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發生在瞬間。老人們驚叫起來，米喜衝了過去，低頭去看，剛才還好好的人，額頭撞出血了。米喜也不敢去扶，大聲衝樓上叫：“李站長！”聲音很尖利。一眨眼李站長就出現在樓梯口，他腳步沒有停留，衝了下來，一下跪了下去。他低聲說：“打急救！”米喜手抖了，半天沒有摸出手機。大拴媽睜開了眼睛。米喜手就頓住了。原來她沒有昏迷。李站長連聲問：“阿姨？哪裏疼？”

    大拴媽說：“腿……”

    “好！”李站長說：“我送你去醫院！阿姨你忍著點！”他伸出雙手去，要抱大拴媽，才碰到她，大雙媽就尖叫起來。李站長站了起來，看著躺在地上的老人，雙手垂了下去。米喜抖著手給陳大拴打了電話。

    大拴媽一條腿骨折了。李站長給她處理了一下，讓救護車接到醫院治療，照X光片後，果然是骨折了。老人的情況很不好，腿傷、頭傷、尿毒症後期的各種並發症，一身都是病，處理起來很麻煩，是特別麻煩。“怎麽拖成這樣了？還摔倒？”主治醫生脾氣很壞的把家屬罵了一通，在場的都罵到了，包括李站長、米喜。藍色的布簾子隔開檢查區，大拴媽的聲音從布簾後清晰的傳了出來：“是我自己摔倒的……”

    主治醫生猛地回頭：“你還說話？病人不許說話，配合治療”

    陳大拴急了，當著醫生的麵，就指著李站長，手指點了又點，牙縫裏蹦出一句：“你他媽的……”

    “出去吵！”主治醫生抬頭，指著門口：“還吵！病人還要不要？不要帶回去！”

    陳大拴不敢說話了，憋了回去，走出去了。大拴媽被推去手術室治療。李站長趕快去交費。陳大拴跟在他旁邊，冷冷的說：“說吧！怎麽回事！”

    李站長揚手把交完費的單子塞給他，斟酌著說：“就是……在樓梯上摔倒！”

    “宿舍為什麽要在樓上，爬樓梯不方便！”陳大拴說。李站長沒有回答。陳大拴似乎也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充分，不在糾纏樓梯。他說：“那沒有護士在場嗎？我媽情況這樣不好了，都沒有護士照顧一下嗎？”

    “你他媽的還知道她情況不好啊！”李站長忽然扭過頭來看著他，上前一步，抵到他胸口上，眼睛裏噴火了：“我早說過了她情況不好，我告訴過你了！我讓你接她回家，我說了沒？啊？你為什麽不接回去！”

    陳大拴蒙了，退後一步，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跳了起來：“人是在你那裏摔的！你說，是不是在服務站摔的？”

    李站長說：“是！”

    陳大拴說：“你為什麽不看好啊！現在情況這麽嚴重，你讓我怎麽辦？腿摔斷了，你讓我帶回去，我怎麽照顧她啊？就是我不吃，不是還得出門給她賺醫藥費嗎！你讓我怎麽照顧她？我不能成天守著她啊！”他撲上去揪住李站長的衣領：“你告訴我，我怎麽辦？你為什麽不看好她！現在讓我怎麽辦！”

    大廳人來人往，路過的人已經回頭張望。“是我沒看好！”米喜去拖李站長，李站長臉色很難看了，領口也被扯開。米喜一看情況不好，趕快攔在李站長麵前，把他和陳大拴隔開。米喜說：“是我負責照顧阿姨的。不關站長的事，他當時在辦公室！”

    陳大拴的目光唰一下轉了過來，盯在她身上：“當時你在？還有別人嗎？”

    他的眼光太強了。米喜氣勢弱了：“沒有，就我……她在樓梯上滑到！”

    陳大拴說：“她滾下來了，你沒事，你沒有扶她！如果兩人一起摔了，說明你盡責了！但是你沒有拉她一把！”

    米喜還想和他理論，一隻手扯住了她的手腕，李站長把她扯到身後。他說：“米喜是我們服務站最好的護士了！無論是護理還是態度，都是沒有挑剔的！”

    “狗屁！”陳大拴指著李站長：“你還護著她！這樣的人留著，還要害了別的老人！你必須開除她！”

    李站長說：“她沒有錯，我沒有理由開除一個優秀的護士！”

    陳大拴說：“那我媽媽就這樣白摔了嗎？誰來負責？”

    李站長說：“我們別吵了行嗎？趕快上去看看阿姨吧，都沒人看著她呢。”陳大拴瞪著他，一雙眼睛要噴火了，一肚子的委屈，偏偏說不出來，不知道怎麽反駁他，憋得臉都通紅了。他摸出了手機。

    這就是在三院。唐正禮正在醫院上班，正趕上很忙，先是和院長碰頭，完了趕快回臨終關懷區，今天一個病人的情況不大好，已經通知家屬，家屬到了正在等著他，已經急哭了，問他病人怎麽樣了，是不是真沒救了。他沒有肯定的回答，先趕去看病人。出來後去了一趟衛生間，在門口洗手的時候，他看著鏡子，頭腦放空，什麽也沒想。太累了今天。隔壁護士說話的聲音，清晰的傳了出來：“今天什麽日子啊！”

    “怎麽了？”

    “倒黴大了！我剛剛出去買點零食，他們竟然在醫院門口吵起來了！”

    “醫鬧嗎？這有什麽奇怪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在醫院上班，沒見過！”

    “這次不一樣。聽說是什麽服務站，把老人摔傷了，腿都斷了，家屬要求賠償。不關我們醫院的事啊，但是家屬這麽一鬧，醫院該上新聞了！”

    “不會吧！他們吵一會就散了！”

    唐正禮聽著，愣了一下，伸手把水關了。剛剛說話的就是跟他的護士，他很熟悉。他轉身出去，看到那個護士正往回走。他大步趕了上去，護士聽見了腳步聲，回頭等他。他有點喘的問：“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情況？”

    護士詫異的看著他，沒有明白。唐正禮說：“就剛才在衛生間說的……我在裏麵聽到了！”

    大概是沒有想到他也會在衛生間聽八卦，還是聽女人說，護士抬頭看著他，一雙眼睛都瞪圓了。唐正禮不耐煩的追問：“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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