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他們說的話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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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邊境的一個小鎮。
這時已經進入九月了,天氣依舊熱的讓人受不了。
一所並不起眼的民辦高中旁的深巷裏,堆放著各種垃圾雜物,一名穿著白色襯衫的清俊少年被幾個人圍堵在角落。
他一直低著頭,手緊緊的抱著書包。
為首的少年一臉流氣的道:“江昀,今天的錢呢?”
“我沒有錢。”
家裏所有的錢都被媽媽拿去買毒品了,該賣的都賣了,就剩下一棟空房子,和一些賣不出去的爛家具。
“沒錢?”少年揪住他的頭發,一拳砸在他的腹部。
江昀是龍哥選中的接班人,從小練武,受到攻擊,身上的肌肉自然緊繃。
對方沒把江昀打疼,反倒把自己的手給打疼了。
“呦,咋還有肌肉呢,練過的?”
那人揪住江昀襯衫的下擺,將衣服猛的撩起來,看到他腹部齊齊整整的八塊肌肉,笑的肆無忌憚,“還真是練過的,瞧瞧這形狀,該不會是練著好看專給富婆玩兒的吧,還敢說沒錢?”
江昀咬著牙,沉默不語:“……”
那人惡狠狠的道:“你今天要是拿不出錢來,別說八塊腹肌,就是再多兩塊,老子也照樣揍得你哭爹喊媽。”
說話間,他將江昀身上的兜都摸了個遍。
“媽的,還真是什麽都沒有,揍他!”
江昀被狠狠的推到牆上,拳頭像雨點一樣朝他襲來。
這點勁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訓練時,五大三粗的教練都是將人往死裏揍。
他不想傷人,他想擺脫毒販兒子的身份,不要沿著父親給他安排的路走下去。
這幾個人是學校有名的惡霸,每個月都找同學收取保護費,錢也不多,為了不被天天找麻煩,所有人都給了。
江昀也給,但這個月他實在拿不出錢來。
“沒錢你他媽穿這麽好的衣服,這牌子,得好幾百上千萬吧,既然拿不出錢來,那就把衣服扒了抵債。”
那些人開始撕扯他的衣服,江昀不願,被狠狠地揍了好幾拳。
江昀雙手護頭,想著挨過這一段就好了。
他的視線突然看到巷口有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那裏。
那是他父親的人,他們跟著他,向他父親報備他的一切行蹤,看著他被欺負,卻從來不會出手。
他知道,他們在逼他,所有人都在逼他走上父親給他選的那條路。
原本任其毆打的江昀突然發了狠似的從地上爬起來,要衝出巷子。
剛跑了兩步,就被領頭的問題少年給抓住了,“想跑?拿不出錢來,老子今天脫你一層皮。”
這一瞬間。
江昀像是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猛的回頭,猩紅的雙目緊緊地盯著那個拉住他的少年。
突然從書包裏抽出一把匕首朝他捅過去。
血從傷口中溢出,溫的、熱的,像母親的溫度。
對方的動作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瞪大眼睛,不可自信的看著他。
誰都沒想到,這個一慣被他們欺負的再慘也不敢吭聲的江昀居然會拿刀捅人。
保鏢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向,聽見動靜很快過來了。
那群混混早都被嚇傻了,此刻見到有人過來,丟下受傷的同伴就跑了。
保鏢扶起那個受了傷的少年,“江少,你今天的表現,龍哥會很高興的。”
他們很快將人帶走了。
江昀傻站在那裏,過了許久,他才想起要將手中的刀收起來,然後去將手上的血漬洗幹淨。
剛出巷口,就和一個女人迎麵撞上。
對方身材嬌小,被他一撞,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大概是摔疼了,眼睛都紅了。
江昀要去扶她,手伸到一半,目光觸到自己滿手的鮮血,急忙縮回來藏在了背後。
是個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看到他手上的紅色,壓根沒往血的方向想,而是問:“你是美術生嗎?顏料弄在手上對皮膚不好,你下次戴個橡膠手套。”
江昀沒說話,冷漠的臉上麵無表情。
他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誒,你等等,”程芽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摔下去的時候手掌蹭破了皮,傷口裏嵌著石子,有點觸目驚心,“你撞到我了,就算不道歉。那你幫我叫個人總可以吧?”
江昀不想跟她糾纏,將衣袖從他掌心裏抽出來,“什麽人?”
“你們學校高三一班的,叫程予,我弟弟。”
“你是中國人?”
“是啊,你也是嗎?”
江昀低下頭:“我不是。”
他是緬甸人,從小生活在緬甸,但他母親是中國的,他隨母姓。
所以,對那個國家總是有種特殊的情感。
最後,江昀還是幫她叫了人。
他今年十七歲,讀高三,在學校裏從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但從那天後,他遇見程芽的次數越來越多,比如在食堂……
江昀剛坐下,程芽就帶著她弟弟過來了,“江昀,我帶了菜,一起吃吧。”
程予最近摔傷了手,程芽就每天給他做點有營養的送到學校來,她看到江昀餐盤裏都是素菜,才拉著弟弟坐過來的。
她將一盤肉分了大半在江昀碗裏,“你多吃點,現在正是長身體呢。”
程芽比江昀大兩歲,她來了好幾次,江昀餐餐都是素,便對他起了憐憫之心,總是會將注意力往他身上去一點。
江昀看著被撥到自己碗裏的肉,好半響沒有動作。
程芽見他突然沒了動作,咬著勺子看著他:“怎麽了?吃啊,你們現在正值最關鍵的一年,吃完就趕緊去複習,爭取考個好大學。”
江昀放下手中的勺子,起身離開。
身後。
程予癟了癟嘴,翻了個白眼,“姐,我就跟你說那個人有點怪,你還非不信,瞧你,好好的肉都浪費了。”
“你碗裏那麽多,還不夠吃啊,整天就知道吃吃吃,胖死你。”
之後半個月,江昀沒再見過程芽,本來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不出現,對他也沒什麽影響。
這天。
江昀在校門口看到程芽,他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從她身邊走過。
程芽一把拉住他,“你沒看見我吧,你剛出來我就瞧見你了,程予呢?他走了嗎?”
“還在教室裏。”
“哦。”
他回答了,程芽還是拉著他不放。
江昀皺著眉,冷淡的道:“放手。”
“今天是“德丁卒”點燈節,我們去看吧,街上好漂亮,到處都是彩燈呢。”
她的眼睛很亮,像天上閃爍的星星,眼尾上揚,裏麵的笑意都漫出來了。
江昀最後還是跟她走了,被她拉著,穿梭在色彩斑斕的大街上。
後來。
他總算對自己此刻的行為做出了解釋,大概是她的眼睛太亮,有他所追求的單純和溫暖,所以,明知道不可以,他還是貪戀了這一點溫暖,抓緊了她伸來的手。
那時候的他,身在黑暗中,卻有一顆向往光明的心。
他渴望平凡而安寧的生活。
所以,哪怕這點微弱的希望來源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他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握著。
程芽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了他的生活中,以一個姐姐的身份關心他的日常。
她會禁止他抽煙,會為他縫補衣服,會做了好吃的帶給他,會在他每次受傷歸來的時候流著淚給他包紮傷口,跟他講打架的危害。
但其實這些傷,都是訓練的時候被教練打的。
他避不開,就像他無法擺脫他的出生。
這天,江昀再次帶著傷從訓練場出來,他沒有回家,因為他的母親如果是清醒的,除了看著他默默流淚之外,什麽都不會做;如果不清醒,隻會拿著匕首讓他戳她。
他去了程芽的家。
這次教練打的有點狠,他身上全是傷,等到了程芽的家門口,已經神誌不清,呈現半昏迷狀態了。
他敲門。
裏麵很快傳來了腳步聲。
門剛一開,江昀便撐不住倒下去了。
耳邊是程芽驚慌失措的哭喊聲。
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
程芽坐在床邊睡著了,他看著她,程芽長得並不美,至少,不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豔的美女,但她身上,卻有種溫暖慈和的氣質。
像媽媽。
江昀從床上坐起來,驚醒了她。
程芽急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你別起來,醫生說你得好好臥床休養,這段時間都不能有劇烈運動。”
燈光下,她滿眼著急和擔心。
江昀突然伸手,將站在床邊的女人攬抱在懷裏。
睡了一下午,聲音異常沙啞:“在一起嗎?”
江昀不懂愛,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心情才是愛一個人的表現,他隻知道,他對程芽不一樣。
他貪戀程芽帶給他的溫暖,享受她的關心,想要一直這樣下去。
他們在一起了。
和普通情侶談戀愛有所不同,江昀對程芽,最親密的動作也隻有擁抱。
程芽高中畢業就出來上班了,在男女之事上要比還是高中生的江昀懂得多一點。
她知道,他們現在的戀愛狀態並不正常。
江昀從來不說甜言蜜語,對她也不會有什麽越距的動作,他喜歡擁抱,但不是男人居高臨下、強勢占有或溫柔嗬護的那種擁抱,他更喜歡她抱他。
程芽甚至有種錯覺,江昀不是將她當女朋友,而是將她當成一個長輩,再明確一點說,是將她當成媽媽這個角色。
程芽在男女感情上其實很靦腆,但她比江昀大將近三歲,所以,盡管羞於出口,還是期期艾艾地問了:“江昀,你喜歡我嗎?”
江昀皺了皺眉,他其實並不明白喜歡是什麽感覺。但他知道,他應該喜歡程芽,男朋友喜歡女朋友,才是情侶的方式。
“喜歡。”
“那你為什麽從來不……”
程芽用行動告訴他,她想說什麽。
江昀看著她湊過來的唇瓣,轉頭避開了,“程芽,我的家庭有點特殊,跟我在一起你會害怕嗎?”
程芽想起他每次身上觸目驚心的傷,“你們家是混黑道的嗎?”
江昀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把毒販兒子這個身份視為一種屈辱,自然不會主動提起。
而程芽見他沉默,便以為他是默認了。
“不怕,隻要你不離不棄,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
此時的程芽並不知道自己未來會遭遇什麽,在她的認知裏,混黑道無非就是打打殺殺,場麵血腥,但為了江昀,她會努力讓自己適應。
回應她的,是男人緊實有力的擁抱。
此刻,她才真正的感知到這個男人是她的男朋友,一個高三學生。
她能夠想象姐弟戀以後會承受多大的壓力,但為了這個男人,她願意委曲求全去討好他的父母。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
程芽正在家裏給江昀和弟弟準備午餐,她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讓他們每天中午回來吃飯。
要高考了,營養得跟上。
有人敲門。
程芽以為是他們回來了,急忙放下湯勺去開門。
外麵站著一群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氣場和麵相上看就不是善類。
“你們找誰?”
她一邊問一邊畏懼的往後退,然後抬手將門飛速的關上。
來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反應能力迅速,又怎麽能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關在門外。
門即將合上的瞬間被人抬手撐住了,其中一個男人上前一步,將門徹徹底底的推開,讓程芽無處可避,“你是程芽小姐?”
程芽不知道這些是什麽人,但他們開口就喊出她的名字,讓她意識到危險。
搖頭,“我不是,你們找錯人了。”
她打算拖到江昀回來問問他,電影裏像這種場景一般都沒好事。
對方早已經將她近三代所有家族成員的照片都弄到手了,她這點謊,根本騙不過人。
對方懶得跟她廢話,朝身後的人做了個眼色,“帶回去。”
“不,我不會跟你們走的,我男朋友和我弟弟馬上就回來了。”
“要見你的人,就是江少的父親。”
“那等江昀回來,他陪著我一起去。”
他家是混黑道的,她沒忘。
“你放心,江少很快就會到,帶走。”
程芽就算再傻,也知道來者不善。
她拉著門把,大喊大叫,試圖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幫她報警。
對方一記手刀直接將他劈暈過去了,扛在肩上帶下了樓,塞到路邊停放的一輛黑色越野車裏。
“江少。”
江昀沉著臉從外麵進來,沿途都有傭人跟他打招呼,他一概沒理,直接去了書房。
在門口便被龍哥的貼身保鏢給攔住了,“江少,請留步。”
龍哥子女眾多,按年齡分大少爺二少爺太麻煩,所以保鏢都是按姓來稱呼的。
“我要見他。”
“江少稍等。”
沒有龍哥的吩咐,他們不會放任何人進去,血緣至親也一樣。
“讓他進來。”
書房裏傳來男人溫潤的聲音,像一個翩翩公子,紳士儒雅。
但接觸過他的人都清楚,他狠起來有多狠。
江昀推開書房門進去。
龍哥坐在辦公桌後,抬頭望向他。
四十多歲的年紀,正是一個男人最風華正茂的時候,但因為年輕時常年高壓力,龍哥有些顯老,就算後期再怎麽保養,唇邊和眼角的皺紋也是明顯的。
他問:“談戀愛了?”
“放了她。”
龍哥沒接他的話,自顧的道:“也是時候了,你哥哥們都談了。”
江昀聽出這話裏另一層的意思,“你把他們的女人都抓了?”
“不符合要求的都帶來了。”
江昀知道他所謂的要求,富家千金和官家小姐是他看中的,其餘的,一概是不合要求的。
“她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龍哥惋惜的搖頭,“阿昀,爸爸教過你,你要足夠心狠才能活下去,你是我最器重的兒子,等我百年終老,我要把我打造的帝國都交給你。可是你瞧瞧,你如此的心慈手軟,如何成大事。”
“我不要,我什麽都不需要,你的一分一毫我都不要,你放了她。”
“你不要,可是別人並不怎麽想,你是我的兒子,隻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坐上我的位置,讓所有人臣服於你;第二,死,讓別人踩著你的屍體上位。”
“好,我答應你,努力坐上你的位置,但是你放了她。”
龍哥搖頭:“我可以答應你,讓你帶著她的屍體離開,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二課,永遠不要對別人善良。”
他揚聲:“將江少爺帶下去。”
江昀被兩個保鏢帶走了,他沒有反抗,能做龍哥貼身保鏢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得保存實力,想想下一步怎麽做。
江昀被關進了一間類似於警察局審訊室的房間,其中一麵牆上嵌著單向透視玻璃。
保鏢對江昀道:“江少,龍哥吩咐了,你和她隻能活一個,無論最後是誰生還,他都會放人,決不食言。”
門關上了。
“江昀。”
身後傳來程芽顫抖的聲音。
江昀回頭,角落裏,程芽蜷縮著身體蹲著,抱著膝蓋瑟瑟發抖,“這是怎麽回事啊?桌上那些是什麽?”
江昀的目光落在她所說的桌上。
匕首、槍。
還都是雙份。
“程芽……”
他對程芽的感情其實一直都很淡,他渴望她身上像母親般的溫柔,但又明確的知道,她不是。
至於別的方麵,江昀不知道愛情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卻看到他母親愛陸淵愛的狀若瘋狂,對方的一言一行都能牽扯動她的情緒,讓她大哭大笑。
對程芽,他並沒有這種激烈的情感。
但這一刻,兩個人都被關在同一個房間裏,同樣的身不由己和恐懼害怕,讓他對她的情感達到了頂峰。
他走過去,將嚇的不行的程芽緊緊抱在懷裏,“對不起,程芽,對不起。”
他什麽都不說,就一個勁的說對不起,讓程芽本就已經如驚弓之鳥的情緒更加崩潰。
“你到底在說什麽?江昀,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一直跟我說對不起?”
她緊緊地揪住他襯衫的衣領,臉上都是淚,哭的狼狽不堪。
她是真的嚇壞了,這些人雖然什麽都沒做,她醒來後就在這個類似於警察局審訊室的房間裏,但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她對生活的認知。
尤其是看到桌上那些東西,更讓她從心底生出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江昀抿唇不語。
程芽:“剛才那些人的話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和你隻能活一個。”
江昀擦幹她臉上的淚水,從未有過的耐心和情愫,“還有另外一種選擇,我們一起死。”
程芽搖頭,“我想睡一覺。”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江昀又什麽都不肯說,她得仔細理理。
程芽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臉。
女人今天穿了件鵝黃色連衣裙,襯得膚質雪白,剛哭過,臉頰上粉粉嫩嫩的,像溫室裏的花朵。
這一覺,她並沒有睡多久,這樣的姿勢是情侶最鍾愛的,但睡著並不舒服,頸椎和腰椎久了都僵了。
‘砰’。
她被一聲槍響給驚醒了,身子猛的一怔,睜開眼睛,惶恐不安的看著周圍。
在對上江昀如墨般的目光時,更是害怕的往後縮了縮。
江昀:“……”
見女人避他如蛇蠍的模樣,他臉上的表情沉了沉,感覺心裏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
但是,江昀並未說什麽,隻起身走到門邊,敲了敲門,問:“出什麽事了?”
他沒猜錯,外麵有人守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