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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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彼此注視。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
陸靖白從位置上站起來,黑色的眸子裏浮現出戲謔,“怎樣算在一起?”
話裏給的希望太過明顯,以至於池靜嬈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陸靖白比她高出一個腦袋,她要仰頭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男人眼底仿佛一片深潭,從眼角眉梢到唇角的弧度都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池靜嬈是怕的。
除開陸靖白自身強大的氣場,也因為他們曾經上下級的關係,即便離開警隊這麽多年,她對陸靖白的畏懼和崇拜也是一如以往。
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從她用言陌染毒的證據要挾他起,就已經走投無路了。
或許更早。
從她愛上他的那一刻,等待她的,就是萬劫不複。
“你和言陌離婚,我保證,這件事會一輩子爛在我心裏,不會再提。”
她傾身靠近陸靖白,“張局不是說了嗎,你很有前途,假以時日,一定會從常務副局長到副廳,到正廳,一路高升。我還可以給你提供我哥哥的線索,他接替了龍哥的位置……”
“嗬,”陸靖白笑了一聲,從池靜嬈手中抽走U盤,“你他媽當我是鴨呢?”
池靜嬈沒去管U盤,這東西,手指一動,能複製黏貼幾百份,根本不存在什麽毀了就徹底安全的事情。
他的手往後一揚。
U盤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不知道滾到那個旮旯裏去了。
陸靖白從褲包裏拿出手機,解鎖,撈起池靜嬈的手,‘啪’的一下拍在她的掌心。
力道很重,直接將池靜嬈不算白嫩的掌心給拍紅了。
“省廳各級領導,周邊各省支隊長副支隊長的微信都在,盡管說,你說言陌吸毒不足以引起轟動,說我吸毒,和毒販勾結,怎麽嚴重怎麽來。”
池靜嬈被他攥著手,手指尖微微發白顫抖,她想縮回來,但陸靖白根本不給她機會。
他的眼底浮現出不加掩飾的冷意。
女人在怕他,縮著身子想往後躲。
害怕是本能,和愛不怎麽沾邊。
陸靖白鬆了手,池靜嬈握著他的手機不敢放,卻又不敢握緊,那神情和姿勢,更像是握了個炸彈。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往外拉,手臂和腰腹部的腱子肉繃緊隆起,粗暴的動作裏彰顯出他爆棚的荷爾蒙,“外麵有舞台,你去那裏說,要我讓辦公室主任給你準備稿子嗎?”
辦公室門猛的拉開。
站在外麵的陳勇:“……”
這什麽情況?
掃地出門?
“陳勇,去值班室給池小姐拿個喇叭,”陸靖白回頭看向臉色慘白的池靜嬈,“找媒體嗎?地方台影響不夠大,我給你找個中央台,飛機三小時,稿子準備好,你醞釀醞釀情緒找感覺,差不多。再不行老子給你找個表演係老師一對一培訓。”
陸靖白糙慣了,紳士風度基本沒有,發起火來不分男女,之前被他罵哭的女實習生也不少。
池靜嬈:“……”
她和陸靖白接觸的時間不算多,一個實習生,一個支隊長,中間隔了十七八個鴻溝,即使對方有心帶她,也不可能成天到晚的跟她一起。
所以,她這還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陸靖白發火的樣子。
“陸隊。”
不由自主的,這個已經久遠的稱呼脫口而出。
陸靖白微微一愣,麵上神情緩和了些,他鬆開池靜嬈的手:“我不會放棄調查你,如果你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警隊的事,趁現在還來得及,回頭吧。”
池靜嬈大概是被他唬傻了,乖乖的出了市局。
圍了一圈看熱鬧的緝毒支隊同誌們:“……”
嶽明率先咽了咽口水,壓低聲音道:“誰跟我說的頭兒有了女人後這火就散了?你們現在誰敢往上撞的?”
知道內情的:“頭兒這兩天晚上都睡辦公室,估計是嫂子跟他吵架了,性生活不和諧,火氣沒地方撒,正好池靜嬈撞上去了。”
這兩天犯了錯沒被責罰的:“感謝老天不殺之恩。”
陸靖白:“案子都破了?閑的人滾去掃廁所。”
嶽明的目光下移。
也不知道這火什麽時候散的了,他們緝毒支隊本來就是整個市局裏最水深火熱的地方,還遇上個性生活不和諧的頭兒。
到處充斥著壓抑的荷爾蒙味道。
這日子沒法過了。
言陌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客廳,總算明白陸靖白的小姨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踏出這道門的。
“汪,汪汪。”
阿泰呲牙咧嘴的追著白浩然滿屋子的跑。
原因大概是因為茶杯那條貪吃狗,她是聽張嫂說的。
白浩然給茶杯喂食,那隻蠢狗埋頭猛吃,兩耳不聞窗外事,導致的後果就是白浩然這個閑著無聊的二貨拿著剪刀將茶杯那一身毛茸茸的毛給剪成了斑禿。
茶杯倒是沒什麽反應,依舊能吃能睡,心情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大概是太小,還不太能分辨美醜。
阿泰卻追著白浩然滿客廳的跑。
平日裏阿泰雖然不待見茶杯,但也不允許別人欺負它,大概就是應了那句:我的狗隻能我自己欺負,別人不能碰,碰了斷手。
咬人是項技術活,阿泰練得駕輕就熟,光咬褲子不咬肉,幾個回合下來,白浩然的褲子就已經破的慘不忍睹了。
她抬手壓住突突直跳的眉心,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白浩然險險躲閃開了阿泰大張的狗嘴,慘烈的大叫著衝進了她的工作間。
阿泰在門口緊急刹住了腳,隻朝著裏麵狂吠。
白浩然被嚇軟了腿,它一叫他就跑。
“白……”
言陌剛喊出一個字,裏麵就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雜響。
家裏平時就她和陸靖白兩個人住,除了張嫂偶爾給她送飯,其他人都不會進去,所以她也沒鎖門。
“啊。”
白浩然踩到了滾落在地上的畫筆,摔了個四腳朝天。
言陌走過去。
桌上的畫筆、清理用的刷子、化學製劑、刀具、噴筆……
落了一地。
瓷器是放在角落的櫃子裏的,沒有被殃及。
這裏大部分的東西都是穆東野從國外和首都采購的,鬆林根本買不到。
她是一個古瓷器修複師,這些東西於她,遠遠超過了本身的價值和得來不易,更像是她的孩子,有些甚至從她入行起就一直陪著她了。
有過更好的,她卻一直舍不得換。
她自己都舍不得換的東西,如今被別人給毀了。
藝術家對自己耐以生存的東西有種扭曲的心理,這種心理,常人難以理解。
白浩然這一下摔得眼冒金星,屁股瓣都疼木了,眼睛發酸,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但他好歹是個男人,總不至於摔一下就哭。
他深吸了幾口氣,能夠出聲後,火大的瞪著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言陌吼道,“你還不過來扶我起來,你這什麽破玩意兒,都害老子摔跤了。”
他和言陌不熟,又是同輩,火氣一上來就很容易忽略她的身份。
粗話都爆出來了。
言陌冷著臉:“滾出去。”
“你以為你什麽身份,叫我滾出去?不過是我大姨給表哥找的代理孕母,還真以為睡幾晚就睡出感情來了。”
白浩然在家是小霸王,出去是混世魔王,家裏除了陸靖白沒人管得住他,但陸靖白常年忙碌,也很少能見上麵。
最後一句,他是嘟囔出聲的。
但也是有意說給言陌聽的,所以聲音也沒壓得太低。
“就你這堆破玩意兒,我打賞給網紅大胸妹的錢都比這多。”
言陌轉身走了。
白浩然訕訕的,他也覺得欺負女人不怎麽光彩。
他看著張嫂,有些心虛:“她該不會是躲到二樓哭鼻子了吧?我又不是故意這麽說的,誰讓她不扶我的。”
在他的認知中,所有女人都愛哭。
張嫂搖頭:“太太的性格大概不會。”
“那我表哥對她好嗎?”
“好,太太要天上的月亮,先生絕對不會給他摘星星,她要你滾出去……我估計你就隻能滾著出去了。”
陸靖白的身份雖然沒有公開,但已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了。
白浩然每年都要來家裏住一段時間,張嫂和他也熟。
“不是吧,”他打著哈哈,“我表哥這人就是責任心太泛濫,根本看不出他真不真心,我覺得他之前對他們隊裏那個小警花也挺真心的……啊……”
白浩然叫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起來,一邊躲一邊指著言陌道:“說話就說話,你這女人怎麽還拿刀啊。”
“滾出去。”
刀刃砍進了桌子裏,穩穩的陷了進去。
白浩然:“滾滾滾,我馬上就滾。”
他不敢走言陌麵前過,連滾帶爬的翻窗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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