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也不會寫信，二妹，隻有盼著你逢年過節回來見一麵了。”陳雲芝不無遺憾地說。

    “溫溫媽，你又不是不會認字，我會給你寫信的，”賈二妹抱了抱陳雲芝的肩膀說：“你跟著小菊多學學，不會的字讓她教教你。”

    “二妹啊，一路上小心點，雖然是臥鋪，你帶著娃娃呢，別大意了，寧肯把東西搞丟了也別把娃娃搞掉了”堂嫂囑咐道。

    “哈哈，我知道。”賈二妹笑著說。

    暖暖可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她寧肯把自己搞丟了也不能把暖暖搞丟啊！

    當然，把自己搞丟也是不可能的，把自己都搞丟了那暖暖還不也丟了。

    這時向父也過來為兒媳婦和孫女送行來了，向母和馬秀英沒來，馬秀英大概還在睡覺，向母應該是在給家裏人煮早飯。

    “國強婆娘，到了部隊之後和國強好好過日子，我們在家裏不缺吃不缺穿的什麽都有，不用操心，平時也叫國強給家裏寫封信回來，過年有假就回來耍。”向父心情複雜地叮囑著。

    雖然現在國強回來了，他和老婆子的烈屬待遇保不住了，但好歹兒子活著回來了，這就比什麽都強。他到底還是比老伴心胸開闊一些，這些天也一直在安慰老伴：“難道你不想兒子回來嗎？難道這點錢財上的待遇比你的兒子還重要嗎？”

    向母想是想得通這個理，但心裏始終還是心疼那筆烈屬津貼，兒子雖說是回來了，但兒媳婦和孫女馬上就要走了，將來估摸著在這個兒媳婦的影響下兒子都難得再回家一趟了。

    所以想到這些向母就難受，也就賭氣不來送賈二妹和暖暖了。

    但好歹向父親明事理一點點，早早過來送兒媳婦和孫女了。

    其實，對於賈二妹這個兒媳婦，向父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麵，他比較滿意兒媳婦的能力，有她輔助，兒子的仕途上肯定沒有後顧之憂；另一方麵，老婆子因為她，性格越來越鑽牛角尖，這又讓他不喜歡。

    現在他就是這麽想的：好歹兒子還活著回來了，兒媳婦也要隨軍了，隻希望老婆子以後能恢複正常吧！

    見到向父都這麽說了，作為小輩賈二妹也不能再端起架子吧，於是她對向父說到：““爸，我知道以前和你們之間鬧矛盾讓你和媽不太開心，但現在我和暖暖走了，你們就開開心心地過日子吧。家裏有什麽事有什麽困難你寫信說一聲，我們該出錢出錢，該出力出力。”

    就算以前積了很多怨恨，但這一走以後也一年兩年的才能見一麵，那些怨恨就讓它隨風吧，畢竟他們還是向國強的親爹親媽，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經曆過向國強的那場生離死別後，賈二妹的心胸已經上升了一個檔次——人世間的這些恩恩怨怨比起生死大事來說，真是太渺小了。

    “好好好。”向父連聲道好，他就怕這個兒媳婦對家人有隔閡啊，現在聽她這麽說也算是吃了顆定心丸。

    待會他會回去把這信息傳遞給老婆子，兒媳婦發話了，不會拋棄他們不管的。

    “幹媽，你別走了，你走了我以後怎麽吃肉啊。”燕子拽著賈二妹的衣服說道，“要不，你把我也帶走吧，我能幫你照顧暖暖妹妹。”

    啊哈哈，溫溫這是連親媽都不要了，就為了一口肉吃。

    眾人是哄堂大笑，一點離別的氣氛也沒有了！

    “你怎麽淨惦記著幹媽的吃啊，就不惦記著幹媽的好？是不是以後叫花子來了給你一塊肉吃你也跟著走啊？”陳雲芝對這個閨女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啊，餓死鬼投胎啊！

    “媽媽，你冤枉我呀，”燕子才沒這麽傻呢，當即嘟起一張小嘴分辨道：“我咋會跟著叫花子的走呢，狗都要咬叫花子，我會跟著走嗎？”

    “哈哈哈！”又惹得人哄堂大笑！

    這小丫頭的嘴巴真是越來越會說，估計向她這麽大的小孩子沒幾個比得上她這張嘴的。

    這娃娃聰明啊，賈二妹感歎，這還是生在農村這樣貧苦的家庭裏，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紀，分分鍾碾壓同齡人的智商。

    於是，她摸著小燕子的那一頭被她媽媽用剪刀剪成小男娃般的頭發，問道：“溫溫，你跟幹媽走了就見不著你爸媽了，這樣你還想跟我走嗎？”

    其實這麽可愛的小孩，她還真不介意帶走呢。

    “那我想見爸爸媽媽的時候能見到嗎？”小燕子抬起頭偏著腦袋看她。

    “最短一年，最長兩三年才能見著你爸媽呢！”賈二妹跟她實話實說。

    “這樣啊……”小燕子低了頭，仔細想了想，然後像大人一般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那，那還是算了吧……”

    一年兩年三年……是多久，在她腦裏雖然沒有具體的概念，但她也知道那是很久很久了。

    畢竟吃肉還是比不上自己的親爹親媽重要，要是見不到了，她會想爸爸媽媽的，就算是吃肉也吃不香的。

    看著這小孩子認真歎氣的樣子，大家夥都忍俊不禁地笑。

    “那麽，幹媽，你吃肉肉的時候就給我郵局一坨來，好不好？”小燕子終究還是惦記著幹媽家的肉肉，換了一個吃肉的思維方式。

    陳雲芝不由得大窘——自己這家是得有多窮啊，娃娃一口一聲地想吃肉！

    “雲芝，日子就算再苦也不要苦娃娃，好不？”賈二妹拉過她悄悄對她說，“以後有什麽困難你就跟我說啊，溫溫這麽聰明，你也別虧了她，她現在長身體需要營養呢！”

    “嗯，嗯，我知道了……”陳雲芝真是被自己這個鬼精靈般的女兒搞得實在是不好意思極了。

    其實，賈二妹這次隨軍去，家裏的很多拿不走的東西都送給她了，比如農具啊那些，還逮了兩隻下蛋的母雞給她，讓她一定要每天盡量給小燕子煮個雞蛋來吃。平時賈二妹這邊吃肉那些都會把小燕子喊來吃，所以小燕子這才這麽舍不得她這個幹媽走。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再不走怕誤了火車的點，”堂兄到底是男人，看眾人婆婆媽媽的總是圍著賈二妹不忍分開的樣子，忍不住催促道：“弟妹你上車，我們該走了。”

    “好，”賈二妹不再耽誤，往自行車後座上坐好，對堂嫂、小菊、雲芝她們說：“你們回去吧，記得要經常給我寫信喲，我們信裏邊聊！”

    “幺嬸！幺嬸！”

    堂哥這裏正要騎上自行車走時，後麵又傳來了小向山的呼叫聲。

    隻見向山像個小黑球一樣向她飛滾過來了。

    此時的時間尚早，才六點過鍾，天才麻麻亮而已，應該是小孩子們睡得正香的時候，就比如這時候的暖暖一樣，正趴在賈二妹的背上呼呼大睡呢，連這麽多人圍著說話都沒驚醒，可小山兒卻硬是起床來送她這個幺嬸來了。

    對啊，想想也是，像向山這個賈二妹的跟班兒，她走了它怎麽可能不來送呢？

    他的身後還跟著緊緊追過來的馬秀英。

    是啊，這兒子都起床來送幺嬸來了，她這個做大嫂的還睡著不起床說不過去啊，所以也勉為其難地追著兒子出來了。

    “幺嬸，你要走了啊……”向山跑得氣喘籲籲地說，“你都沒喊我一聲……就走了。”

    言語裏滿是委屈的樣子。

    賈二妹趕緊從自行車後座上下來，輕輕拍著向山的肩膀說：“幺媽昨晚上就給你道別過了哈，幺媽想著你在睡覺呢，所以就沒叫你了，你看暖暖妹妹是不是還在睡覺？”

    向山墊著腳尖親了親賈二妹背上的暖暖，那小眼神都濕潤了。

    這孩子就是個小暖男啊！

    暖得賈二妹心裏就像有團濕濕的東西在堵著一樣。

    要是她當初答應向母把小山過繼給自己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將他帶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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