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綰綰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歇斯底裏的人，心底沒有一絲波瀾。

    這樣的事情，哪怕是朋友，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最親的人。

    夜綰綰安靜而耐心等著她發泄。

    良久，明月終於沉寂下來。

    但此時的她，宛若一個瀕死的人，頹然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周身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死氣。

    “綰綰，你是在開玩笑的，對嗎？”

    沙啞而無助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溢出。

    明月抬眸，黑沉沉的眸中看不到一絲亮光。

    夜綰綰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時，明月從她的眼中，讀到了自己並不想要的答案。

    她身子一軟，幾乎快要躺倒在地。

    “綰綰，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是她的親妹妹啊！”

    嗚咽的聲音漸變漸小。

    夜綰綰沒有答案。

    “你知道他做什麽嗎？”

    她緩緩踱步走到明月麵前蹲下，低頭，目光與之平視。

    明月愣了幾秒，“嗬嗬”冷笑：“我怎麽會知道呢？我怎麽會知道呢？我明明就是一個傻子。嗬，什麽算命的，不過是他發現了我我懷孕的兆頭，找人下得套吧？哈哈——”

    明月幾近癲狂的笑意，讓夜綰綰的心裏拂過點點異樣的感覺。

    很奇怪的感覺，是她以前從未感受過的。

    她的小手不自覺的攥緊，深呼吸輕聲道：“明月姐，他可能，在事先，真的不知道你懷孕了。”

    明月笑聲戛然而止，偏頭，用一種她說不出的眼神看向她：“所以呢？”

    夜綰綰怔了怔，紅唇微微一動，想要開口說點什麽，聲音卻卡在喉嚨中出不來。

    明月見狀，不禁又笑了。

    “不知道我懷孕，又能代表什麽呢？我本就是祭品中一個，隻不過，現在更有價值罷了。”

    夜綰綰沉默。

    她比誰都清楚，明月說的，都是對的。

    而明夜之所以選她的原因，隻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

    她抬手，輕輕拍了拍明月的肩頭，聲音軟了軟：“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隻要我在，就不會讓你有事。”

    明月有些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心裏很清楚，她眼下最後的依靠，就隻剩下眼前人了。

    她勾了勾嘴角，輕輕點頭：“嗯。”

    夜綰綰也說不出太多安慰的話語，隻是沉默的將人扶了起來。

    “我給你換一個房間，那個房間，等閻烈回來收拾。”

    明月搖搖頭：“就住那個房間吧，你幫我把床弄好就好。其他，自己來收拾。”

    “可是……”

    “沒事，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吧。”

    明月淺笑，語氣帶著一點不容置喙的固執。

    夜綰綰心中輕言一聲，默默的點頭，起身：“那我們現在弄吧。”

    明月頷首，朝她伸了伸手。

    夜綰綰眨眨眼，一臉茫然的看著她。

    明月看著她現在的樣子，莫名的有種萌噠噠的感覺，嘴角不禁泛過一絲輕笑，淺聲道：“傻丫頭，拉我一把，我腿有點軟。”

    夜綰綰驀地恍然，點點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將人一把帶了起來。

    之後，兩人去房間。

    夜綰綰將床弄好以後，明月便讓她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你如果一直在這裏陪著我，又該怎麽救我呢？去吧，這一次，我自己真的可以。”

    夜綰綰眸光深深地盯著她看了一會，發現此時的明月，眼中已經沒有了恐懼，眼神堅定外，似乎還多了一絲她看不懂的神色。

    她猶豫了一下，本想說自己還能再陪她一會，卻在還沒開口的時候，就被對方扣著肩膀，扭轉了身子，推了出去。

    “去做你自己的該做的事情吧。這一次，我一定能照顧好自己的。”

    夜綰綰無奈，隻得點頭同意。

    “嗯，我去一趟警局，讓閻烈查點東西。對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我想，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會再派人過來了。你隻要乖乖呆在家裏，不要隨便開門，就會沒事。”

    明月點頭，再三保證，自己這一次，一定會將門守好。

    夜綰綰在對方輕輕的推囊下離開。

    她出了門，不由自主的抬頭看了看天空。

    明明才過了半個小時，天上的雲，卻像是被人用手撥開了一般，露出太陽的臉，陽光萬裏。

    看樣子，暫時不會再有事情發生了。

    夜綰綰站了一會，這才起身打車了去了警局。

    閻烈接到她的電話時，正在同顧琅研究最新的受害者屍身。

    就如夜綰綰之前說的，屍體正在一點一點氣化。

    顧琅守了一天，也沒收集到一點有用的氣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屍體在自己眼前消失。

    這是他畢業參加工作以後，第一次覺得那麽無力。

    閻烈接到夜綰綰的電話，同顧琅說了一聲後，就轉身去接她。

    “等等，”他走了兩步，就被顧琅叫住：“你帶夜綰綰過來吧，我有事要問她。”

    閻烈點頭，隱約覺得顧琅對夜綰綰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一點改變。

    他走到大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在花壇前蹲著的夜綰綰，不由加快了步伐。

    “怎麽不直接進去？”

    夜綰綰聽聲站了起來，“他不讓我進去。”說著，她指了指門衛。

    門衛閻烈的目光掃過來，稍稍一怔，隻覺得自己後背一寒，急忙擺手：“閻隊，這小姑娘來，又一直不說要找誰，就直衝衝朝裏麵跑，我肯定要攔她的，你知道規矩的。”

    閻烈頷首，側眸看著夜綰綰。

    夜綰綰聳聳肩：“他抓住我了，就說不讓我進去，又沒問我要去哪裏。”

    門衛也很無奈啊！

    他是攔著夜綰綰不讓進去，但這姑娘就一直要往裏麵衝。根本不給他問話的機會。

    “閻隊，我……”

    閻烈擺擺手，阻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轉身牽住夜綰綰：“以後她來，直接讓她進去就可以了。”

    門衛看著兩人相握的手，露出一個“我明白”的眼神，有些忙亂的點了點頭：“是的，閻隊，我明白了。”

    夜綰綰總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但是具體哪裏奇怪，她又說不出來。

    閻烈則是沒有看到。

    他說罷，便牽著夜綰綰離開了。

    走了兩步後，夜綰綰開口問：“我已經知道，這一切是誰做的了。”

    閻烈腳步一頓，回頭時，眉腳輕挑，一向冷然的臉上，多了一分錯愕。

    “你說什麽？”

    夜綰綰歪頭思量了，稍稍斟酌了一下措詞，幽幽道：“應該說，我知道了其中一個參與者是誰。不過眼下，我想你們也應該找不到了他了。”

    閻烈眸色轉暗，聲音沉了三分：“是誰？”

    “明夜。”

    明夜？

    閻烈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

    夜綰綰看他忽而變了的眼神，不由好奇的問道：“你認識？”

    閻烈下意識的搖搖頭，開口卻說：“我覺得耳熟。一會你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訴六月，讓她去查。如果人沒有離開桐城的話，就一定能找得到他。”

    夜綰綰點頭。

    閻烈又問她是怎麽發現那人不對勁的。

    夜綰綰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眼下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人參與。”

    閻烈這才想起，繪畫組那邊，應該快有消息了。

    “我們等著房東那邊的口述肖像出來，應該就會有頭緒了。”

    夜綰綰頷首。

    “對了，顧琅找你。”

    顧琅？

    夜綰綰疑惑的看著他：“他不是一向和我不對付嗎？怎麽會找我？”

    閻烈也不知道：“我來接你的時候，他說讓我找你。”

    夜綰綰怎麽想，都想不到顧琅會有什麽事情問自己，隻得把疑惑壓下，點了點頭道，“嗯，我過去找你。還與一件事麻煩你。你讓查一下，最近這兩個，桐城是否有從事特殊服務的女孩失蹤。我想，像她們那樣的人，即使無聲無息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也不會有人過問吧。”

    她說道後麵，情緒低落了不少。

    閻烈怔住：“怎麽可能？在我們警察眼中，任何身份的人，都平等的。生命是沒有貴賤之分的。”

    夜綰綰淺淺笑了笑，淡淡的說了一聲：“是嗎？”

    如果真像閻烈說的那樣，為什麽眼下，隻有兩個受害者？

    這話她沒有說出口，而是拜托閻烈盡快把人給找出來，自己則轉身去法醫部。

    閻烈想送她，被她阻止了。

    “你快去查我要的信息吧。這裏我已經來過好幾次了，不會丟的。”

    閻烈定定看了她一會，點頭同意了。

    夜綰綰畢竟不是小孩了。

    兩人分道揚鑣。

    夜綰綰還未走到法醫部，就看到顧琅在門口站著，不知是否是在等自己。

    這想法一出，她就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兩人之間雖說不是水火不容，卻也友好不到哪去。

    不想，下一秒，她就看到顧琅朝自己走來。

    “你來了？”

    夜綰綰腳步頓了一下，默默向後退了一步，眸光閃著愕然的光：“你在等我？”

    顧琅眼中飛快閃過一抹尷尬，聲音帶著一點僵硬：“嗯，我有問題問你。”

    夜綰綰點頭：“嗯，什麽問題？”

    “你同我來吧。”

    顧琅先她一步轉身進去。

    夜綰綰在他身後聳聳肩，大眼滑過一抹調皮的神色，卻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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