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帶著微潤的風揚起落地窗前的縵簾。

    床頭的鬧鈴一遍遍的響，纖細的手臂從涼被裏麵伸出來，胡亂的在床頭摁著，安靜之後又攏著被子翻身睡去。

    約莫兩三分鍾後，猛然的，顧連心從床上翻身而起。

    眼神還有些錯亂，抓著手機看了看時間。

    “還好沒有睡過頭。”顧連心抓了抓淩亂的頭發去了浴室。

    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開門出去外麵一片安靜。

    廚房裏傳來微弱的聲音，顧連心隨手把頭發攏了攏，踢踏著拖鞋過去敲了敲。

    顧澤意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水仰頭喝了一口，微微側身就和顧連心的視線對上了。

    “睡好了嗎？”

    顧連心訕訕的摸了摸鼻尖，她怎麽聽出了這語氣裏麵的揶揄，明明昨天晚上才鄭重的為自己解釋過。

    然而今天早上真的是赤裸裸的打臉了。

    “哦，還好。”顧連心尷尬的點點頭，錯身給他讓位置。

    好在顧澤意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把杯子放在顧連心身側的琉璃台上，掀了眼皮，從她的身上一掃而過。

    “東西收拾好，準備出發。”

    顧連心從他的身邊移開了位置，點點頭。

    總覺得哥哥就是在等她了，是她還是睡過了？

    行李被直接運了過去，他們吃過早飯便去轉機。

    顧澤意似乎是真的很忙，在飛機上都還在看文件。

    顧連心縮在裏麵的位置，不時的側身看著他，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個金絲邊的眼鏡，衣袖半挽，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皮膚。

    這個樣子，顧連心的腦子裏頓時出現四個字。

    “看什麽？”不知何時，顧澤意已經轉過頭來，正好看到她不太分明的眼神。

    顧連心還正出神，直接就把腦子裏想的詞語蹦了出來。

    “斯文敗類。”

    顧澤意清冷的眸子微變，看著麵前似乎還有些出神的某人，唇角微勾，好整以暇的睨著她。

    說完了好幾秒之後顧連心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猛然一愣，便看到哥哥的神情在發生變化。

    顧連心連忙側過身，幾分惶恐的解釋。

    “不是，我是說你的這個眼鏡，”顧連心指了指他的眼鏡，隨即又覺得這話有問題，便又說，“我不是說你戴眼鏡是，我是說有一瞬間很像，當然我也不是說你就是，我”

    到最後，顧連心已經語無倫次了，話也理不順，好幾次都差點把自己繞進去。

    顧澤意長腿交疊，指尖從文件上離開，慢條斯理的解開了自己襯衣扣子，鬆了鬆領帶。

    從頭到尾，眼神卻都沒有從顧連心的身上移開，仿佛他解的不是自己的扣子。

    莫名的，顧連心的臉有些臊熱，他的動作優雅，說不上來的禁欲氣息撲麵而來，偏偏麵上還是一副斯文人的樣子。

    “斯文敗類？”驀地，顧澤意舌尖漫不經心的咬著，眼底幽深。

    顧連心看著朝自己靠過來的人，那清冽熟悉的氣息盈盈包圍，她下意識的搖頭，噤聲，不敢再說話。

    顧澤意眸子裏燃燒著不知名的火焰，原本解扣子的手指悄然勾著顧連心的下巴。

    他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圓潤小巧的下巴，有些曖昧的朝她靠近，鼻尖幾乎要擦過她的，才問，“什麽是斯文敗類？”

    顧連心愕然的看著他，抿著唇瓣，想要離的遠些，卻又不敢直接抓著他的手推開，隻得小心翼翼的回答。

    “哥哥，其實其實我不是在說你。”顧連心隱隱揪著衣服，緊張的背脊僵硬。

    “哦？”顧澤意單手取了自己的眼鏡，揚手仍在桌子上，另一隻手仍然掐著她的下巴，雖然沒有用力，卻很有壓迫感。

    “那，是在說誰？”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很有磁性。

    顧連心知道，如果自己此時說了別的人，似乎也不能挽救自己一時的大意，隻會讓場麵更僵。

    她咬著下唇，眼神有些閃爍，微微後仰，想要拉開距離。

    “這個，斯文敗類不是貶義，我的意思是，是褒義的，是，是說哥哥很好。”

    語罷，顧連心還艱難的點點頭，以表達自己此時話中的真實性。

    如果不是因為下巴被他控製著，顧連心此時能把腦袋點成一道弧線。

    顧澤意的手臂撐在她的座椅邊，直接把她控製在自己和椅背指尖，顧連心根本避無可避。

    他削薄的唇瓣淺淺的上揚，有些邪肆，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唇瓣上，帶著些誘惑的味道。

    他稍微側了側頭，唇瓣貼在她的耳際，聲線比平時更低沉，有些沙啞。

    “或許，你該見識什麽是斯文敗類。”

    尾音落下，他溫熱的唇瓣便落在她的耳垂上。

    顧連心情不自禁的顫抖，終於是別過臉躲開他的氣息，太過於強烈的誘惑，她禁不住。

    “先生，請問您需要些什麽？”

    顧連心猛地推開他，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立在他身邊的空姐，從沒有哪一刻是覺得空間這麽美。

    顧澤意的眉頭微蹙，眉間很是不耐，煩躁的扯了一把領帶，眼皮都沒有抬，“不用。”

    空姐也有些惶恐，她不過是來例行詢問，卻沒有想到破壞了別人的好事，頭等艙的人可不是她們能得罪的。

    顧連心輕咳了一聲，勾著唇角說，“給我一杯果汁吧，謝謝。”

    “好的，請稍等。”

    顧連心抱著自己的果汁，縮在另外一邊，中間有很大的距離都被空了出來，莫名的緊張局促。

    好在一路顧澤意也沒有再繼續先前的話題。

    但是他在她身邊就是一個壓力，顧連心的耳朵燒了一路。

    下了飛機，顧澤意先把顧連心帶回了酒店，自己去開會。

    下午，顧澤意才帶她出去玩。

    顧連心穿了水藍色的長裙，剛好到膝蓋的位置，一雙小涼鞋，清爽的很，頭上戴了一頂白色的遮陽帽。

    “哥哥，我們去坐船吧。”

    水城威尼斯，顧連心老早就想要嚐試一下在水上漂是什麽樣的感覺。

    顧連心站在城堡的前端，俯身看著下麵的小艇，眼裏都是豔羨。

    難得顧澤意也有心情陪她出來玩，好不容易可以放縱。

    顧澤意把著她的肩往回帶，“小心一點。”

    顧連心有些激動，抓著他的手臂指著下麵，“哥哥你看，他們的小艇好快啊，自己劃呢，我們也去好不好！”

    顧澤意把她拉到自己身邊，錯開周圍的人群，“從這邊下去。”

    顧連心自己選了一個，以前有一篇小學課文就叫《威尼斯的小艇》，今天終於有機會自己嚐試一次了。

    顧澤意扶著她上去，有專業的劃手為他們劃船。

    顧連心站在船頭，張開雙臂，迎風而立，“哇！”

    船身有些搖晃，顧澤意就站在她的身側，不時的扶著她。

    “我們去那邊，可以嗎？”顧連心指著前麵，對劃船的幾個人笑著。

    陽光灑在水麵上，波光瀲灩，印著她明媚的笑容，醉了春風。

    顧連心勾著小酒窩開心的不得了，最後還是被顧澤意強製的乖乖的坐下了。

    顧連心趴在船沿邊，半個身子都漠在外麵，手指從水麵上穿過，掬起一捧清澈的水。

    “哥哥你看，這水好清呀！”顧連心側著身子對身邊的人笑道。

    顧澤意的眸子落在她的手心，看著水珠從她的指縫中一點點的流逝，暗色的眸子轉到她盈盈的眉眼處。

    帽簷在她的臉上投出了一片陰影，卻遮不住她的芳華。

    船身猛地一顫，顧連心的身子一晃，差點就要摔出去。

    顧澤意一把抓著她的胳膊，眸子一暗，“小心點。”輕柔的一帶，顧連心便穩穩的落入他的懷中。

    但是這猛地一個動作，顧連心頭上的帽子因為慣性直接掉入了水中。

    如瀑的頭發在衝力的作用下散落在顧澤意的手臂上，今天陪她出來玩，特意穿了休閑的體恤。

    顧澤意還沒有感受到微弱的癢意，顧連心就已經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

    她有些著急的再次趴回到船沿邊，“呀，我的帽子，我的帽子掉了！”

    顧連心嚷嚷著伸手下去抓，帽子很輕，隨著水流在漂浮，卻是和船身越來越遠，她有些著急的再探了些身子出去。

    顧澤意看著她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麵，心驚的跳動，驀地攬著她的腰拉回來，帶著怒意的聲音吼著她。

    “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他的聲音有些大，顧連心愣了一下，隨即依然著急的很，紅著眼圈指著越飄越遠的帽子。

    “可是那是你送給我的帽子！”

    顧連心的聲音帶著哭腔，委屈著急，說著就掙脫開他的手，再次探上去要撿帽子。

    顧澤意微怔，掃了一眼水中的一抹白，原來是他送的嗎？他都不記得是何時送過她這樣的禮物。

    撲通一聲，顧連心整個人嚇到呆滯，原本在她身邊的人已經跳入了水中，瞬間淹沒在水麵。

    “哥哥！”顧連心猛地反應過來，焦急的看著他的身影，還未說下一個字，就看到他矯健的身影已經抓到了那白色的邊緣。

    嘩嘩的聲音，顧澤意從水麵下冒出，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手中還拿著她的帽子。

    陽光傾瀉在他的發頂，在他周身渡了一層光暈。

    顧連心隻覺得這一刻他離她是很遙遠的，卻見他在水中一躍，覆著船沿，滴著水的帽子便輕輕的落在她的發頂，遮住了些許刺眼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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