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歡喜胃口不太好，就一直在聽郝紅旗和田秀雅說話，從父母的交談中她大概知道了郝紅旗是如何費勁千辛萬苦，才把水果大老遠地運回菁南的。

    “月餅我也是看到同去的幾個老板下了單，我看可能是個商機，就讓他分了我一點。我也不敢拿多了。”郝紅旗說。

    “多訂點就好了，好幾個商店今天都來問呢，隻可惜我們自己零售都不夠了。”田秀雅笑著道。

    確實，下午有幾個回頭客來買月餅時，郝歡喜就發現有幾種賣的好的口味已經沒貨了。而明天才是正式的中秋節，郝紅旗拿的月餅又是這小城裏獨一份，不愁賣不出去的。

    “畢竟第一次做這個買賣，沒有經驗。”郝紅旗雖然這麽說，可臉上的喜悅卻是壓不住。不管怎樣，這次他都算是大賺一筆。他慶幸自己能在中秋節趕回來，不管是水果還是月餅不僅賣的起價錢，庫存也很快清理出去，一下子就回了本。

    郝歡喜沒插話，其實她覺得郝紅旗拿的貨量倒是正好，月餅一旦過了農曆八月十五，大多就是降價賣。如果賣不出去的話，很多廠家就會把做好的月餅召回，把原料加工成其他的甜點。可郝紅旗因為是大老遠從Z城運回來的月餅，路途耽誤了幾天，保質期就沒剩下多久了。而且因為不是在本地廠家拿的，所以萬一郝紅旗購買大量月餅，當然無法退貨，到最後隻剩下虧本甩賣這一條路。在這個沒有冰箱，而且物流也很緩慢的年代，郝歡喜覺得對於食品買賣一定要謹慎。

    “不管如何，這第一次試水效果還不錯。也和幾個商店的老板有合作了，下次可以加大量進貨了。”郝紅旗最後說。

    自己辛苦跑的這兩趟總算出了成果，郝紅旗心裏總算踏實了。田秀雅心裏當然也高興。她就是怕郝紅旗性子衝動，說不定會吃虧。事實證明，她丈夫還是聽得進去別人的意見的。

    郝紅旗突然想起一事，說：“歡喜，明天你去同學家的時候，幫何叔帶點月餅過去，他兒子中秋沒回，爺孫兩個孤零零的，定也是寂寞。”

    “明兒不用去美姝家。”郝歡喜詫異地抬起頭，她想她爸是忙糊塗了，都忘了今天學校剛舉行完月考，這兩天新課都沒怎麽上，哪裏還要補習。

    提起月考，她就有些心虛。不過郝紅旗對她很有信心，根本沒仔細問她考的怎樣。田秀雅惦記著郝歡喜還感冒，給她熬了一碗薑湯。聊了一會，郝歡喜又有些咳嗽了，就先和歡妮回學校休息了。

    此時的學校真是空蕩蕩的，就連高中部的宿舍樓都是黑魆魆的，沒有什麽燈光。大家都回家過中秋去了。

    “姐，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吧。”到了操場，郝歡妮據就撒嬌道。

    她的寢室是一個大教室改造的，夏天睡熱，冬天睡又冷，而且今晚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還真怪嚇人的。郝歡喜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就應了。兩人到郝歡妮的宿舍搬了一床被子，縮著脖子回到郝歡喜的寢室。

    學校鍋爐房的工人今天沒上班，郝歡喜的熱水瓶裏裝的還是昨天打的開水，她打開看了一眼，“隻有一點熱水了，泡個腳，就睡吧。”

    “嗯。”郝歡妮點頭。

    郝歡喜吃了兩粒感冒藥，很快睡意襲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夢中，她走在一望無垠的雪地上，渾身刺骨的涼，尤其腳都凍得麻木了，這時候突然腳底的冰塊崩塌，她猛地踩空——

    嘭！好家夥，郝歡喜直接摔到了冰涼的地板上。

    不知什麽時候，郝歡妮這丫頭把她的薄被子也搶了過去，身體八字攤開睡得正香呢。

    怪不得，郝歡喜在夢裏都冷得發抖。

    郝歡喜揉揉摔疼的屁股，爬到床上把郝歡妮推進去一點，扯過自己的被子蓋上。窗外夜涼如水，郝歡喜卻有些睡不著了。明明是闔家歡樂的好日子，她們兩姐妹卻隻能擠在這一米寬的狹窄小床上相依取暖啊，想想都覺得有些心酸啊。

    第二天吃完午飯，郝紅旗就收拾了一大袋水果月餅禮品，要回沙屯坳。

    郝歡喜正在喝藥——這是卓美姝托烏奎特意給她帶來的，當然烏奎解釋自己反正去藥館路過這裏，順手才給她帶了而已。就見田秀雅從前麵走進來，有些不讚成地對丈夫道：“紅旗，就去看娘，不用拿這麽多東西回去吧。”

    郝紅旗整理的那麽多好吃的，簡直可以在鄉下開一個小小的便利店了。而且他都是撿最好的水果拿，月餅也是早就留著貴的口味，特意給何秋菊準備的。

    “難得回去看老娘一次，再說咱們又沒有花錢買，都是自家的，不拿點說不過去嘛。”郝紅旗說。

    怎麽就沒有花錢買了呢，就算自己現在是做水果生意，月餅也是在廠家以比較低的批發價拿的，難道就不要成本錢了嗎。田秀雅心中有些抱怨。

    郝歡喜一口氣喝完那難聞的中藥，放下碗，擦了擦嘴，自告奮勇地舉起手，打斷父母之間看起來不太愉快的對話，道：“媽，要不我陪爸一去回去吧。”

    郝紅旗一愣，田秀雅也看著她。

    “就讓爸你一個人去看奶奶也說不過去，是不是。咱們三姐弟呢，總得回去一個，我最大，我就當個代表吧。”郝歡喜很懂事地解釋了一句，當然也沒忘記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話說到郝紅旗心坎裏去了，“對對，歡喜說的太好了。去看望你奶奶是理所應當的，娘要是看到歡喜來了，定是開心的不得了。”

    他就覺得妻子也好，兒女也罷，都應該在這方麵向郝歡喜學習，人最重要的是什麽，那就是要孝順父母，好不容易過個中秋節，如果兒女連奶奶都不願意去看，那村裏人會怎麽說他郝紅旗一家呢。

    郝歡喜和田秀雅都對郝紅旗的話持懷疑態度，誰不知道何秋菊重男輕女，對郝紅旗的幾個孩子更是沒個好臉的，開心那是不可能的吧。

    父女倆好不容易把那一袋子過節禮品搬到車站，郝紅旗中途去藥店給何秋菊買了幾貼膏藥，據說那個治風濕很有效。

    這時，郝歡喜看到了一個熟人，確切地說，是一個認識的人。

    楊虎正和人聊著天，突然對方朝著他背後指了指，他疑惑地回頭，恰好看到幾米開外，郝歡喜站在馬路邊，腳邊放著許多東西，像在等著誰。

    他突然想起了老大的交代，就朝著她揮揮手，“嘿，歡喜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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