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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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妮婭睜開眼睛, 眼底還殘留著怔忪。
區分書中世界和外界很簡單,在進入書中之前, 拉妮婭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 而在書中她的裝扮全部被替換成凱瑟琳·班納特的裝扮, 自然眼鏡也沒有了, 所以在書中,她幾乎都處於睜眼瞎的狀態裏。
但現在她眼中的世界從空白變回了紅色, 她還坐在傑森的對麵, 膝蓋上放著那本攤開的《傲慢與偏見與僵屍》, 另一半自己倚在沙發靠背上,手裏端著一盤水果, 剛剛叉起一小塊蘋果,遞到人類殼子的嘴邊,一切都和她開始朗讀這本書之前一樣。
每個講故事的人都對他們的故事擁有絕對的控製權,拉妮婭不是那個講故事的人,但值得慶幸的是, 就如同【墨水心】的描述一樣,她可以投機取巧。
朗讀者擁有結束故事的權限,拉妮婭的情緒化作了無色的風暴,撕毀了書中世界,將所有人從故事裏送了出來。
最開始沒人說話,拉妮婭眼神依舊沒有焦距, 隻是淺淺地停留在空白中的一點, 不知道在想什麽, 房間裏隻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過了會,她突兀地站起身。
“我……要回去了。”
小姑娘看上去像是被控製的人偶,眼神和霧氣彌漫的沼澤一樣茫然,似乎隻是本能地說出了告別的話語。
她喃喃著重複了一遍:“……我要回去一趟。謝謝你。”
傑森沒有阻止她,隻是抬頭看了眼彌斯特。
剛才的變故發生得太突然,直到蝙蝠俠鬆開拉妮婭,他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彌斯特做了什麽,而拉妮婭又遇到了什麽。
在傑森的猜想裏,被戀人拋棄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不啻於世界毀滅,無論拉妮婭會有什麽樣的反應都理所當然,她現在的反應簡直像是被打擊過度,導致對外界的感知變得遲鈍一樣。
但在這件事上,所有人都沒有立場去涉足其中,這隻是屬於拉妮婭和彌斯特兩個人的事。
可在看到彌斯特的表情時,傑森不自覺皺了皺眉,感到濃濃的不解。
白發少女茫然的神情看起來和拉妮婭如出一轍,在拉妮婭站起身時,她放下果盤,低下頭看向拉妮婭,隨著小姑娘伸出手,無聲地化作一團輕盈虛無的黑霧,沿著她的手指纏繞而上,鑽入她的袖口裏。
她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拉妮婭的身上,就像之前每一次消失在他身上一樣,而拉妮婭從伸手到收回手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似乎剛才的背叛和拋棄都沒有發生過。
當拉妮婭離開安全屋時,最後一縷黑霧也消失在她的袖口,而茫然的情緒也漸漸像是陽光下的霧氣一樣消散,飄遠的理智也重新接管了她的大腦,開始整理起幾分鍾前發生的事。
在進入書中之前,她還是在因為憤怒而離家出走中,雖然怒火消退,但也不想那麽早回去,可是從書中出來之後,之前的憤怒已經不剩多少,更多的反而是困惑。
拉妮婭迷茫了半天,始終無法從混亂的思緒裏整理出清晰的想法,隻是覺得自己應該回去……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回去之後應該做什麽。
如果遇到布魯斯她又該說什麽?她茫然地想。
她一直對她的父親和哥哥弟弟懷抱著傲慢與偏見,就如同他們對自己同樣懷抱著傲慢與偏見,尤其是布魯斯。
但他已經向她證明了他自己。
她該怎麽看待他?拉妮婭想不出答案。
她關上安全屋的門,倚著冰冷的金屬門發了會呆,才深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脊背。
漆黑的霧流在她背後拉出羽翼的形狀,膜翼振動,衝入天空,融入無邊的夜色之中。
黑霧一直沒有寄生人類殼子,因此每次承載黑霧其實都會對血肉之軀造成一定的...負擔,邪惡的氣息會逐漸侵蝕她的器官,還會帶來嚴重的疲憊感,不過拉妮婭不在意,反正就算不承載黑霧,她的人類殼子也活不了多久。
但是別人不知道。布魯斯不知道,阿爾弗雷德不知道,她的哥哥弟弟都不知道,在他們眼中,那一瞬間的經過就是彌斯特選擇了去救別人,然後放棄了她,如果不是布魯斯,她大概那時候就死掉了。
光是想想就能猜到現在在他們心裏彌斯特是個什麽形象……
經過這一回,彌斯特之前靠著漫展上保護她的舉動好不容易稍微刷回來的好感,估計不但徹底清空還倒扣了不少,至少對於布魯斯來說是倒扣到負無窮了。
拉妮婭想了半天,想得頭都大了,也想不到這一回該怎麽替彌斯特開脫。
似乎除了自曝自己和彌斯特根本是一個人以外,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解釋彌斯特的行為……
這條路走不通,拉妮婭決定換個思路。
為什麽她不能自曝自己和彌斯特就是一個人呢?小姑娘忍不住思考。
之前隱瞞是因為不想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弟弟知道自己是半個邪惡生物,但這個理由其實根本站不住腳,拉妮婭又不在意他們會不會接受自己……現在想想她努力表現得溫順乖巧也沒有多少道理,要說她的謊言都為她帶來了哪些方便,拉妮婭想想,感覺也就是讓她和她的父親以及哥哥弟弟能夠相安無事住在同一屋簷下。
換句話說,就是讓他們彼此都開心一點……
但現在這些謊言帶來的麻煩已經遠遠超過帶來的便利了,這就讓繼續維持謊言顯得很沒必要。
拉妮婭現在想想,實在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給自己挖那麽大一個坑,導致她現在還在不斷往坑裏填土自己埋自己。
相比之下,實話實說這個選擇就變得充滿了誘惑力。
經曆了這麽多超自然事件,小姑娘也發現,她的家人似乎總是能快速接受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怪事,既然對於從變貓到亡靈來信乃至剛剛進入書中他們都接受良好,那麽估計就算知道她是半個邪惡生物,他們也不至於喝一口聖水然後向她吐唾沫……
再說拉妮婭又不怕聖水,吐就吐唄,她又不是沒長嘴不能吐回去,他們敢吐她就敢呸,說到做到。
如果達米安對她吐口水她就用觸手抽他。小姑娘嚴肅地想。
想到曝光身份之後的美好未來,拉妮婭頓時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充滿了期待,於是等飛回莊園,她甚至沒有遮掩的意思,直接從敞開的窗口飛回了自己的房間,才收起黑霧拉成的羽翼。
黑霧從袖口遊出,在拉妮婭的控製下,直接變成了人類殼子的形象。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姑娘麵對麵站在一起,眼眸藍得如出一轍,兩張清麗的小臉交相輝映,彷如湖麵倒影出的水仙花。
做完這些,拉妮婭牽著自己的手,推開房間門,正打算找到布魯斯攤牌,走出幾步,忽然聽到了阿爾弗雷德的聲音。
“很高興看到你這麽早回來,拉妮婭小姐,”他說,“你願意和我聊一會天嗎?”
雖然剛剛在書中經曆了驚魂一幕,但現在老管家已經恢複了鎮定,語氣處變不驚,絲毫聽不出他剛剛才和一群不應該出現在現實中的僵屍進行了戰鬥,也沒有因為眼前出現了兩個拉妮婭而震驚。
聽到他的詢問,拉妮婭猶豫了下,慢慢問:“如果是關於剛才在書中……”
“並不是那樣,之前我就想和你聊一聊,隻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不過我想現在這個機會我不能再放過了。”阿爾弗雷德溫和地說。
眼前雙胞胎一般的小姑娘眨了眨眼,點了點頭,齊聲說:“好的,我的房間可以嗎?”
阿爾弗雷德頷首:“可以,拉妮婭...小姐。”
他轉向右邊的小姑娘:“我想你應該是彌斯特小姐,接下來能否請你暫時回避呢?請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
拉妮婭覺得這是個攤牌的好機會,立刻搖搖頭:“不,阿福,我們是一體的……”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按照拉妮婭的想法,老管家怎麽也該怔一下,然而出乎意料,阿爾弗雷德語氣不變,溫和卻又堅決地說:“即使這樣,也請讓我們進行單獨交談,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在客廳稍微等待片刻。”
拉妮婭:?
她是不是沒有表達清楚?
老管家的反應讓拉妮婭很是摸不著頭腦,隻好暫時放下攤牌的想法,讓黑霧之軀恢複白發少女的形象到樓下客廳等著,自己跟著阿爾弗雷德返回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等待他開口。
他要和自己說什麽?拉妮婭忍不住胡思亂想。
最有可能的答案大概是讓她遠離彌斯特,或者是替布魯斯解釋,畢竟她爆發的時候阿福就在旁邊……
然後她聽到阿爾弗雷德問:“你對傑森少爺了解多少?”
這個問題有些超綱,拉妮婭有點迷糊,搖搖頭:“不太了解。”
她努力回想曾經見過一麵的年輕人,然而時間隔了太久,本來就不夠深刻的印象模糊得厲害,她現在既不記得對方的聲音也不記得對方說過的話,隻知道這個叫傑森的年輕人原本也是這個家庭的一員,隻是在她到來之前,他就脫離了這個家庭,不願意回來。
“傑森少爺是布魯斯少爺收養的第二個孩子,”阿爾弗雷德娓娓道來,“那時候迪克少爺因為自己的事業離開了哥譚,而恰好布魯斯少爺在街頭遇到了傑森少爺,他從傑森少爺身上看到了讓他心動的特質,所以他選擇了收養一個新的孩子,希望傑森少爺能夠繼承他的事業。”
“而我非常支持布魯斯少爺的這項決定,這裏麵有我的私心,我希望傑森少爺能在迪克少爺離開之後陪伴他。”他說,“而最開始事情也在往著好的方麵發展,他們相處得很好,傑森少爺很愛布魯斯少爺,而布魯斯少爺也愛他,絕不比他愛他更少。”
“他們會一起看電影,一起打棒球,一起去賽車,做很多現在布魯斯少爺不會再做的事。那時候送傑森少爺去上學的也不是我,他是個非常渴望學習的孩子,而布魯斯少爺也樂於見到他在學習上投入精力,他很喜歡教導傑森少爺,或者說他喜歡教導傑森少爺任何東西,任何他覺得傑森少爺會需要的東西。”
在阿爾弗雷德剛剛開口時,拉妮婭還有些迷惑,但漸漸的,那些情緒從她的眼睛裏消失,她一言不發地坐在床上,靜靜聽老管家回憶過往。
“我總覺得那些事就發生在不久之前,”阿爾弗雷德說,“那時候我經常會看到布魯斯少爺和傑森少爺下西洋棋,雖然他總是會贏,贏到傑森少爺不想繼續下下去,然後他就會帶上傑森少爺出門飆車。”
還有很多細節。幾十年來,阿爾弗雷德親眼看著他的少爺從早失怙恃的孩子成長成現在不苟言笑的男人,也看護著他的兒子們一個個長大,他熟悉這個家庭裏的每個成員,見證了他們如何走上自己選擇的道路,也清楚地記得在最開始,作為父子他們是如何深愛彼此。
作為在迪克之後收養的兒子,傑森總是不免會拿自己和“黃金男孩”做比較,他會質疑自己做得不夠好,不像格雷森一樣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辜負布魯斯的期待,至始至終,他都渴望著證明自己,渴望獲得來自他的父親的肯定和信任。
但對布魯斯來說,他並不想要第二個迪克,他要的就是傑森,他隻要那個男孩做他自己。
“他是布魯斯少爺生命中的光,對於這點,我毫不懷疑。”
在阿爾弗雷德講述的時候,拉妮婭一直抱著雙腿,臉...頰壓著膝蓋,垂落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後來呢?”她問。
“後來,”阿爾弗雷德說,“傑森少爺遇害了。至少那時候我們都這麽認為。”
他說:“這件事永遠改變了布魯斯少爺。”
“在那之後,他經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痛苦和自責,陷入自我毀滅的情緒無法自拔,如果不是提姆少爺的出現,他或許就會被他自己的怒火毀滅,而即使後來傑森少爺重新出現,他也沒有從那種情緒中解脫,從來沒有過。”
這其實不公平。阿爾弗雷德看著眼前沉默的小姑娘,忍不住想。
從發現拉妮婭開始,阿爾弗雷德就一直在默默觀察她。作為韋恩家族的管家,他的確深愛布魯斯少爺的所有孩子,也在期待一個流著韋恩家族血脈的小小姐,但這不意味著他就會毫無保留地承認一個突然冒出的小姑娘,他很清楚自己的態度能對其他家庭成員產生多大的影響,所以在每一句話出口之前,他都必須要慎重考慮。
可是很快,阿爾弗雷德就發現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這隻小伯勞其實不是那種溫暖得像是太陽或者甜蜜得如同蜜糖的女孩,即使大部分時候她都乖巧而安靜,但她總是站在一個很遠的位置上,不拒絕他們伸出的手,卻不會主動靠近,仿佛教養良好的拉布拉多,不會輕易接近主人之外的人。
她並沒有天真稚嫩到能夠讓人忍不住軟下心腸,既不是毫無防備也不是毫無保留,也沒有那麽容易付出愛與信任,這些阿爾弗雷德看得很清楚。他們發現拉妮婭太遲了,在遇到他們之前,她就成長得足夠好,有自己的觀念和想法,想要打動她絕不比打動韋恩家的任何一個人容易。
可是越是觀察,阿爾弗雷德越覺得她的確足夠好,好到他覺得她值得被任何人愛,哪怕那個人是布魯斯·韋恩。
但太遲了。
“他把自己困在了過去裏,過去的那個布魯斯少爺再也回不來了。”
阿爾弗雷德看著拉妮婭,無法不感到那份熟悉的抱歉感。
她的父親曾經是個開明而溫柔的父親,會耐心地陪伴孩子成長,關心他們細微的情緒變化,彼此理解和學習,從對方的身上獲取動力和幫助……但傑森的死永遠地改變了他。
哪怕現在拉妮婭再好,他也永遠不可能像過去那樣對待她了。
“我很抱歉,拉妮婭小姐,”他說,“但請你相信,布魯斯少爺的確在盡可能嚐試愛你,哪怕從表麵上很難看出來,隻是很多時候,他不知道怎麽表達。”
沉默許久,拉妮婭輕輕頷首:“我知道了。”
……
“這是什麽?”布魯斯皺著眉問。
從書中世界離開之後,兩個聯盟的成員紛紛表示今晚的年會太過驚險刺激,他們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整理一下思緒,於是在拉妮婭飛回來之前,他們就已經離開了韋恩莊園。
布魯斯查看監控時就看到了飛回莊園的拉妮婭,也一眼認出她身後的膜翼就是彌斯特,在怔愣於拉妮婭原諒了彌斯特的背叛之後,不禁開始思考起該如何分開她們,接著阿爾弗雷德就把吊瓶搬到了他的房間裏。
阿爾弗雷德把吊瓶掛起來,邊整理輸液管邊波瀾不驚地說:“這是等會你輸液需要用到的醫療用品,少爺。”
布魯斯:“……為什麽我需要這些?”
麵對他的困惑,阿爾弗雷德整理完輸液管,接著把所有醫療用品擺放到相應的位置,確保任何進入房間的人都會覺得房間裏住著病人之後,才淡定地說:“因為等會你會躺到床上,而拉妮婭小姐會來探望你,如果你希望修補和拉妮婭小姐的關係,這是一個好機會。”
布魯斯:“……?”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做了什麽,阿...爾弗雷德?”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偵探,少爺,但有時候‘正常’蒙住了你的雙眼,”老管家說,“拉妮婭小姐的很多觀念都和常人有所區別,不能用常理來推斷她,而你被‘父親’的身份迷惑了,所以沒注意到關鍵。”
“拉妮婭小姐並不太能接受‘父親’這個身份,或者說她並不接受任何人處於支配地位,相比之下,她更樂於接受身為弱者的‘父親’。如果你對她示弱,她對你的態度自然會轉變,會更加友善。”
阿爾弗雷德總結:“我已經在拉妮婭小姐麵前為你確立了柔弱的人設,如果你想拉近和她的關係,你需要現在開始躺在床上假裝虛弱。”
布魯斯:“………………”
在老管家的勒令下,蝙蝠俠不得不換上睡衣,躺到床上,掩好被子,隻露出腦袋,裝出一副氣息奄奄的柔弱假象……
果不其然,在阿爾弗雷德離開後不久,布魯斯就聽到一聲輕輕的門響。
拉妮婭輕輕關上門,轉頭看向房間中央的大床,視線在輸液吊瓶上略一停留,落回微微鼓起的被子上。
果然和阿爾弗雷德說的一樣,在離開書中世界之後,布魯斯因為受驚過度開始發燒,現在不得不臥病在床……
小姑娘走到床邊,低頭看著枕頭中央突兀的空白,心情複雜極了。
一方麵,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布魯斯,一方麵,拉妮婭又對柔弱的老父親充滿了柔軟的憐惜之情,看到他躺在床上昏睡,內心的憐愛多得快要溢出來了。
他真的很需要愛的嗬護,他經曆過那麽多的打擊,她應該對布魯斯更溫柔體貼點。
床邊鋪著厚實的地毯,吸收了絕大部分可能的聲音。
拉妮婭搬了張椅子過來,放在床邊,在座椅上蜷縮成一團,餘光掃到布魯斯從被子下伸出的手的輪廓,猶豫了下,將手伸向著他的手。
在觸碰到之前,她的動作頓了頓,忽然縮回來,對著自己的掌心輕輕哈氣,過了會,才把不那麽冰涼的手輕輕搭在布魯斯的手上。
她沉默地凝視著床上的空白,思緒在許多片段之間跳躍,眼神也隨之遊離,時而落在吊瓶上,時而落在窗外,落點支離破碎,像是翩躚的蝴蝶。
她該怎麽做呢。小姑娘默默想。
許久之後,在一陣窸窸窣窣聲裏,布魯斯感覺床邊的女孩慢慢從椅子上滑下來,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他。
片刻的遲疑後,女孩柔軟而溫暖的手輕輕放在他的額頭上,用手背試了試溫度,隨後收了回去。
“謝謝。”她低聲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