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早晨

    黎梔怕夜家的人發現她昨晚是在夜馨房間裏睡的覺，所以便早早的起床偷偷溜下了樓。

    時間停留在早上五點三十五分，家裏的傭人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黎梔閑著無聊，便準備去廚房親自做一頓早飯，自從嫁到夜家她的好手藝已經許久沒有得到發揮了。

    早晨的廚房裏很安靜，隻有一個傭人背著身不知在弄什麽，從背影上來看，黎梔知道她的名字叫小霞，這小姑娘一直照顧在夜國賢的飲食起居，所以比起其它傭人，黎梔對她並不太生疏。

    她悄悄的走了過去，然後惡作劇似的‘啊’一聲，嚇得小霞尖叫一聲，忙把手裏的什麽東西藏在了身後，臉上的表情在看到黎梔那一刻慌亂的簡直詭異。

    “少…少奶奶，您有事嗎？”她磕磕巴巴的問，眼神極其不自然。

    “你身後藏的什麽？”她伸長脖子去看。

    “沒…沒什麽。”

    “那你幹嘛這麽緊張？”

    黎梔去拉她的手，小霞卻忙把東西揣進口袋裏，“少奶奶您就別難為我了，其實沒什麽，就是我男朋友送了個小玩意給我，剛才一時看的入了神，所以才沒注意到您…”

    “哦，是這樣啊。”黎梔笑笑，不再為難她，畢竟一個家傭的私事沒必要問的那麽清楚。

    “少奶奶，我先去給老爺送藥去了。”小霞諾諾的端起桌邊已經熬好的中藥，步伐淩亂的離開了廚房。

    黎梔望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到底不對在哪裏。

    連續兩個晚上，她都在夜馨的房間裏睡的覺，第三天晚上正在吃晚餐的時候家裏的電話響了，傭人跑過去接聽，然後喊了聲，“夫人，是找您的。”

    何婉柔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電話機旁，“喂？哪位？”

    “哦，張太太啊，今晚不在王太太家裏打了嗎？”

    “換地方？換哪裏？”

    “也行，楊太太家我還是頭一回去呢，正好認認門。”

    “好，好，那我們待會見。”

    何婉柔笑眯眯的掛斷電話，扭著腰回到餐桌旁，完全沒注意到兒子臉上烏雲密布。

    “媽，你到底心裏有沒有我爸？”夜南潯冷冷的詢問。

    “當然有了，怎麽了？”

    “是嗎？我怎麽覺得打麻將比我爸重要多了？你白天打就算了，有必要晚上還要再去趕場嗎？”

    “那我還能幹什麽？我不就這點愛好，整天沒事做我也很無聊的。”

    “沒事做？我爸他難道不需要人照顧嗎？”夜南潯臉色越發陰沉，坐在他右側的黎梔忍不住替他捏把汗，看來今晚的局勢很不妙。

    她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你爸不是有傭人照顧嗎？況且我打麻將他都沒有意見你有什麽意見？”何婉柔不高興了，平時受媳婦的窩囊氣就算了，現在連兒子都管到她頭上了，於是憤怒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一旁的黎梔再次捏了把汗。

    “傭人照顧？我真懷疑當初你們是怎麽結婚的？如果真是有感情的兩個人，有你這樣做妻子的嗎？丈夫病的這麽嚴重妻子卻整日整夜的泡在麻將桌上，是不是爺爺他老人家不在了，你就覺得肆無忌憚了？”

    “混帳東西！有你這麽跟媽說話的嗎？你太大逆不道了！我跟你爸有沒有感情需要你來判斷嗎？我們沒有感情怎麽會在一起生活那麽多年？難道你們兄妹三個人是從天下掉下來的嗎？真是太過分了！”

    夜南潯冷冷的望著她，“那你有盡到過母親的責任嗎？到底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爸不指責你是因為他愛你，但並不代表你就可以仗著他對你的愛無所顧忌！從今晚開始，你如果再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裏，誰陪你打麻將我就讓誰吃不了兜著走！”

    何婉柔沒想到會被兒子如此威脅，頓時惱羞成怒的揚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氣得身體顫抖，“真是無法無天了，之前為了狐狸精讓我受盡侮辱，現在竟然連我的自由活動都要幹涉，你還知不知道我是你什麽人？我是你媽！是生你養你的媽！你對我這種態度是要遭天譴的！”

    黎梔再也坐不住了，剛才婆婆那一巴掌著實震驚了她，以前她以為婆婆隻是對她毫不留情，卻沒想到對自己的兒子竟然也是這般鐵石心腸！

    “媽，您說話真的要注意一下了，什麽叫遭天譴？您說南潯不把您放眼裏，那您又把他放心裏了嗎？我就沒見過哪個做母親的人說自己兒子會遭天譴的！對別人不留口德，對自己的兒子總要留點吧？”

    黎梔不說話還好，她一說話，又說出那樣的話，可想而知何婉柔氣成了什麽樣！

    她惡狠狠的瞪著她，“喲！你們倆還真是夫妻恩愛啊！你這女人果然會見風使舵，以前我還沒怎麽特別的感覺，現在我算是明白了，要是不會點手段我兒子也不會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夜南潯懶得再與母親廢話，轉身揮袖離去，邊走邊提醒，“記住我說的話，我說到做到！”

    “你做到什麽？我這個做媽的還被你這兒子的管住了不成？你不讓我去，我偏去！”

    黎梔在夜南潯上樓後立馬尾隨著跟了上去，此刻母老虎已經被氣的快要殺人了，她留在原地豈不成了替死鬼？

    何婉柔佇在原地僵硬了好一會，最後把桌上的碗碟什麽的全部揮到了地上，破碎的聲音很大，夜南潯聽到了，黎梔也聽到了。

    她發泄完後果斷拿起包包出了家門，心裏憤憤的想：絕不能讓任何人壓製她，否則將來她在這個家裏還有什麽地位？

    黎梔忐忑的坐在臥室的沙發上，夜南潯把自己關進書房已經一個小時了，這一個小時他不曾出來，她也不曾進去。

    盡管心裏很想去安慰他，可一想到他的感情趨向那麽模糊不清，之前又說過那些傷人的話，她便怎麽也邁不開步伐了。

    以前總覺得自己的父母是極品，總覺得自己生在了一個絕望的家庭，今晚她才發現，其實夜南潯也不比她好到哪裏去，甚至比她還要慘！

    他生在一個有錢的家庭，可他也並不比她快樂多少。

    “我不在乎你，我不在乎你，我不在乎你！”黎梔在臥室裏來回走動，一遍遍的碎碎念，警告自己不在乎他，也不可以在乎他，可顯然這個效果不是很好，因為她的腦海裏總會想到夜南潯剛剛挨的那一巴掌，想著他疼不疼，想著他氣不氣，因為自己也曾挨過耳光，所以她知道挨耳光的滋味並不好受！

    片刻，黎梔不知不覺的出了房間，佇在書房門前她垂下的兩隻手根本沒有力氣抬起來敲門，她不確定這個時候夜南潯想不想見到她，更怕他因為心情不好就罵她多管閑事。

    最終理智還是占了上風，她歎了口氣，心想也許他想一個人靜靜，所以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黎梔沒有回臥室而是直接去了夜國賢那裏，其實她心情也不好，倒不是因為何婉柔，畢竟和婆婆之間的矛盾她早已經麻木了，怎麽可能還會因此影響到她的情緒呢。

    她心情不好自然是因為夜南潯心情不好，也許這正是她的失敗之處，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後，對方的喜怒哀樂隨時都會成為自己的，是即使想避免也無法逃避。

    ‘咚咚…’她敲了敲門。

    “進來。”夜國賢虛弱的應了聲，黎梔推門而入。

    “爸，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睡？”

    “我還不困，有什麽事嗎？”

    “沒…沒什麽…”其實黎梔很不擅於掩飾感情，她臉上的表情通常就會體現出她的心情，尤其她的公公還是個心明眼亮的人物。

    “瞧你這一副苦瓜臉，傻子都看的出來你有事，說吧，又怎麽了？”

    夜國賢輕輕的歎口氣，問，“是不是南潯又出去了？”

    “沒有，他在書房裏…”提到夜南潯，黎梔的聲音就輕了許多。

    “那是因為什麽？你婆婆？”

    “不是…其實也算是…”一時間她真不知要如何說才好，其實來夜國賢這裏，她本就沒打算隱瞞什麽。

    “到底怎麽了？”麵對夜國賢的再三探究，黎梔終於還是把晚上餐桌上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爸，其實我告訴您這些隻是希望您能勸勸婆婆，畢竟南潯現在對她晚上出去打牌的事很生氣，如果您再不出麵阻止，到時我真擔心他們母子關係會鬧的太僵。”

    夜國賢聽了她的話後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他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甚至漸漸有些蒼白。

    “爸？您怎麽了？我剛剛說的…您聽到了嗎？”黎梔緊張的望著夜國賢，不知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其實說完她就後悔了，現在夜國賢身體不好又受不得一點刺激，她不確定剛才說的那件事會不會刺激到他的情緒，可看他眼下臉色不太好，她心裏就越發忐忑起來！

    “我聽到了梔梔，你…能不能幫我守一個秘密？”

    “啊？秘密？什麽秘密？”她震驚又好奇。

    “其實…”夜國賢停頓了一下，“其實南潯不是你婆婆的親生兒子。”

    “什…什麽！”這下她徹底驚呆了，甚至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爸…我…我沒聽錯吧？您說南潯他…他不是婆婆的親生兒子？！難道他是你們撿來的？或者他是你在外麵的私生子？”

    這個秘密著實讓人有些接受不了，雖然何婉柔這個人問題一堆，可她卻從沒想過夜南潯會不是她的兒子！

    “他不是你婆婆的兒子，但卻是我的兒子，他也不是私生子，因為…你婆婆是我後來娶的女人，也就是…你們現在年輕人俗稱的小三…”

    黎梔捂住嘴，極力壓抑著震驚，“婆婆她…是小三？那…那您的元配呢？”

    “我前任妻子是我名門正娶的，她叫顧雨熙，是有錢人家的女兒，我們是因為商業互盟才結的婚，所以我對她的感情一直是平淡而沒有激情的，我們結婚後她替我生了三個孩子，直到第六年的時候，我遇到了…”

    “停！停！停！您說她替您生了三個孩子？那這麽說夜瑤和大姐也是你元配生的？”

    夜國賢搖搖頭，“隻有夜瑤是我和你婆婆生的孩子。”

    “停！停！停！”她再次打住，“爸，既然夜瑤不是您和元配生的，那您和元配生的是哪三個孩子？”

    她的一顆小心髒突然聽聞如此複雜的秘密，已經不是震驚二字可以形容。

    “這就要說起我和你婆婆年輕時候的事了，當年我在一家夜總會認識了她，她是那麽的美豔動人，聰慧健談，她跳舞跳的很棒，還特善解人意，我幾乎是第一眼就不可自拔的愛上了她，而她從不糾纏我，不要名分，不要金錢，她做我見不得光的情人整整兩年，那時我的元配夫人剛剛生下第一個兒子，她並不知道我有外遇的事，直到第二個兒子出世，我和你婆婆的地下戀情才被曝了光，當時雨熙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激動，她不哭不鬧甚至連問一句都沒有問，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一直淡漠的像一杯白開水。”

    夜國賢停頓了一下，眼中有淡淡的霧氣籠罩，繼續道，“我本來想跟她提出離婚，因為那時我已經離不開你婆婆了，可在我沒有跟她說之前，她竟然在某天清晨把剛剛出世不到二個月的小兒子給帶走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我偷偷的找了二十幾年，直到現在也沒有他們任何消息。”

    黎梔聽到這裏，還是稀裏糊塗，她茫然的猜測，“那爸您的意是…南潯還有一個弟弟？”

    “是的，他有一個弟弟，比他小一歲半。”

    這下她算是明白了，原來夜南潯和大姐根本不是婆婆的孩子，難怪平時婆婆對夜瑤和非親生的兩個孩子態度如此懸殊，敢情她壓根就是個後媽啊！

    驀然間黎梔想起很久以前，記得爺爺在世的時候曾說過的那句，‘也許當時真該管管你們…’

    那時的她根本沒在意這句話的意思，現在回憶起來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那您和婆婆婚外情，爺爺和奶奶那時都不管嗎？”

    夜國賢黯然的低下頭，“不是不管，他們是沒有辦法管，之前家裏沒人知道我和你婆婆的事，等到大家都知道的時候南潯的親生母親就帶著一個孩子走了，我們當時用了很多種辦法也找不到她，她娘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就這樣僵持了一年多，最後你爺爺和奶奶隻好認命妥協，讓我把你婆婆娶進了門。”

    黎梔有些理解不透爺爺奶奶的做法，畢竟元配隻是走了並不是離婚，怎麽可以答應兒子娶一個舞女進門呢？

    她臉上的疑惑盡收夜國賢的眼底，他繼續解釋，“最初他們兩位老人也是不同意的！隻是我很堅持，我說我不愛雨熙，我愛的人是你的婆婆！如果他們不讓我結婚我這一生都不會幸福，南潯他爺爺奶奶也是自由戀愛，所以他們在婚姻方麵也挺通情達理，最後他們就同意了，我如願以償的把你婆婆娶進了門，隻是我們結婚五年後才去民政局辦的結婚手續，因為隻有等到那時候，我和我元配長期分居的婚姻才算正式解除！”

    黎梔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最後問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那南潯知道婆婆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嗎？”

    “不知道！”幾乎未加停頓，夜國賢脫口而出。

    “他不知道？”這一點讓她很是意外。

    “是，他不知道，因為那時他還不滿兩歲，不可能記得自己的母親是誰，不過夜馨知道，可惜我那苦命的女兒卻在一場大火中，毀了容不說，精神也出了問題，瘋了。”

    夜國賢說到這裏之際從枕頭下麵拿出一串鑰匙遞給黎梔，讓她去他書房裏打開第三個抽屜，裏麵有一個黑色的錦盒，讓她替他拿過來。

    她拿著鑰匙去了書房，在第三個抽屜裏果然看到了夜國賢說的方形錦盒，她沒有打開看裏麵是什麽東西，而是把錦拿交到了他的手裏。

    “爸，這裏麵是什麽東西？”

    夜國賢打開盒子，裏麵原來是一枚戒指，看起來也不是很華麗的那種，他舉起來，遞給黎梔，“你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

    她接過仔細打量，這是一款古銅色的戒指，應該是有些年頭了，而且從做工上看，不像是現代工藝，但也不是那種很普通的戒指，像是…

    “我覺得這個戒指應該是家傳的，而且有一些年代了。”

    “嗯，你猜對了，這是家傳的戒指，你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麽發現？”

    “還有什麽發現？”黎梔詫異的再次接過戒指，心裏思忖，這小小的一枚戒指哪來的這麽多貓膩？！

    於是她低下頭，把戒指翻來覆去的查看，終於驚奇的發現戒指的裏層竟然刻了一個小小的字‘熙’！

    “這是南潯親媽的名字？”

    夜國賢點點頭，“其實這枚戒指是對鴛鴦戒，還有一枚同款的，上麵刻了一個“雨”，這兩款戒指是我元配家傳的戒指，當初她把其中的一枚送給了我，這些年我一直把這個戒指收藏的很嚴密，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可以憑著這枚戒指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另一個兒子！”

    “爸，為什麽您不告訴南潯婆婆不是他的親媽？”黎梔疑惑的蹙起眉，現在想起之前何婉柔每每打他耳光的畫麵，她就怒火攻心！

    如果早點知道她不是真的婆婆，她一定會不讓夜南潯受到那樣的待遇！

    “我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了，你爺爺奶奶可以跟我妥協但不代表我的子女也會向我妥協，如果南潯知道我當年的背叛逼走了他親生母親，依照他的性格是一定會離開這個家的！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一個！所以從你婆婆進門那天起我們倆就已經達成協議，從今往後，她就是我兩個孩子的親生母親！”

    雖然夜國賢說的有道理，可她仍有些憤憤不平，“但可我覺得這樣對南潯很不公平！”

    “梔梔，我知道這樣對南潯不公平，但請你體諒一個做父親的心，誰愛誰沒有錯，我當年錯就錯在沒有堅持因為愛而不娶，這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幾年，該忘的人都已經忘了，不該忘的人也不敢說出真相，今天我告訴你隻是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南潯，好嗎？”夜國賢迫切的望著她，第一次讓黎梔覺得他原來這麽在乎自己的兒子！

    “爸，您既然不想讓我說出去，那為什麽還要告訴我？您大可以不跟我說的。”

    “我告訴你，是有件事想麻煩你。”

    “嗯？什麽事？”她緊張的擰起眉，心想該不是讓她去替他找真正的婆婆吧？

    “這個戒指你拿著，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可以幫我完成未了的心願，如果你找到了我的另一個兒子，你就把這件事說出來，我會在律師那裏留一份親筆信，如果沒找到的話，那就請你永遠替我守住這個秘密！”夜國賢果然是這個意思，黎梔糾結的想，爺爺臨終前有未了的心願，現在公公也有未了的心願，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和這個家庭緊緊綁在了一起！

    “可以答應我嗎？”

    猶豫片刻後，黎梔點點頭，“好，我答應您！但是爸，您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您要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我不希望您跟爺爺一樣，叮囑完之後就…”她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這種話實在不吉利！

    “梔梔，我知道你是個好媳婦，但誰不想好好的活著？生老病死，這些不是我們凡人可以控製的，如果可以我當然也希望自己可以長命百歲。”

    黎梔緊緊拽著手裏那枚古銅色的戒指，心裏有些酸酸的，她真的很怕夜國賢有個三長二短，那樣的話南潯就真成孤兒了…

    出了夜國賢的房間，黎梔經過書房時停留了數秒，然後無聲的挪開了步伐。

    今晚的月色極好，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屋裏，即使不開燈也是明亮的一片。

    她站在窗前，仔細回味著之前夜國賢說的關於夜南潯身世的秘密，心裏久久無法平靜。

    ‘砰’一聲，她聽到外麵有關門的聲音，以為是夜南潯要回臥室休息了，可等了半天卻沒見到他推門進來，反倒聽到車子發動引擎的聲音，她忙把視線移向窗外，一眼便看到了他開車揚長而去的畫麵！

    “這麽晚了他要去哪裏？”

    然後她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江敏，頓時心裏十分失落，為什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不到她這個隔壁的愛人？

    她與他之間，難道真已經到了漸行漸遠的地步？

    夜南潯把車開到了玫瑰坊，徐洋和羅明也相繼趕過來，三人坐在包廂裏，唱歌的唱歌，風流的風流，唯獨夜南潯獨自沉默不語的喝著悶酒。

    他的反常很快被徐洋發現，他放下麥克風攬住他的肩膀，“南潯，怎麽了？心情又不好？”

    夜南潯一把推開他，“給我滾遠點！”

    徐洋疑惑了，“我說你咋回事啊？哥們我是關心你，你幹嘛讓我滾遠點？”

    夜南潯瞪了他一眼，“以後我的事你少插手，以為你是誰？別以為仗著我們多年的交情就篤定自己是救世活祖！”

    羅明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趕緊推開身旁的陪酒小姐，上前打圓場，“幹嘛啊這是？不是約好一起喝酒的，怎麽沒說幾句就吵起來了？”

    “誰知道他，心情不好竟然衝我發火，真是莫名其妙！”徐洋鬱悶的端起麵前的酒杯，沒好氣道，“大明，你打個電話讓敏敏過來，他八成是因為江敏跳海的事情跟我記仇呢。”

    “啊？哦…”羅明疑惑的瞥了眼夜南潯，拿出了手機。

    “打什麽打？你還嫌我一個人不夠亂是不是？”夜南潯怒言訓斥。

    徐洋不樂意了，放下酒杯一本正經道，“喂喂喂，我是好心，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枉我為你的事都操碎了心！”

    “你他媽少惡心了！”夜南潯難得爆粗口，可見真的很生氣，“要不是因為你自作聰明，我現在的生活和感情會亂成一團？”

    “你亂什麽了？如果是因為在船上那些事，我隻能說那些事都是可以幫助你，讓你看清自己心裏真正愛的人是誰！我是在幫你，是在讓你認清心裏的感覺，然後及早和黎梔做個了斷！”

    兩人就這樣莫名吵了起來，並且誰也不肯退步！

    “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了？徐洋，我覺得天底下就沒有比你更傻的人了！你真該找個人好好的愛一下，體會下什麽才是愛情，免得你自以為是的愛情觀遭人恥笑！”

    “我傻？不知道我們倆誰才是那個最傻的人！敏敏那麽好，那麽愛你，你竟然說不愛就不愛了！既然不愛為什麽在她遇到意外的時候那麽緊張？傻子都看的出來你的緊張非比尋常，隻有你自己還死不承認而已！”

    夜南潯冷笑一聲，目光犀利的望著他，“所以你刻意製造那些意外，隻是讓我明白我心裏其實真正愛的人是江敏？如果你真是這麽認為的，我覺得我們倆根本不算朋友，因為你根本不清楚我的感情趨向，如果說我對梔梔有責任，那麽對敏敏我依然也有責任，她遇到了意外，我緊張，我關心，我生氣，這些都是正常不過的，但這並不能跟愛情扯上邊，你到底明不明白？”

    徐洋歎口氣，“好，我不明白，那你告訴我，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你跟我說這些話又是什麽意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