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聽到她說是新來的，皺眉看了郝歡喜一眼，看她臉色稚嫩，倒是一張臉上笑得甜甜的，吩咐一句：“302，少說多看，機靈點。”

    “哦，好……”

    經理說完就急匆匆轉身走了，郝歡喜隻好認命地端盤子上了樓。

    到了包廂，一推開門就是迎麵而來的酒氣，隻有兩個腦滿肥腸的中年人，還有三個青年在旁邊陪酒，郝歡喜一掃就知道這些人的身份，怪不得那經理如此緊張。

    她低著頭禮貌地把菜放到桌子上，轉身要走時，突然看到剛才背對著門的年輕男子的麵目，不由得一愣。

    那男子對上她詫異的目光，對她微微一笑。

    郝歡喜頓時心裏春光燦爛，又看到這溫文儒雅的美男子了。實在是美哉。

    上次就猜到對方應該是什麽縣委幹部，隻是他看起來如此氣質出塵，根本就不像在官場浸染的男子。反而像文學院研究學問的大學教授。

    她對這男人回之一笑，念著場合不對，隻能遺憾地先出去了。

    “哎，服務員，拿三瓶茅台，兩瓶二鍋頭，快點啊！”郝歡喜剛到走廊，旁邊包廂門被推開，一個長相清正的寸頭男人喊道。

    郝歡喜本著服務到底的精神，隻好到前台去通知一聲。

    前台詫異地看她一眼，見她穿著酒店的統一製服，就端來酒給她。郝歡喜不由得感歎，多麽質樸的九十年代啊。

    她端著茅台和二鍋頭走回三樓，這個包廂門是虛掩的，她很快把酒放到桌子上，“你們要的酒。”

    “哎，賀老大呢，我們大老遠來看他，東道主跑掉算怎麽回事啊？”

    “好像是在隔壁看到熟人，去打招呼了。”

    “他在這山旮旯有什麽熟人啊。要我說啊，當初賀老怎麽舍得把獨孫流放到這偏遠軍區來啊……”

    這人沒說完，就被旁邊的男人小聲地“噓”了一聲。

    幾個人壓低了聲音。

    郝歡喜已經走出了包廂，還貼心地幫忙帶上門。

    ……

    賀瑾安從隔壁包間出來，恰好和郝歡喜打了個照麵。

    他瞥見對方的側臉，微微一怔，可郝歡喜恰好看到經理走下樓梯，連忙抱著托盤拔腿追了過去。

    賀瑾安在原地頓了一下，那抹倩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他皺了皺眉，推開502的門走進去。

    “哎，經理，經理你現在有時間麽。”郝歡喜終於抓到經理得閑的時候，滿頭大汗，追上去問。

    “怎麽了？”經理不耐地看著她。

    “我是想和你商量個事……”郝歡喜趕緊表明身份，把想楊梅賣給酒店的事一說，“你想啊，中心大酒店每日的宴席幾乎沒斷過，人家辦喜事肯定少不了水果，楊梅酸甜可口，繞齒生漿，可是本地的特色水果啊。還有什麽比楊梅更撐台麵呢。”

    那經理本一聽說這姑娘竟然渾水摸魚從後廚跑進來的，他還陰差陽錯地把她當成服務員，差使她去給造訪的貴客送菜了，不由得心裏一突。

    但聽完郝歡喜的緣由來，他反而驚訝了。這黃毛小丫頭還真能說啊。

    “雖然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我沒必要冒這個險，我有渠道能拿到更好的供貨更穩定的珍稀水果，比如葡萄，比如荔枝，荔枝的營養價值更高，還容易保存。價格不比楊梅高。”這男人還真是懂行的，一下子就說到了點子上。

    郝歡喜答道：“可楊梅難得一見，我看你來的達官貴人，商賈之流也不少，他們來貴店，肯定是看上貴店的獨一無二的東西吧，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荔枝葡萄，可這楊梅卻隻有夏季才有。你要是說楊梅難以貯存，可曾想過，就是因為它儲藏難，才顯得楊梅珍奇名貴，非你能買到的平常水果能比擬的呢。這麽獨一份的水果，難道你作為經理，沒有想過利用起來給酒店創造價值嗎。”

    楊軍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看到這麽能言善辯的姑娘。

    要不是先前郝歡喜說明她是想賣楊梅，楊軍還以為她是想賣個舉世無雙的寶石古董給他呢。

    讓她這樣一說，好像他不買都虧大了似的。

    “姑父，人家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你不如就買了吧，反正不虧。”

    兩人的背後，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少年音，隻見石霄站在陰影處，也不知在那裏聽了多久了。

    郝歡喜一愣，這經理是石霄的親戚麽。

    楊軍也驚訝，“石霄，你怎麽來了。”

    “姑姑在我家念叨一天了，說好久沒和你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讓我來看看你得空了沒。”石霄清淡地說道。

    楊軍有些無奈地一笑，“你姑又不是不知道，晚上酒店有多麽忙，尤其是周末……”

    石霄看了一眼郝歡喜，郝歡喜摸摸鼻子，對他招招手，“嗨，又見麵了。”

    她莫名想起那日撞到石霄，對方追問她去中心大酒店的事，心裏有些異樣，這小子不是早就在看她笑話了吧。

    “對了，姑父，這是我同班同學，老家是沙屯坳的，她家的楊梅我媽早上買了，姑姑都說好吃呢。”

    石霄不動聲色地誇獎完，深藏功與名。

    楊軍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係在，“我倒忘了，你姑最愛吃酸的了。”

    “那你明兒送一點楊梅到後廚吧，我看看成色，十點左右。”本來內心還有些猶豫，可被石霄這麽幫著一說，楊軍倒覺得不如幫這點小忙，何況，他也覺得這丫頭有意思呢，小小年紀善於言辭，還有勇有謀。

    “太謝謝了，明天我一定送到。”

    郝歡喜終於鬆了口氣，趕緊脫下製服，恭敬地拿給楊軍，“擅自跑進來，是我冒昧了，不過你們酒店真要多招幾個服務員了。”

    楊軍一愣，一張老臉難得閃爍了一下。

    郝歡喜突然一拍腦袋，“糟糕，班車……趕不及了。那個，明天見！”

    她一溜小跑飛快地消失在門口。

    石霄俊眉微蹙地那道身影，不知想到什麽，他遲疑半響，追了出去。

    “等一下！郝歡喜！”

    樓梯間，一道儒雅氣質的身影饒有興味地看了一出好戲，嘖嘖感歎，“這小姑娘真是有趣的很。”

    “書記，別忘了你身體抱恙遺憾離席呢，再不走可又得抓包回去灌酒了。”旁邊的秘書很不客氣地提醒道。

    “啊，是，”那白襯衫男子立即眼眸低垂，弱不禁風地虛靠著秘書手臂，“我頭暈，扶我回去把。”

    “哎呀，小何，書記這是又犯頭疼了麽，我讓老黃給你把車開過來？”

    “不用，走幾步就到，楊經理你去忙吧。”

    看兩道年輕的身影走出大堂，楊軍這才收回視線，這沈書記文文弱弱的，也真是奇了，怎麽會調到這山旮旯地兒來呢。

    他搖搖頭，轉身走進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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