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有什麽不好承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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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陸北辰出門上班沒一會顧笙歌就接到了夏嵐的電話,有點意外,算起來兩人好久都沒怎麽聯係了…夏嵐用紙巾胡亂抹了淚,搖搖頭,“自從上次我大鬧了一番後,他就隻是來了一會安撫了我一陣,之後就再沒來過了。”
原來王銘暄離婚後沒與夏嵐提起再婚一事!
夏嵐想是剛離婚也不宜催他,隻說是先領個證,她比顧笙歌大了兩三歲,想著要個合法的孩子,哪知王銘暄當時聽了隻含敷衍了她幾句便含混過關,之後來她這裏就少了,一星期來個兩次算是稀罕。
夏嵐亦不是省油的燈,思來想去隻得先留了個心眼,於是花了些錢買通王銘暄的司機,才知道原來他在外麵偷偷又養了一個!
她剛得知的時候隻覺恍恍猶似在夢中,然後偷偷跟蹤了王銘暄,看著他去了那個女人的住處,她則在門外守了一整夜,樓梯間裏的小窗戶透進的風‘啪啪’得摑在臉上,打醒了她的酣夢。
天將將亮時,她抱著冷透的手臂站在門口。
那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孩送王銘暄出來,險些撞上她,連聲道歉,抬臉看到一張似被醋泡發的紅臉,錯愕得愣了神。
夏嵐怒向膽邊生,在王銘暄還摸不著頭的情形下,揪住那女孩的頭發便是一拳擂到鼻子上,不等她叫痛,拳腳相加,打得那女孩鼻歪嘴裂。
王銘暄費了好大的勁才拉開她,歪嘴咒罵道,“你他媽的在老子麵前還敢打人?你算什麽東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趕緊給老子滾!”罵完後拽提著夏嵐的後領往牆上一扔,她像隻輕飄飄的紙鳶飛了出去,又順著光潔的牆麵滑到地上,全無適才打人的凶狠樣。
王銘暄趁機把女孩抱進屋裏,鎖了門,又打電話叫了保鏢將夏嵐趕走。
翌日
王銘暄回到了小別墅,左哄右哄,連聲道歉,夏嵐始終不理他,他賠著笑,“那女孩是我一個親戚的孩子,剛畢業來這裏工作,我不過是替人看管她。”
夏嵐冷諷道,“管到要兩個人睡在一個房間?”
聞言王銘暄臉僵了僵,“那房子離公司近,我一直住那裏,後來借給她暫住,偶爾我也會去住上一兩天,我睡我的臥室,她睡小房間,你那天來了後,我就把她趕出去了。”
他見夏嵐不信,舉手賭咒發誓,“我要騙了你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然事情的真相是:那女孩隻知道王銘暄離婚了,天真的以為兩人是以結婚為目的的交往,所以先同居也無妨,可夏嵐那一鬧,女孩哪經受得起那般折騰,受了辱,心也涼了,死活不再跟著王銘暄!
而王銘暄當初也花了不少錢在這女孩身上,這還沒扳回一成,就落得個人財兩空,他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隻能回來先安撫夏嵐,畢竟在眾多女人中,夏嵐對他是死心塌地的!
反正騙了也是別人被天打雷劈,王銘暄最後把棄屍荒野,人見人剮的咒都賭了出來,誰說最毒女人心?
哄了一天,夏嵐終於不再計較,她想即便那女人是他養的,現在也趕出去了,說來說去,他還是在乎她的,當初他老婆對她動手時,他可是鐵了心地離了婚,於是趁他低聲下氣,她又提了一次要生孩子,王銘暄隻推托說忙過這段時間。
顧笙歌想夏嵐的願望怕是遙遙無期了,但也對她說不得什麽,畢竟她不是笨人,許多事比她這個外人了解得透徹,隻是不願去相信罷了。
送走了夏嵐回到東郊別墅,顧笙歌已無心繼續打毛衣,呆呆得坐著,像根箭矢筆直地插在沙發上。
她想著:幸好自己沒愛上陸北辰,幸好沒有!
一個名義上的假妻子又不能出去工作,免得被狗仔看到又炒作。
再加上沒有親人朋友,連自由行走的權利都沒有,終日隻能被困在華美的牢籠裏,和她的大財主周旋,地位真是卑微到了極致。
夏嵐好歹還仗著愛,那她呢?
她之所以嫁給陸北辰隻是為了錢,即是賣了自己,就是一件商品,商品不該有愛,不該有思想,一旦愛上了,不但拿不到錢,無窮無盡的空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如果這幾年她愛上了陸北辰,按他平均一個月來這裏七八次的紀錄,她是不是隻能眼巴巴得坐在大門口等他臨幸?
她想著打了個寒顫,嘴裏喃喃道,“幸好沒有,幸好!”
“幸好沒有什麽?”陸北辰進門就見她傻傻得出聲,嘴裏含糊不清得念著些什麽,繞到她身前,見她臉上像被潑了水,濕乎乎得全是眼淚。
見狀,他冷峻的臉陰沉了幾分,銳目裏隱含了幾不可覺察的關切,“你怎麽了?是不是你舅舅又來問你要錢了?”
顧笙歌轉過臉,癡傻得望著他,“陸北辰,你這麽做是為了我好,對不對?”
“什麽?”
“你當初用協議要求跟我結婚卻不會跟我同房而睡,是為了我好對不對?你也知道我不能愛上你的,對不對?”顧笙歌盯著他,眼光卻像是越過了他,看著他身後白茫茫一片。
陸北辰頃刻有種被說中的難堪,見她飄忽迷茫的樣子又有些心疼,厲言道,“你在胡扯些什麽,你這是怎麽了?”
顧笙歌思緒還是有些茫然,聲音越發得飄緲,“是胡說啊,原來都是一樣的,這麽多年我都過來了,為什麽到了最後的日子竟覺得我的人生快完了呢?”
陸北辰這才察覺到今天的她很不對勁,忙坐到她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胸口如同煨了個暖爐,陣陣的熱流汩汩地傳送到體內,四肢百胲都被她的眼淚滾燙著,他竭力地想阻止那股不尋常的痛刺激自己的感官,最後竟發現無能為力,隻能由著她哭,由著自己承受那種麻麻癢癢地痛。
把絕望哭盡後,顧笙歌總算拉回了神智,憶起剛才的恍惚,她詫異自己怎會落得這境地?遂強打起精神,嗡著鼻子說,“眼淚鼻涕的,弄髒你衣服了,先上樓換了,我晚上洗。”
她說著就站起身,要先給他拿衣服,手卻被陸北辰抓住了。
以往碰到這樣的情況,陸北辰都是順著她,當什麽事都沒發生,而現在他卻覺得自己不能不管。
“是不是夏嵐今天來過了?”
“嗯,來這坐了一會。”顧笙歌試著掙脫他的手,反倒被他扯得坐回沙發上。
“以後少跟她來往,你見她一次就會受一次刺激!”陸北辰眸光銳利得看向她,又道,“以後隻要你想出去就出去,不必因為害怕被狗仔發現端倪而每天都這樣硬待在這房間裏,張曼要明年才出國,你可以趁現在多去跟她聚聚。”
顧笙歌驀然轉頭,陸北辰避開她驚詫的眼神,她越是驚詫,他就越覺得自己以前很苛刻,心想:可能是他初戀的病情有好轉了,他們即將要離婚了,所以他突然不束縛她的出入自由了。
嗯,一定是這樣!
不然他會這麽好心?
“你先上樓給我準備衣服,我待會上去。”放開她的手,陸北辰交待道。
顧笙歌收起驚詫,恢複如初的平靜,問,“哦,你待會要出門?”
“不出去了,給我找套寬鬆的衣服,趁太陽還沒落山,陪我去樓下走走。”
東郊別墅群背著群山麵朝大海,他們住的房子出了後門便是人工鑿建的登山石梯,梯下是大麵積的花園,有環衛工人在打理梯邊的花草。
B市入秋便少雨幹旱,工人撿了水管,手指捏扁了管口,一股清流化成水霧,濺在花草上,也濺了些在顧笙歌身上,黑黝的環衛工忙扔了水管過來道歉。
陸北辰見她手忙腳亂得拍去衣服上晶瑩的水珠子,又連連對那工人搖頭,說沒關係,他惡劣的思想再上心頭,“顧笙歌,你的運氣還稍差了些,那水該當頭潑下,省去你洗澡的功夫。”
聞言她頭垂得老低,暗自翻了個白眼,負手先一步上了石梯,陸北辰跟上,在她身後又燒了把火。
“你背著手爬梯子,從後麵怎麽看都像個蹣跚的老太婆,真醜!”
前麵的傴著的身子驀然挺直,背在後麵的手指絞了幾絞,頗不甘願地鬆開,僵硬地垂在身側,連前後擺動都不曾。
陸北辰再接再勵,“你雙腳跳到山頂吧,人家當是大白天見了僵屍,保證不敢跟你搶道。”
前麵的人倏地回身,暴怒的雙眼緊瞪著他,陸北辰似不明所以地又道,“你杵這兒幹嘛?上前開道啊!”
忍!
忍!
不要跟豬打架,千萬不要跟豬打架!
顧笙歌在心裏反複得念了數遍後才忿然轉身,一路開道走上了山頂。
山頂是塊平地,物業公司築了些石凳石桌,栽種了許多一到秋天葉子便紅的樹木,站在靠海的那一邊,樹木是清空了的,一眼望去是無邊的大海,一輪紅日掛在海天相接處,橘紅色的光灑在海麵上,似一麵落了胭脂粉的鏡子,泛起緋紅的光,美則美矣,隻可惜…
她用餘光瞄著身旁的人,腳往左挪了幾步,離他遠了些。
夕陽緩緩下降,在海平麵呈了個半圓,顧笙歌很是奇怪,在這麽美好的景色裏,他怎麽總是說些不應景的話。
翌日
私立醫院
顧笙歌推開病房門,裏間傳出一陣歡笑聲,她退一步再看了眼病房的號碼牌,沒錯啊!
她納悶地走進去,一眼便看到邱洋雙手抱胸倚在窗邊,嘴邊的笑還未來得及收起,程軍則坐在床邊跟正在給她舅媽做手部按摩的小徐笑著說什麽氣氛很是融洽…
小徐眼尖,瞧到站在門邊的顧笙歌,笑著打招呼,“笙歌姐,你來了!”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轉向她,邱洋看穿她的疑惑,走到門邊拉起她的手走到蘇秋霞麵前,“我前天就來過了,是吧,蘇阿姨。”
“你…你是怎麽知道這裏的?”她愣神緩過來後不著痕跡得掙脫開他的手問,見舅媽的神色如常,鬆了口氣。
“你不告訴我你舅媽住在哪家醫院,難道還不許我打聽了?”邱洋繼而轉向程軍,“程軍吵著要來看蘇阿姨,今天就帶他來了。”
程軍橫了她一眼,笑罵,“你這死丫頭,你舅媽出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蘇秋霞難得開心一次,就怕顧笙歌不高興,忙說,“還說那些幹啥?我也是沒想到這條命還能留到見著你倆,程軍,把你的笑話再講兩個給我聽聽!”
程軍眉開眼笑,對顧笙歌笑道,“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
她上前拍了一下他的頭,“用不著等小徐,我直接把你掃地出門!”
邱洋附和,“那我幫你去拿掃帚。”
程軍故作不悅得哼哼,“你們倆還真是狼狽為奸!”
繼而諂媚得看向蘇秋霞,“蘇阿姨,你給評評理,他們倆從上大學時就聯合起來欺負我,這麽多年了還是老樣子,像話不?”
蘇秋霞大笑,“是不像話,不過不管過去多少年,隻要有你在,氣氛總是開心的。”
“阿姨,他也就嘴皮子滑溜些!”
程軍不滿地回擊,“你呢?悶聲不吭,便宜盡給你占去了!”
顧笙歌‘噗哧’一聲笑。
“這叫那個啥咬啥,一嘴毛的,舅媽,你說對吧!”
邱洋的手掐上她的後頸,程軍也凶神惡煞地瞪著她,兩人同時衝吼她,“你少插嘴,該幹啥幹啥去。”
倏然顧笙歌的腦海裏閃過他們上大學時的那段美好時光,眼前竟有些模糊,程軍和邱洋的笑臉像蒙上了層白紗,飄飄緲緲,越來越虛幻。
頭一乍一乍的疼,若沒有經曆過幸福,就不會有痛苦。
正是那曾經的幸福快樂都曆曆在目,一朝失去才讓人痛不欲生,正是因為那時的回憶被掀開來,她才疑心自己這些年是沒有生命的。
負在身後的手突然被一股溫暖握住,是那隻她再熟悉不過的手,溫柔的,細膩的,曾經在她傷心難過時都會及時握住的手。
她眨了眨濕潤得眼睛,這次沒有掙脫。
十點鍾時,邱洋和程軍告辭,蘇秋霞說,“你們到外麵等等笙歌吧,待會她跟你們一起走。”
他倆點點頭,說了幾句保重的話便出了門。
蘇秋霞看著給她整理被褥的她,輕歎了一口氣,“邱洋已經跟他女朋友分手了,這孩子大概是不會放棄你的,笙歌,你自己好好考慮清楚。”
顧笙歌的手一頓,勉強得用淡然的語氣,“沒什麽考不考慮的,都過了這麽多年了。”
蘇秋霞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等她把病房收拾好準備拎著包要離開時,她才衝著她的背影道,“笙歌,你要是真不打算考慮,就把錢包裏的照片扔了吧!”
背影猛的一顫,她回頭,“舅媽…你是怎麽知道的?”
“前段時間我讓小徐去買東西,你留的錢恰好不夠,我讓你小徐從你的包裏拿錢無意間看到了那張照片,就是你以前擺在家裏隨後又扔到垃圾筒的那張吧?我看你都過塑保護了,笙歌,如果你真能徹底忘了,還留著它作什麽?”
她頓了頓接著道,“雖然你是當著我的麵扔了,但那晚你舅舅看見你在翻垃圾筒,笙歌,醫院的垃圾筒多髒啊!你舅舅說你戴著口罩跟手套,一邊哭一邊翻那些肮髒的垃圾,他都不忍心上前問你。”
顧笙歌再說不出話來,望著捅破她心事的舅媽,心好像被戳了個洞,心酸苦楚一股腦地全湧了出來,堵也堵不住,隻能任著它們淹沒自己。
醫院走廊裏,程軍靠著牆,拇指插在牛仔褲口袋裏,露在外麵的四個指頭輕輕敲著大腿,邱洋問,“蘇穎她…她還好嗎?”
程軍垂頭避開他的視線,語氣有些不自然,“嗯,還好。”
邱洋又問,“你真打算放棄笙歌了?”
程軍抬頭,嘴角噙著一抹酸澀的笑,“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放棄她,但是這也由不得我,我想不管過去多少年,她始終都在我心裏,永遠是我的女神!可我也不能勉強她啊,我愛她不見得非要她躺我懷裏,隻要她開心的時候我能看到她笑,她難過的時候我能安慰她就行!”
“那…蘇穎呢?”
“你…你都知道了?!”程軍再扯開一抹苦笑。
“我猜的,那天你一大早出現在我家裏,還買了早餐,又沒說找我什麽事,我就猜到了你小子的壞心思。”他沒有背叛的憤怒,僅是平淡地敘述事實。
“你跟她吵架後,她就經常找我,剛開始是訴苦,後來我和她都是要不到愛的可憐人,所以我也不會跟你道歉,至於我們會不會在一起,目前我跟她還沒有說起過!”
程軍背過身,額頭抵在冰涼的牆壁上,他說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整個世界都亂套了。
明明是到B市來找顧笙歌的,卻發現不管過去多少年,他都隻能在背後默默的看著她,沒多久就搭上了他表哥的女朋友,連他自己都意外!沒法說是誰勾引了誰,或許是相互憐惜彼此的落落寡歡,或是深夜裏萌發的原始衝動,或許是他們都喜歡偎在一起借對方的體溫取暖。
程軍的頭重重在磕到牆麵上,睜得大大的眼睛滾下兩行淚,“你鄙視我吧,但我也恨你,你不但招惹笙歌,害我隻能退讓,就連蘇穎你也不好好珍惜!我見不得蘇穎哭,見不得她被遺棄的樣子,我更恨她白天在我那裏乖乖睡覺,等到晚上的時候,她就得回去給你做飯。”
他驀得轉身,眼裏布滿血絲,他揪住邱洋的衣領,牙齒咬得格格響,“我們是血緣最近的表親,又是兩個共同深愛一個女人的男人,你知道這是多醜惡的事嗎?我真的很恨你,但我又恨不得自己就是你!如果我是你,當初不管在怎樣的誤會下都不會輕易離開笙歌,不會輕易放棄彼此間那段感情,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傷害蘇穎,更不會再去招惹笙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