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殤城殘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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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雪嚇了一大跳,來不及辨清光影中的是人是鬼,她慌慌張張找到牆上的觸控板,亂按了一氣。房間終於重新恢複黑暗,她才驚魂未定地倚在門框上大口喘氣。
經這一嚇,愈發口幹舌燥。她迅速遠離那個屋子,在偌大的房子裏迷了路般繞來繞去,好不容易終於摸進了廚房裏。
她站在廚房裏,暗嘲自己蠢得可以。沈彥柏在臨睡前同她介紹過房子的大體格局,廚房是開放式的,哪來的門。
她回想著亮光中那個鬼魅般的虛影,背脊陣陣發涼。
那個房間……就是沈旭口中的秘密基地嗎?
那個人……
桑雪端著水杯剛送到嘴邊,耳邊驟然響起開門的吱呀聲。她在黑暗中僵著身體不敢動,遠遠地看見一個黑影躥過,又一聲悠長的開門聲。爾後是咯哢一聲,鎖落的聲音。
那是……主臥的方向。
她如一樽雕塑,定定地站在開放式廚房裏。而她的思緒,卻隨著那輕盈的腳步聲飄到了主臥門口。
突然,安靜的空氣中響起令人耳紅心跳的呻吟聲。她震驚地瞪大眼睛,雙手無意識地緊捧住杯壁。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裏漸漸安靜下來。她吃力地抬起酸痛的手臂,仰頭大口大口地喝掉已經涼透了的水,然後飛快地走出廚房,回到兒童房。
猶如窺見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桑雪平躺在床上,心跳如雷,久久不能平靜。隻要一閉眼,便能看到黑暗中徐洛洛飛快閃進主臥的身影。不堪入耳的嬌吟聲仿佛穿過重重緊閉的房門敲打著耳膜,耳垂止不住陣陣發燙。
桑雪輕聲轉身,麵向沈旭的方向。借著窗外的微弱的燈光,她垂憐的目光在他熟睡的小臉流轉而過。她忍不住探出手,將他摟入懷中。她大睜著眼,在黑暗中默默背誦。
“洛陽城東桃花李,飛來飛去落誰家?洛陽女兒惜顏色,坐見落花長歎息。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複誰在?……”
不知默誦至第幾十遍的“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天光微明,她終有了些困意。她嗅著鼻尖的奶香,闔眼睡去。
桑雪睡得極淺,聽到屋子裏有動靜,她警覺地醒了過來。她轉頭望向床頭的電子鍾,原來隻睡了兩個小時。她扯過被子蒙在臉上,卻怎麽也睡不著,於是起身去一探究竟。
廚房裏,徐洛洛正在做早餐。點火,打蛋,下鍋,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桑雪不禁歎為觀止。她將炒蛋裝盤,擺出精致的造型,才停下來同桑雪打招呼。
見著桑雪眼下兩團濃濃的眼圈,明知故問:“桑姐姐昨天沒睡好嗎?”
桑雪勾了勾唇,默聲不答。
“我也沒睡好。”徐洛洛伸了個懶腰,寓意不明地衝她笑。
桑雪依舊未接話。
徐洛洛無趣地聳聳肩。兀自替自己倒了杯咖啡。她捏著金屬質地的勺子慢悠悠地攪著,撞到杯壁時,發出一下下清脆的“叮叮”聲。
桑雪正要離開,突然聽到徐洛洛用比這更清脆的聲音問:“桑姐姐能不能幫我個忙?”
桑雪不知徐洛洛葫蘆裏賣什麽藥,狐疑地旋身,不置可否地望著她。
“我最近接了個古裝劇本,有句台詞是‘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背是背會了,卻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我書讀得不多,很難理解這兩句的意思。桑姐姐應該懂吧,能通俗地解釋下嗎?我也好揣摩這出場劇該怎麽演。”
徐洛洛抬起眸子望向桑雪,眼底竟有出奇的真誠。
她畢竟年輕,皮膚底子又好,忙碌出一桌可口的早餐,不僅未沾半分煙火氣息,反倒因此出了些薄汗,讓不施粉黛的臉更顯嬌美。這與幾乎一夜未合眼,麵容憔悴的桑雪形成鮮明對比。
桑雪微微皺眉,她極不喜歡徐洛洛對她的稱呼,聽著像是深宮內院兩個爭寵的妃子。目光在徐洛洛身打量了一圈,她這才發現徐洛洛穿了件寬大的男式襯衫。不用猜也知道,衣服是沈彥柏的。
襯衫隻到大腿根部,底下修長勻稱的兩條腿交疊,落在男人眼裏簡直就是秀色可餐。可桑雪是女人,思想還略有些有古板保守。她反感地微皺起眉,莫名有了興致想與徐洛洛一較口舌上的高下,要挫挫她的銳氣。
“印象中這兩句是出自白居易的《後宮詞》。大意是說男人這種動物,都是貪得無厭的。對待女人,就像集郵。也不見得那一枚郵票就是他喜歡的,單純地隻是強迫症作祟,非要集齊一整套。”桑雪不經意地笑了笑,“十多歲起我就在國外居住了,古詩詞我了解得不多,也許我有解釋得不當的地方,徐小姐權當是做個參考。”
徐洛洛聽出了桑雪話中的含沙射影,不過她畢竟是在娛樂圈撲騰過的,早已將表裏不一拿捏得遊刃有餘。她內心五顏六色地變幻著,嘴角卻始終維持著優雅的弧度。
“徐小姐剛說接了個古裝劇?”桑雪隨意問起。
徐洛洛故作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臉頰邊垂落的發。“嗯,隻是個小角色。”
桑雪想到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那個黑影,忍不住挑事。“該不會是自薦枕席這一類的宮女角色吧?”
徐洛洛嘴角抽搐,臉色很是難看。
桑雪乘勝追擊地繼續說道:“女人嘛,都以為自己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在男人眼裏其實都是一文不值。今天他對這個允諾,明天他給那個送花,都是逢場作戲,何必當真。想靠著嘴上說說的愛吃青春飯,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著,她微垂下目光,有意無意地望向了手上的戒指。
男人之間的爭權奪勢是動刀見血的,女人間的勾心鬥角是悄無聲息,綿裏藏針的。兩人麵上俱是戴著笑容,氣氛看似融洽,暗地裏卻是波瀾湧動。
桑雪漸冷靜下來,忍不住咬舌,也不知自己為什麽置氣。這樣咄咄逼人地對一個毫不相幹的人說些有的沒的,實在不是她的常態。她正要收斂些鋒芒,徐洛洛卻淡淡一挑眉,眼底滑過一絲不屑。
“逢場作戲總比打入冷宮要好。桑姐姐,你知道彥柏昨天晚上……”
腳步聲適時地打斷了她,穿著一身家居服的沈彥柏朝她們走來。“在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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