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穆子欣跟陳伯言突然看向彼此，同時開口卻又同時停止。

    他們不知道該怎麽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可他們卻知道對方要說的是什麽。

    無非就是既然所有的一些都已經攤開了，要不要告訴初兒誰才是他的親生父親。

    穆子欣始終有許許多多的顧慮，這些顧慮或許是為了慕辰，或許是為了初兒……每一個都能在她即將開口的時候阻止她，可陳伯言顧慮的卻隻有三個字。

    穆子欣。

    所以沉默到最後，依然還是陳伯言先開了口。

    “不說也沒有關係，來日方長，我知道他是誰就好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是又真的沒有關係嗎？在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他明明就聽到了自己心髒裂開的聲音。

    這是他的兒子啊，他最愛的女人給他生的兒子！

    可是明明人就在眼前，卻相近不能相親……

    穆子欣似乎也聽到了他的心碎，一直在閃爍的眼神突然就變得堅定起來，將初兒拉到近前，溫和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初兒，你喜歡……喜歡漂亮叔叔嗎？”就算是在這個時刻，想到初兒一直以來對陳伯言的稱呼，她還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喜歡！”初兒肯定的點頭，伸手拉住陳伯言垂在身側的大手，歪著小腦袋擔憂地問，“漂亮叔叔不高興嗎？”

    他都看到漂亮叔叔哭了。

    “沒有，我沒有不高興。”

    陳伯言也學著穆子欣的樣子蹲下來，寵溺地捏了捏初兒肉肉的小臉蛋，“能認識初兒，我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初兒說著，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大大的眼睛也彎成了月牙。

    他們之間的氣氛這麽好，穆子欣真的不想打破，可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這個時候不做，下次她就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把話說出口了。

    “初兒，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慕辰的事嗎？”

    初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擔憂地看著穆子欣，“媽咪，是因為爸爸最近都很忙讓你不高興了嗎？”

    “不是，隻是媽咪之前有一件事沒有跟初兒說實話，所以現在想要跟初兒道歉。”穆子欣輕輕搖了搖頭，拉起初兒的手覆在自己臉上。

    初兒也就順勢靠近穆子欣懷裏，還在她的肩窩上蹭了蹭，“媽咪不用道歉，初兒不會生你的氣的。”

    孩子隻是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兩個大人卻是同時鼻子一酸，都從對方微紅的眼中看出了心疼。

    小家夥太過懂事，又何嚐不是他們身為父母的失職呢？

    “可是，媽咪還是想要把實話告訴你，初兒還會相信媽咪嗎？”穆子欣小心翼翼地問道。

    初兒卻是毫不猶豫地就點了點頭，“當然，初兒永遠都相信媽咪的。”

    穆子欣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一滴一滴地順著臉頰流下。

    她不知道今天這個決定對初兒來說好不好，可至少她能夠肯定，陳伯言一定會對初兒很好、很好。

    初兒正一邊說著“媽咪別哭”，一邊手忙腳亂地幫她擦著臉上的淚水，穆子欣卻抓住了他的手，引導他看向陳伯言，然後一字一句、緩慢卻又堅定地說：“初兒，這才是你的親生父親。”

    初兒眨巴了幾下眼睛，小腦袋一時間消化不了這句信息量爆棚的話，隻能有可憐兮兮地看向穆子欣，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解釋。

    知道把孩子嚇到了，穆子欣心裏也不好受，但事到如今，她能做的隻是盡量把事情跟初兒解釋清楚。

    “當時媽咪跟你親生父親吵架了，然後很生氣很生氣，生氣到永遠都不想理他，也不想讓你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才告訴你慕辰叔叔是你的爸爸。但初兒也知道，媽咪跟慕辰叔叔並沒有結婚對不對？”

    初兒並不是很能理解媽咪生氣和不讓他認爸爸，還有媽咪跟慕辰沒有結婚的邏輯關係，所以在愣愣地反應了一會兒之後，隻能順著穆子欣的話問：“那媽咪跟漂亮叔叔結婚了嗎？”

    這同樣是一個穆子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問題。

    小家夥這個時候卻像是已經回過神來了一般，一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案，又繼續不依不饒地問道：“所以媽咪現在是不生漂亮叔叔的氣了嗎，那爸爸要怎麽辦，媽咪還要跟爸爸結婚嗎？”

    穆子欣苦笑，她跟慕辰還要不要結婚，這已經不是她能夠做得了主的了。

    初兒跟著又看向陳伯言，抿了抿唇似乎是在考慮該怎麽稱呼他，最後幹脆很機智的省略了那個環節。

    “你想跟媽咪結婚，所以要跟爸爸搶媽咪嗎？”

    沒有知道初兒到底信沒信穆子欣的話，可他對慕辰的稱呼卻一直沒有改變。

    或許在孩子心裏，“誰是父親”是一個從來就跟血緣沒有關係的問題。

    他隻記得在他們母子萬分困難的時候，是慕辰一直陪在穆子欣身邊，照顧他們、保護他們。而這種深刻的印象，並不是穆子欣兩三句話就能改變的。

    所以盡管也很喜歡陳伯言，但是此時此刻，初兒卻還是想都沒想就選擇了站在慕辰那一邊。

    陳伯言看出來了，所以他很心痛，可不管怎麽心痛，此時此刻他也隻能笑著搖搖頭說：“不，我不會跟慕辰搶，要嫁給誰應該是由你媽咪來決定的，因為隻有她才知道，誰是她真心想要的。”

    哪怕那個是不是他……

    這是陳伯言內心真正的想法，哪怕他決定了要爭取，但也隻是爭取而已。

    “真的？”初兒向陳伯言確定，眼中的敵意也淡了一些。

    “真的。”陳伯言笑著，但不用看他都知道，這一定是他這輩子最難看的一個笑容。

    穆子欣就這麽看著陳伯言為了初兒一步步退讓，很是不忍，想要說些什麽，卻在看到初兒驚慌的眼神後放棄了。

    她竟然差點忘了，初兒再懂事也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無論他表麵上表現得怎麽樣，此時心裏也一定是十分無助慌亂的，她又怎麽還能去逼他呢？

    將初兒抱進懷中親親拍著他的背，穆子欣朝陳伯言搖了搖頭，無聲地說：“以後再說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