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喜看著陳大拴憤怒的臉，愣了。怎麽還把他死去的媽媽提出來了？不是都過去了嗎。她說：“你說什麽啊……你媽媽怎麽死的，你不知道嗎？”

    “住嘴！”陳大拴謔地回頭瞪著她，唾沫星子都要飛濺到她臉上：“賤貨！你護著他，他護著你，作弄我們家的老人，一條命哪”

    “沒有！我為什麽要護著他！”米喜怒了。

    陳大拴說：“怎麽沒有！敢說你們沒有關係嗎？都拍到你們親嘴了，還想抵賴嗎？你們就是狼狽為奸為了老人的那點捐款，就要他死！你們真忍心哪畜牲……”保安來了，把他拖走，後麵更難聽的話碎在風裏。他掙紮著被拉了出去。傅醫生蹲下去撿地上的單子。

    回過頭去，唐正禮衣襟敞開的站在那裏，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米喜忙撲過去，伸手幫他拉衣服，合攏遮在胸前，扣子全蹦掉了，她手一鬆，衣襟又一樣敞開。米喜看了看他，怎麽看他都狼狽了。他抬腳就往大廳外走，都沒有和後麵的傅醫生打聲招呼。米喜跟了上去，又回頭等著後麵的唐阿姨和費教授。

    唐正禮走得飛快，一會就不見人影了。等他們到了門口，唐正禮已經把車倒出來了，停在他們麵前。上了車，大家忽然都不說話了。唐正禮沉默的拉過安全帶，直接係在肚皮上。其實他可以拉一下襯衣，但是他沒有。米喜偏頭看了他眼，黑色的安全帶，綁在雪色的肚皮上，怎麽看都有點詭異。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長長的睫毛遮著眼睛。

    米喜在心裏歎了口氣，剛剛經曆了那樣的事情，本應該吧啦吧啦說很多，比如說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哪裏，那人就是瘋子人渣，但是唐阿姨沒有說。車廂裏麵很靜寂，隻有外麵紅塵萬丈，車水馬龍聲不絕。米喜再一次偏頭打量他。那樣俊美的臉，羽翼般的睫毛，眼睛幽幽的。這是自己的老公，睡在一張床上的人。米喜相信他。但是，陳大拴那最後的一句話：為了老人的一點捐款，就要他死！你們真忍心哪！他被保安拖出去的時候，還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句：畜牲！

    畜牲！如果唐正禮真像陳大拴說的，是為了張爺爺的錢……那真的是畜牲了！不，是禽獸不如！她再一次的偏頭去看唐正禮那張漂亮的臉。頭腦裏想起的是陳大拴那樣憤怒的眼神，心裏一哆嗦。不是怕他，是震撼，他為什麽那麽憤怒？大拴媽得病死了，半年後陳大拴都還揪住不放，那樣憤怒的瞪著唐正禮。唐正禮真就做了什麽對不起他？

    窗外陽光已經淡了，淡淡的射了進來，一點微弱的溫暖。大家硬是沒有說一句話。到了米喜自己家的時候，她喊：“停車！”唐正禮沒有回頭，立即依言把車停了下來。米喜說：“我就不跟你過去了，我想回家”

    “好！”唐正禮說：“累了你就上去吧，我把大叔他們送回去，吃了飯來看你！”

    米喜拉著車門的手頓了一下，說：“不用了……”唐正禮回頭看她。米喜想了一下，說：“你也累了！”

    唐正禮說：“我不累吃了飯我過來！”

    唐阿姨在後麵開了口：“要不，讓他送了我們就來這邊吃飯吧！”

    米喜說：“還是吃了再過來吧……”老人肯定希望他在家裏陪著吃飯。

    唐正禮說：“我吃了飯就過來！”

    米喜淡定的下了車，聽著後麵的車聲遠了，她才回過頭，急急看著絕塵而去的汽車。米喜愣了一會，坐在街邊的花壇前，掏出手機，撥了李站長的電話。李站長做什麽都速度，除了生孩子。他很快就接起電話，應了一聲：“喂！”米喜一時間忽然就有點慌亂，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等了一會，李站長說：“喂！米喜，怎麽了？”

    他聲音壓低了，說得緩緩的，很有耐心。米喜忽然就覺得他的聲音親切得不得了，街邊的風淡淡的，沒有溫度的夕陽淡淡的。米喜叫了他一聲哥。李站長很有耐心的問：“什麽事？”

    米喜沒話找話說：“你忙嗎？在幹什麽？”

    李站長以前是她的領導，一個沉默的男人，一直都是有話說話，不會閑扯。米喜抱著電話這樣閑扯，似乎把他弄蒙了，過了一會，才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我不忙。唐正禮不在？”

    米喜說：“不在！”

    “吵架了？”他立即問。

    米喜非常佩服他感覺的敏銳。差不多吧。不，比吵架嚴重！但是她當然不能承認。米喜說：“沒有！他送大叔他們回去休息，一會還來！”

    李站長再次蒙了：“那你找我什麽事……”

    米喜說：“也沒有什麽事！就是想和你聊聊。”李站長沒說話了。米喜說：“張爺爺……他捐了多少錢？”

    李站長說：“很多……他那套別墅位置好，豪華裝修，沒怎麽住，值不少錢！夠一般人賺一輩子去了！”

    米喜問：“那……他沒了那天，是什麽情況，我去得遲……”

    李站長說：“我也是接到電話才去的到的時候他已經沒了……”

    米喜忙問：“見到他了？”

    李站長說：“見到了，和睡著了一樣，倒是唐正禮臉色很差，跪在床前，拉著他的手……聽說他獨自守了一晚，連周叔都不讓進去”

    “真是他獨自守著？誰說的？”米喜立即打斷他的話。

    李站長說：“周叔說的。護士也知道啊。”

    周叔隨時不離張爺爺左右的，是一個陪伴他多年，他很信賴的人，張爺爺依賴他，不讓他進去，那就隻有唐正禮……是唐正禮不讓他進去，要把所有人支開，包括張爺爺最信任的周叔，單獨和張爺爺說話。張爺爺沒有理由自己支開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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