覺得人真不該長大,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我還壯誌淩雲得說將來要出去賺大錢,而你和黎梔卻說隻想安心上完學,然後就結婚過過小日子,我當時還笑你們倆沒出息,沒想到現在我們的處境居然反過來了。”
江風拂到臉上,微微的濕冷,肖陽默默得喝酒,波瀾壯闊的江麵倒映著城市五光十色的燈火,江水流逝,燈火依然,如果他和黎梔也像那些燈火一樣,不管時間的長河怎樣流逝,一切都一如從前,那該多好。
“程軍,你…後來有沒有在B市再見過她?我的意思是說,畢業之後她還有去過B市嗎?”
“我想想…嗯,好像沒有!自從畢業後,她就跟著她爸媽去了A市,B市她沒再來過,想想那女人也真是沒良心,跟你分手之後竟然連我也開始躲了!”
程軍的話讓他很是不悅,他聽不得任何人說她的壞話,遂語氣有些僵硬道,“她就是個愛慕虛榮的人!”
“啊?”程軍突得坐起來,偏頭看向他。
“算了,都過去了,梔梔現在也在A市,我見到她了。”
“嗯?那…那你們倆複合了?”
“怎麽可能!她嫁了個有頭有臉的丈夫,而我也有了女朋友了,一個…跟她挺相似的女孩。”
聞言,程軍臉色一變,語氣不滿,“我不信哪個女孩能跟梔梔相似!就算有,這世上也找不出像梔梔這樣好的女孩!”
肖陽猛得捏扁易拉罐,用力擲在地上,‘當當當’幾聲,罐子磕碰幾下才停住。
“那你說我怎麽辦?分手這麽多年,難道我要像王寶釧一樣繼續苦等她回頭?”
程軍手支著水泥地跳起來,“可你也別忘了,當初梔梔為了跟你談戀愛吃了多少苦!她那個媽你又不是不清楚,當時她媽有多反對你們,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跟你在一起,而你那時是怎麽說的?你說你這輩子哪怕就是死,哪怕隻剩下鬼魂也會永遠守著她!可後來呢?你卻跟另個女人一起出國留學深造,從此杳無音訊,梔梔喜歡上你這樣的負心漢,真是她倒了八輩子黴!”
肖陽也站起來,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笑道,“我知道你話裏的意思,梔梔喜歡上我是倒黴,如果喜歡上你才是幸運,對嗎?”
聞言,程軍雙目噴火,單手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掄起拳頭,卻久久沒有揮出去。
江風吹亂他們的頭發,兩人四目對峙,火藥味亦漸漸散去,程軍頹然得放開了他的衣領。
“算了,那是你們倆之間的事,這麽多年都過去了,我也無權再說什麽!”
他緩緩坐下,隨手抓了把草扔出去,“肖陽…其實很久以前,我就想揍你了!”
“我知道。”肖陽隨即拉開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口。
“你和梔梔交往的時候我就想揍你了!”
“我知道。”
“但我看你那時候那麽高興,知道你隻是單純的想找個人分享喜悅和幸福,我那時就在想,如果換成我是你,我那德性大概也跟你差不多!”
“我知道。”
“你知道個鬼!”程軍提高了音量,“肖陽,早知道你這麽不珍惜她,當時我就不該斷了那份決心!”
“你要真絕了那份心思,剛剛就不會總想著拿拳頭對我。”
肖陽淡然一笑,接著說,“不過話說回來,即便你當時不放棄又能怎麽樣?梔梔她又不愛你!”
程軍猛灌了一口酒,語氣忿忿,“這世界真他媽的不公平,我大一開始就喜歡她,你和她大一下學期的時候才認識,她竟然舍棄我,喜歡上了你!”
“上大學時你不該欺負她的,那樣或許還有點機會!”
“就算我沒機會又怎麽樣,你們如今不也照樣分道揚鑣了?”程軍望著他鐵青的臉,露出一抹勝利而慘然的笑。
肖陽也笑了,兩人像傻子一樣,笑了半天後,異口同聲,“是啊,最後…她因為錢和班裏最有錢的陳毅在一起了,還在我麵前和陳毅秀恩愛,嗬…真是個世俗的女人!”
隻是肖陽哪裏知道,當初黎梔之所以會和陳毅在他麵前上演一出恩愛的戲碼完全是為了他日後的前程著想?
肖陽在準備回A市之前特意約了父親出去喝了幾杯,因為在家裏的話他母親肯定不會讓他父親把酒和過癮,而他萬萬沒想到父親喝得半醉半醒的時候,跟他說了一番話,一番讓他足足震驚良久的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