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她才不會上他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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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那溜邊隻被拆掉了幾針,但以顧笙歌目前的水平是絕對補不回來的!

    所以她研究琢磨了好久都接不起頭,過了一會,她用審判的目光看向客廳裏唯一的嫌疑犯,“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拆的?”

    陸北辰卻泰然自若得喝著茶,“不小心碰掉了幾針,就幾針而已,你補上不就行了?”

    “可我現在根本還不會補針!”顧笙歌撫著額頭,氣岔道,“你真是害死我了,這下又要全部拆掉重打一遍!”

    陸北辰權當沒聽見,看她真的要拆掉,又有些內疚,但他現在心情過於複雜,那內疚很快化為嘲諷,“不會織就別織了,上街去買一件不就得了,你看你織的那個,醜死了!”

    顧笙歌正氣悶著,理智又告訴她不能以下犯上,於是她選擇了忽視,把他當空氣。

    她的不理不睬讓陸北辰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了,道歉絕不可能,所以他選擇了勸慰,“說真的,你織的真不好看!”

    他頓了頓,在心裏告誡自己一遍:要勸慰,要好好的勸!

    “你想想,你織了那麽久肯定舍不得拆,即便織得很醜!”

    顧笙歌飛快得挽線,徹底無視他。

    “現在我幫你拆了,你再織,一定比開始的織的好,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她忍無可忍地白了他一眼。

    “說到底,我對你還是有信心的,明年你一定能織出一件毛衣!”

    “嘩嘩!”的翻書聲,花型設計被扔到一邊,顧笙歌找到翻到基礎篇,從最簡單的平針開始。

    陸北辰覺得自己早該住嘴了,可她一直不搭話,他就覺得心裏不舒服,想了想再次開了口,“就算織不出來也沒什麽,畢竟織出一件很醜的毛衣,對於你過世的媽媽來說也許是種不幸。”

    陸北辰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故意諷刺,他也不懂自己怎麽就那麽確定她織出來的毛衣一定很醜?

    或許是他希望她織出來的毛衣很醜,醜得不能見人,醜得他可以取笑她!

    總之,他絕對不希望她織出來一件漂亮的毛衣!

    正在他要把‘醜’繼續貫徹到底時,顧笙歌終於回答他了,“我原本是想給我媽先織一件,練練手,如果織得好看順便也給你織一件的,但現在…算了,你的就不織了,我還是去街上給媽買一件毛衣燒給她好了!”

    “那個…其實…其實你織的也不是很醜,如你肯努力的話,還是可以織好的!”

    聞言,她好似見鬼了般雙眸瞪大的看著他,一時語塞…

    片刻,她緩過神來後眼神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她知道這廝是一定想等她織出他那件毛衣的時候再狠狠嘲笑她一番!

    所以她才不會輕易上他的當呢!

    時間在人一無所覺時悄然流逝,歲月沉澱,隨著年華逝去的愛情如陳舊的烏木家具,沉沉地壓在空間的一角,淡淡的幽冷木香,在眼睛與靈魂的接駁處,縷縷似有若無地滲透。

    蘇穎搬進邱洋的公寓那天起,他就落下了心痛的毛病,有時因為她的一句話,讓他覺得熟悉,有時哪怕隻是蘇穎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讓他覺得親切,有時哪怕是看蘇穎寫的,他都覺得能在裏找到顧笙歌的影子!

    這毛病在程軍住進來後,漸漸頻繁起來,起先是半月一次,然後是一星期一次,到了後來,每天都會痛上那麽幾次!

    他和蘇穎的感情生活進入一個貧乏期,兩人時常都相顧無言。

    蘇穎是職業作家,腦子裏存了太多的童話情節,而他是務實的人,關注的是口袋裏賺進了多少錢。

    磨擦不可避免地產生,程軍借住進來後,矛盾開始白熱化…

    禮拜六是蘇穎26歲的生日,半個月前她就有意無意地跟邱洋暗示,希望有個難忘的生日,也就從那時起她每天開始撕著日曆期待他安排的驚喜。

    生日前一天,邱洋讓秘書在星期五西餐廳訂了位,蘇穎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逛街買衣服,第二天邱洋下班時給她打了個電話。

    “我先去餐廳,你坐程軍的車過來吧。”

    蘇穎的心登時涼了半截,她和男朋友過生日,喊程軍幹什麽?!

    幸好程軍載她到了餐廳門口之際看出了她的不高興,也不願做個討人嫌的角色,於是找個借口識趣離開了。

    電燈泡是滅了,但一餐飯吃下來,蘇穎沒見著驚喜,平常的餐點,甚至不是情人餐,沒有燭光,鮮花;抖開餐巾沒有項鏈,湯菜和點心裏沒有吃出戒指,服務員也沒來告訴他們中獎了,獎品是車鑰匙之類的。

    到買單時,她仍舊安慰自己,生日還沒過,也許他是想把驚喜安排在飯後呢!

    所以當邱洋問她吃完飯後想幹什麽時,她回答,“你決定吧。”

    邱洋的決定是回家!

    因為程軍事先已經買了蛋糕。

    隻因蘇穎曾告訴他,在南城區有家西點鋪,烘焙出的蛋糕不但美味,也很有創意,最具創意的是用大小形狀一樣的玫瑰花瓣製成的愛心蛋糕。

    他當時隻是聽聽就算了,若蘇穎不再提起,龐大的工作量自然會造成他的遺忘。

    所以蛋糕是程軍買的,隻是一個價格比較昂貴,但毫無新意的忌廉蛋糕。

    蘇穎的心冷了又冷,她勉強得笑著吹了蠟燭!

    十一點半時,邱洋洗完澡出來,遞了張金卡給她,“這張卡的額度是20萬,你想要什麽就買什麽吧。”

    她如墜冰窖,顫抖著接過那張金光閃閃的薄卡,一整晚的失望累積到臨界點,兩手用力一掰,那張卡被腰斬,屍身擲到邱洋身上,她大吼,“邱洋,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吼完後,她抹著淚跑出公寓。

    裏的女主角跟情人吵架後要麽去他們初遇或值得紀念的地方,要麽就是家附近的公園或者樓頂的天台。

    而蘇穎和邱洋初遇的地方卻是在她表哥家裏,這當然是不能去的,至於值得紀念的地方…

    很多地方都值得紀念,邱洋不可能每處都去找,誰能保證他遺漏了哪處?

    剩下的就是天台和公園,於是她去了天台!

    秋日的深夜,風帶著些蕭瑟的涼意,略有些才華的會在此時多愁善感,她抱膝蜷在角落裏,眼淚已經風幹了,她哀悼這個黑暗的生日,誓決不原諒他,她預備了滿肚子的經典語句,用以口誅那個不重視她的人。

    夜涼如水,深夜的天台是不能久待的,風越來越急,淩晨溫度驟降,她望著上天台的進口處,空空如也,一直一直沒人來過。

    心和身體一起寒,她仍是倔強得支撐著,雙臂抱得更緊,模樣可憐兮兮…

    蘇穎的思緒仍是沒有停頓,她懷疑邱洋是否真的能找到她?

    於是她開始後悔沒有帶手機,她開始想著如果就這樣一直坐到明天早上的話,她肯定會凍得感冒高燒然後暈倒,再接著有人上天台發現了她,把她去醫院,最後再通知邱洋。

    她幻想著他到醫院後看到她生病了,痛心的樣子!

    她忘了這是生活,不是她的,裏可以讓女主角得了絕症又活過來,但在現實生活中,病痛絕對是一件能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災難。

    到了下半夜她冷得受不了,猶豫了半小時,她終於下樓回到了公寓。

    生活是最嚴苛的老師,蘇穎在26歲生日成長了,不管她以後能否和邱洋在一起,她都明白了,吵架後別妄想有人能找到躲起來的你!

    在這個世界上,若自己都要逃避,沒人會花功夫去尋你!

    若自己都要折磨自己,也沒有人會憐惜你!

    回到公寓,邱洋陰沉著臉坐在客廳沙上,蘇穎剛進門,就聽到他淡淡的諷刺,“你跑哪兒去了?你不知道大半夜跑出去很危險嗎?怎麽知道回來了?”

    他不是沒去找去她,相反的,他拖著疲累的身軀,和程軍各開一輛車在市區裏到處轉悠,她的親戚朋友家能打聽的都打聽了,他當然不會想到她會那麽戲劇地躲在天台上,從不看肥皂劇的他實在沒有那麽豐富的想像力,一板一眼才是他的生活作風!

    蘇穎見他的一臉冷漠,語氣裏除了責備沒有絲毫的關心,天台上受的罪和委曲無處泄,凝噎了半天,竟哭不出來。

    在她的邏輯裏,這時邱洋應該是抱著她,拚命道歉才對。

    她原本還準備了一大堆不原諒邱洋的套辭,但這時全被塞回肚子裏,蹦出嗓子眼兒的隻有一句話,“我回來拿我的東西!”

    聞言,他霍得站起身,“蘇穎!鬧了一夜,還沒鬧夠嗎?難道你不知道B市晚上的治安差?那麽晚了還跑出去,我找了你一個晚上!可你倒好,折騰了我一夜就是為了回來拿東西?”

    不是不擔心,不是不著急,不是不害怕,他找遍了大街小巷,找不到她時,他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她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遇到什麽壞人了?

    疲乏,擔憂,焦慮百般折磨,得到的卻隻是她的一句‘回來拿東西’,無怪乎他火大!

    蘇穎在天台上自我想像了一夜,此時對邱洋再無奢望,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放心,以後我都不會折騰你了,我拿了東西就走!”

    說完她逕自走到臥室,打開衣櫃皮箱收拾衣物。

    邱洋跟著進去,把她的皮箱收起來,蠻橫地踢到一邊,關門反手落鎖,拽她到床上。

    實在沒精力再吵下去,他伏低做小,好言道,“寶貝別鬧了,我真的很累,明天還有很多工作,早點睡覺吧。”

    蘇穎習慣了夜晚寫稿,正在氣頭上的她哪可能睡覺,掙紮了許久都脫不開他的鉗製,隻能咬著下唇,火大得瞪著他。

    或許說要搬走隻是氣話,她的掙紮也隻是意思一下,她希望的是,邱洋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你說你為什麽無緣無故的生氣?”邱洋見她態度有些軟化,閉著眼睛問。

    蘇穎當然不會說是因為自己幻想了很多博人驚喜的手段,而邱洋卻都沒做到,於是淡淡回了句,“我以為你會送我件禮物,而且還是你親自買來的!”

    “那張卡就是我親自去辦的,我問了你很多次想要什麽,你都不說,我隻好去辦張卡,你需要什麽就買什麽,不是很方便嗎?”他的思維模式能夠考慮到這一步已是不易,當初辦卡的時候他還在想她一定會覺得很開心!

    若是顧笙歌,送她一張卡,她肯定是開心得收下,然後去置辦一堆兩人都需要的東西!

    以前顧笙歌每次過生日,他問她要什麽,她的回答總是兩個人都需要的生活用品,雖然很現實,也沒有浪漫可言,但很省心。

    女人啊,果然是有差異的!

    他怎知當初讓顧笙歌開心的方法用到蘇穎身上時,卻換來了她的勃然大怒?

    他的手再次習慣性得撫上陣陣抽痛的胸口,隻感到一陣悲涼…

    蘇穎聽他這樣一說,也明白了他不是沒花心思,要怪就隻能怪他是那種天生就不懂浪漫的人,想到這她的氣消了大半,決定赦免他,“算了算了,記得聖誕節補償回來就行。”

    邱洋應了聲好,“早點睡吧,我明天還有個重要的會議。”

    一場風波過去,但兩人的差異在風波中凸顯無遺,邱洋在貧窮中長大,成年後學到的知識是如何賺錢,如何賺更多的錢,與蘇穎這種從小衣食無憂的女孩觀念截然不同。

    而後蘇穎開始盼望聖誕節的浪漫,而邱洋則想著明天的會議,因為下個月初他們老總要來B市這裏視察公司運作的情況。

    此後兩人的大小風波不斷,程軍夾在中間為難,月底找到工作後立刻搬出了邱洋的公寓,他多次嚐試約顧笙歌,都被各種借口推拒掉。

    工作的不順心,新環境的不適應,再加上顧笙歌的逃避,讓程軍漸漸心灰意冷。

    各人都過著各人的生活,直到顧笙歌的大學舍友張曼回國結婚,一石激起千層浪…

    再次見到張曼,顧笙歌突然有種曆盡滄桑的淒涼,想來自己也覺得好笑,和邱洋重逢時是嚇了一跳,隻擔心他是要報複她的,而張曼卻讓她憶起了自己經曆的許多悲歡離合,好似那幾年的事情是一夜間生的,她憂愁得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張曼此刻就站在她麵前,她的大學同學兼舍友,顧笙歌像親人一樣得擁抱她,含著熱淚,“張曼,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我以為我們都見不到了,沒想到你還會來找我!”

    她也知道自己的激動可能是一廂情願,畢竟都分開將近4年了,但再見到她,她有種受虐的媳婦見到了娘家人的親切,即使不能為她做主,也能聽她哭訴一番,她覺得張曼是該懂她的。

    張曼也回抱她,“笙歌,我們先坐下,我想跟你多聊聊!”

    顧笙歌說好,拉著她的手坐到沙上,到廚房泡了杯茶,激動的心情這才平複了些,她看著妝扮時尚的張曼,讚歎,“你變化可真大,即便瘦了許多,但真的很漂亮!”

    張曼笑笑然後打開手袋拿出煙和打火機,“熬夜加每日一包煙,想不瘦也難!”

    她把煙盒往顧笙歌麵前送了送,問她抽不抽。

    顧笙歌搖搖頭,把煙灰缸推到張曼跟前,皺了皺眉,“每天一包,你該少抽點兒,香煙很傷身的,什麽時候抽上的?”

    張曼指尖夾著煙,斜著送到嘴角,優雅了吐了口煙道,“快兩年了吧,剛開始是因為加班,抽兩隻消磨消磨時間,後來就上癮了,也可能是因為寂寞,真忙不過來的時候我也不惦記這玩意兒!”

    顧笙歌驚訝於她的變化,上大學時雖然張曼來自農村,可兩人並沒有因為家庭條件的懸殊而疏遠,反而相處的很融洽,那時候她很膽小,也不太愛說話,幾年後如果不是張曼報出自己的名字,她還真認不出來!

    “對了,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這年頭女人抽煙正常,顧笙歌也不再勸她。

    張曼傾身彈掉了腿上的煙灰,說出顧笙歌意料之外的答案,“是邱洋告訴我的,我想看看你驚訝的樣子,就沒事先打電話通知你。”

    顧笙歌沒想到她和邱洋竟然還在聯係,不等她開口問,她便解釋道,“我也是回國後才找到他,我家那位跟他是同一個公司的,不過低了兩個級別!”

    顧笙歌想想也是,JM是大公司,每個區域都有分公司,沒準裏麵還能找出好多同學,隻是互相不認識罷了。

    “笙歌!”張曼叫她一聲,臉色有些不自然,“我想了很久才來找你,有些事我該告訴你了,這麽多年,我一方麵是愧對你,另一方麵是我也找不到你,現在好了,我找到邱洋,也找到了你,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該告訴你才行,你當年太冤枉了,知道嗎?”

    顧笙歌一頭霧水地聽她說了一大堆,弄不懂她什麽意思,張口要問,張曼又道,“邱洋現在事業有成,如果當初你們沒分手,現在的你一定很幸福!”

    她環顧了一圈裝修豪華的別墅,“雖然這裏也很不錯,但我知道你不想在這裏,說到底,我當時錯了!”

    “你在說什麽?”顧笙歌徹底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張曼煩躁地吸了口煙,神情不那麽急切了,“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先帶你去個地方。”

    語畢,她站起身拉起顧笙歌往外走。

    “張曼,是什麽事情讓你這麽著急啊?”她懵裏懵憧地跟著站起來。

    “你跟她去一趟吧。”陸北辰正在這時走了進來,視線掃過張曼停在顧笙歌身上。

    “她應該是帶你去看許依依。”

    “嗯?你…你怎麽認識張曼的?”顧笙歌怔住,為何連他也說些讓人不明白的話?

    陸北辰沒回答,隻看向張曼,“你帶她去吧,我的司機在外麵等著你們。”

    待張曼拉著顧笙歌走到門口,他轉身,眼神複雜地看著她的背影,“顧笙歌!”

    他頓了頓,雙唇微抿,“別忘了我們還有契約協議,去了之後記得要重新回到這裏。”

    顧笙歌茫然得點頭走了,他怔怔站著,如同直插在曠野中的清臒樹幹,枝椏葉子全無,光禿禿地那般孤寂冷傲。

    半晌他的耳朵動了動,車子駛出院外,他回身四顧這間客廳,仍是一如從前的冷色調,又好似哪裏不同了。

    具體哪裏不同,他說不出來,不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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