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雞賊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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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將錯就錯吧,我家老祝認下了蔣少恭的猜測。
“蔣先生觀察得細致入微,祝某佩服!”稍作停頓,“但是,這並不能成為我輕易答應讓你帶走沁兒的理由。”
蔣某人的心情貌似超好,“祝先生放心,賭局已經開始,我會遵守遊戲規則。”
料定他們二人打不起來,我便不再偷聽,回臥室去換衣服。
一進門,坐在沙發上的狄芸就衝了過來。
“姑奶奶啊,你去哪兒了?嚇死我了知不知道?”眼上眼下打量我,檢查是否受傷。
我摟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沒事沒事哈,別急!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麽?”
狄風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凝聲發問,“義父接電話的時候,我聽見他在叫蔣少恭的名字。怎麽,你跟那個人在一起嗎?”
狄芸跟著追問,“是啊是啊!義父放下電話就讓我們兄妹暫且回避,這都是怎麽回事啊?”
我抿唇看看他們二人,輕嘖一聲,“蔣少恭,是蔣天寬的堂弟。”
“什麽?”
“什麽?”
兄妹倆同聲齊呼,旋即麵麵相覷。
“這也太巧了吧!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拍好不好!”狄芸頻頻搖頭,難以置信。
狄風則較快鎮定下來。
“沁兒,他還對你有想法是不是?”
我略有踟躕,“大概是吧……”
——沒敢把“賭約”的事情說出來。
狄風倏然眯眸,麵如覆霜,“隻要你點點頭,我就去做了他!”
輕輕鬆鬆冒出來的幾個字,驚得我後背一片寒涼。
“哥,你當殺人是殺雞宰羊呐?殺人是犯法的!”狄芸不輕不重地捶了下哥哥的後背。
狄風梗著脖子,“怎麽都甩不掉他,除了讓他死,還能有什麽辦法?”
狄芸氣得鼓鼓的,連“哥”都不叫了,“狄風,你是不是傻了?沁兒曾經為蔣少恭懷過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懂不懂?你把蔣少恭殺了,沁兒心裏會好受嗎?”
幾句話下來,屋子裏鴉雀無聲。
狄風回身坐在沙發上,臉上都快凝出水來了。
狄芸則煩躁地在地中央轉來轉去。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叩叩”作響。
“誰?”我警惕地問道。
“小姐,是我。”傭人的聲音。
上前把房門微微嵌開,透過門縫可以看見走廊裏站著廚娘和雜工。
兩人都端著擺滿飯菜的托盤。
“小姐,先生讓我們來給風少爺和芸小姐送午餐,順道請您下樓吃飯。”廚娘笑眯眯地說道。
我把他們讓進來,然後跟狄風狄芸打個招呼,到裏間臥室換了衣服,便下樓前往餐廳。
美味佳肴已經擺放妥當,兩個男人端坐在矩形餐桌旁,看架勢是在等我。
見我進門,蔣少恭霍然起身,拉開他對麵的椅子,動作帥氣又紳士。
低聲道謝後,我屈膝坐下。
待他回去坐好,身處主位的父親舉起了高腳杯。
“蔣先生,歡迎你來寒舍做客!晚點你還要開車回去,就以果汁代酒好了。作為主人家,我以酒作陪。”
蔣老三卻搖頭,推開果汁杯,顧自斟了一杯紅酒,舉起,“多謝祝先生的好意。我沒關係,可以喝酒,大不了讓助手過來接我,或者幹脆直接叫代駕。”
說罷,與我家老祝碰杯,然後滿眼笑意望著我,將酒液一飲而下。
父親也睨了我一眼,同樣喝光杯中酒。
連喝個酒都要以目光博弈,真是服了!
我則端起果汁抿了一口,不參與男人們的酒局。
誰料,他們喝過一杯之後沒有馬上再飲,而是各自夾了一筷子菜,擱到我的盤子裏。
乳白色的骨瓷盤中,堆放著一小撮蝦仁炒韭黃和一小撮西芹藕丁炒鬆茸。
顏色搭配得怪好看,選擇起來卻難上加難。
——先吃西芹藕丁炒鬆茸,會覺得對不起父親;
若是先吃蝦仁炒韭黃,蔣老三勢必會發飆。
權衡再三,我推開骨瓷盤子,大快朵頤我最喜歡的鬆鼠桂魚。
餘光中,兩個男人冷笑對視,隨後繼續喝酒。
無趣使然,他們再也沒有為我夾過菜。
酒足飯飽之時,蔣老三輕輕推開餐具,客套了幾句,起身告辭。
我家老祝也灑脫地站起來,與其握手,地主之誼完成得相當漂亮。
——虧他們那樣喝悶酒似的對酌居然都沒有醉倒。
“駱駱,不送送我嗎?”從餐廳往外走的時候,蔣少恭揚眉問道。
不待我回應,父親在一旁輕語,“沁兒,去吧,送送客人。”
既然這次兩人的意見難得統一,我便隨蔣少恭一起出了大門。
春寒料峭,院子裏有點冷,我的穿著也過於單薄。
“還是別等人來接你了,我隨便找個人開車送你回去吧……”我打著哆嗦,腳步徘徊。
他卻不予理睬,半擁著我,向車子走去。
被塞進車裏,我有點貪暖,便沒有立刻下車。
哪知,男人上來之後就發動了車子。
誰也沒有係安全帶,車子竄出去的瞬間,兩個身體雙雙向後慣去。
出了“戚公館”的院子,快速拐進旁邊的胡同,開到盡頭,轉彎,直奔江畔疾行。
在一處觀景台上,戛然停下。
“你這麽急匆匆地把我帶出來,我……祝先生會擔心的!”情節之下,差點說漏嘴,蹦出“爸爸”二字。
蔣少恭神色不羈地扭臉看我,“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隻是你的長輩,別說什麽金主情人了,連監護人都算不上!我肯跟他賭,是給你麵子,懂?”
酒氣噴薄而出,還沒有發酵,不臭,但是也沒有好聞到哪兒去。
我隨手打開天窗,換換車內的空氣。
“蔣三爺,你醉了!手機給我,幫你叫代駕!”伸手過去要手機。
結果,修長的五指鉗住我的腕子,把我拉了過去。
“咚”一聲撞進結實的懷抱,頓時眼冒金星。
“小豹子,你擔心我的安危,是不是?嗯?”低沉的詢問聲在頭頂盤旋,熱熱的。
我拱出懷抱,仰麵回望,搖頭,“不是的。貌似有過那樣的案例,一個人酒後發生了意外,跟他一起喝酒的人連帶著承擔了相應的法律責任。我隻是不希望……祝先生攤官司。”
好吧,我承認這個借口有點雞賊。
沒辦法,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托辭。
男人聽了,噴著酒氣失笑,大手揉揉我的發頂,咕噥道,“小樣兒,又想氣我……”
“別鬧了行不行?手機拿來,我叫代駕!”用力推了他一把,沒搡開。
“我不要代駕,我要你……”胳膊攀著我的後頸,攬近,努唇親啄耳垂和頰側,“駱駱,我隻要你……”
真真正正的耳鬢廝磨。
我強壓心頭的莽原烈火,嘶聲喝止,“停下,別弄我——”
“不弄你弄誰?嗯?你可知,兩年多了,我在心理上閹割了自己……”這個話說得有點悲。
每個字都像是被砂礫研磨過,粗糙,質感晦澀。
我懵然發怔的當口,弓唇又落了下來。
深沉,溫柔,印象中他從未如此細膩過。
熱吻結束之時,我差一點就意亂情迷。
“駱駱……,駱駱……”他喃語著抱緊我,雙手用力揉摸後背,仿佛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
“你喝醉了……”我隻剩下最後一點理智。
“我沒醉,這點酒奈何不了我!駱駱,我就是想借著微醺的感覺,把對你的思念傾訴出來……”吸了下鼻子,咬緊牙根,“你特麽,就是個妖精!”
語畢,又一次吻啄。
這回用了力,有點疼。
疼痛像一股電流,直抵怦怦亂跳的心髒。
我的眼淚,遏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男人嚐到了鹹澀的淚水,溫潤的弓唇緩緩挪上我的麵頰,親吻著一顆顆淚珠。
“傻瓜,哭什麽……?別哭!你會死心塌地跟著我的,我保證!”
我搖頭,神誌有些混亂,“蔣少恭,我們倆不可以在一起!會再次遭到懲罰的……”
“傻駱駱,別胡說!我們是上天注定的一對兒,沒有什麽所謂的懲罰!過去種種,不過是在磨煉我們的感情……”嘴唇濡濡地吻著我的麵頰,言語含混。
“不——”我用力推開他,目光遊弋,“我們之間一定違逆了什麽東西,所以才會有人用催眠的方式抹掉我的記憶……”
男人一怔,迷離的目光驟然而逝,仿佛瞬間醒酒,雙手抓住我的肩頭,歪著腦袋追問,“駱駱,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雖然氣息中尚有酒味,聲線裏卻不帶一絲酒意。
我的眼淚如泄洪般奪眶而出,“我在意大利,做過腦部檢查,不是外力撞擊,不是精神創傷,是有人把我催眠,刪除了腦子裏的記憶……”
抽泣聲令語句斷斷續續,但還是表達得清清楚楚。
蔣少恭凝神望著我,良久,弓唇間吐出帶著痛感的一句話,“駱駱,我很有可能冤枉你了!”
我拚命搖頭,甩飛了淚雨,“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失憶之後,與你重逢,我無數次問自己,你那麽優秀,對我又那麽好,我為什麽要害你?可是沒有答案,腦子裏空空的,我什麽都想不起來……”
模糊的視線中,男人的臉色陰鷙得仿佛天崩地裂的末日蒼穹,嗓音更是冷到了極點。
“所以,我必須得給你個交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