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因為太黑，不過是閃爍了一下，她連對方是誰都沒看得清楚。

    她擔心一會李紅又凶神惡煞的進來罵人，趕緊的把鍋往灶上放去，再放上適量的水，悶頭蹲下身尋柴幹，折斷成截，往灶裏放。

    火柴呢，火柴放在哪裏？一般是會放在灶門前麵中間的位置，而大多數人家家裏都會在中間的位置留一個小方格，便是放火柴的。

    她摸索著，找到火柴後，用左手擋住了半邊，再用右手往火柴盒旁邊的磷劃去，噗的一聲，火花眨起，瞬間照亮了廚房。

    她趕緊將火柴往灶內放去，借著火柴的光，再靠近那易燃的小柴火旁邊，這種東西又叫柴引，別看是小小一根，可它上麵比較光滑還帶著一些毛毛，比較容易燃燒。

    夜裏生火，本就是折騰人的一件事，除了黑外，還得小心翼翼，不讓那火往外濺，免得碰著別的柴幹引起燃燒，陳小花靠那灶頭比較近，長發不小心滑落下來，碰到了那正燃燒起的柴火，嚇得她趕緊伸手去擼，幸好隻是一陣焦味，若是那火是旺盛的，隻怕她要被燒成光頭！

    好險！伸手捂了下胸膛，卻感受到胸膛處的疼痛，心下一澀，現在天那麽黑，她何不趁機偷跑？難道真的要留下來遭一輩子的罪嗎？不，她陳小花不可能屈服。

    思及此，她站起身，悄悄的往外麵睨去。

    倒黴的是，四妹與二狗正在門口那，坐在凳子上，二人在洗碗洗菜，周平在另外的空地上借著月光劈柴，李紅側是在收白天曬的衣服！他們雖然都在忙著手中的活兒，可都不約而同的，偶爾的朝她的位置看來，簡直就是在監視她，而且從他們的方位來看，不管她想從哪個出口衝出去，無疑都被擋住了。

    他們這根本就是堵死了她的出路！

    無可奈何的退回了廚房內，此時，火漸漸的開始越燒越旺，劈裏啪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歡快得讓她羨慕，它們可比她自由多了，它們還能隨心所欲想燃燒就燃燒，想生氣不燃燒就讓人折騰，她呢，她連選擇的自由都沒有！

    李紅收了衣服進屋後，端著一盞燈走來。

    她走路潤無聲，輕輕的，若不是那燈光在閃爍，陳小花根本不知道她正在朝自己走來。

    “四妹，洗好了菜就趕緊把菜端進來，二狗，洗鍋燒水，一會趕緊洗澡了上床休息。”李紅朝孩子們吆喝著，他們倆人都懂事，可她仍是忘不了要叮囑一聲，可就在叫二狗時，她的眼眶濕潤了，以前管束弟弟妹妹們，全是大全幹的，他收工回來，就將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從來不用她操心，可如今

    她總是觸景生情，總是在下意識裏想到可憐的大全

    四妹與二狗嗯的應了一聲，站起來，將那菜往裏麵端去，二狗也因為光亮看得清晰，匆匆忙忙的走進廚房內。

    廚房內一下子擠了四個人，變得有些擁擠，陳小花將自己的身體往牆壁邊上縮，盡量縮小自己存在的範圍。

    李紅將燈放到灶台上，拿起一邊的瓜慮子，往炒菜鍋裏邊洗。

    她仿佛沒看到陳小花似的，就在那使勁的刷，可又覺得刷得太使勁，將原來黏在鍋上麵的油也給全洗了去，是以，便就意思意思，將髒的給刷一刷，再將水往外麵倒掉。

    “還愣，趕緊生火，三個灶都給我把火生起來，你以為你就看那一個灶就得了！”

    李紅一瞪眼，咆哮起來。

    陳小花呶了呶嘴，瞥了她一眼，這才去生起那二個灶裏的火。

    她心裏雖然不服氣，可幹活卻一直是麻利的，很快就把火給生起來，二狗也洗了鍋往鍋內灌水。

    她低垂著頭，默默的坐在那看火。

    灶裏麵火花四濺，啪啪啪的響起，總是撞擊著她的心房，在昨天之前，她還能在自家裏生火，這會兒卻成了周家的階下囚，世道啊！

    菜很簡單，就是兩個青菜，一盤空心菜，外加一盤春菜，因為光線不足，她看不清楚李紅是放了多少油，不過聞著油的氣味，香得讓人直流口水。

    菜好了，飯還沒好，李紅又讓四妹先去洗澡，自己坐到柴堆邊上，兩鬢的發有幾縷鬆散下來，垂在臉頰邊上，額前的劉海也有部分掩住了她的額頭，一雙渾濁的眼，盯著那灶內的火，映著她蒼白的神色，有些恐怖。

    陳小花偷偷的瞥了一眼，見她一臉的哀傷，心中一軟，也跟著感傷，其實李紅她真的是個可憐的女人，年輕時候老公跑了，自己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家，好不容易盼著孩子們都長大，也把想方設法的把二兒子送出了山村，想著把他栽培起來，往後能有出息再領著兄妹們往外發展，豈知，就出了這事，若是周大全沒死，他們家也算是比較美滿的，偏偏就發生了這讓人措手不及的事。

    周大全的死，她也替她難過，若不是娘闖的禍，隻怕周大全也不會就此猝死。

    可一切都已成定局，她要怨要恨，她阻止不了，她隻希望在她氣憤過後，能明智一些，強留她於此，真的沒有必要，她心不在此，又豈會安分守己？

    屋外，周平劈了柴後，大汗淋漓，他已經很久沒幹過活，自打前年去了縣城讀書後，鮮少回家，因為他總會利用閑餘的時間，在縣城裏給人打打小工，賺幾毛錢的夥食費，替家裏省一些開支。

    如今因為大哥猝死一死，他迫不得已的停學歸來，娘她是不同意的，她執意要他繼續求學，他卻放心不下他們，弟妹年齡尚小，若不管教好他們，他擔心他們學壞，娘她現在又一直是精神不振，他也擔心她一時想不開，這身體若是鬧出點毛病來，往後可就不好使了。

    目光朝著廚房內望去，屋內淡淡的燈光，映照出他們的影子，他的眼神最後停在陳小花的身上。他是知道一些道理的，陳小花沒罪，錯也不在她，可就如他白天所言，黃大菊的罪，必須由她來背，否則他們黃家那就是欺人太甚！

    二狗替四妹提水進洗澡房去，所謂的洗澡房，不過是用一些高竹笆圍起來，再在外麵圍了一圈破舊的布，勉強遮住裏麵，在入口的地方，再弄了一扇矮小的木門，便是一間洗澡房。

    因為是一家人，所以，也不會太在意會被偷窺，畢竟在知道是自家人在裏麵洗澡。

    陳小花見周平走起來，他光著膀子，平頭上的發有些汗水滴下來，滑在他的脖子處，隔得有些距離，仍能聞到他身上那汗水味，讓陳小花尷尬的不是他那汗水味，而是他不拘小節的光著衣服，如果在自己家裏，兄弟姐妹之間這肯定沒啥好說也不尷尬，可他們於她而言，就是陌生人。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自己的麵前脫光了上衣，又展露出健壯的肌肉，那是何等的尷尬？

    她不知道是被火光給映紅了臉，還是被自己的處境給煞紅了臉，總之就是很不自在。

    李紅慢慢的回過神來，望向二兒子，以前是，現在依然是，她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他卻不肯聽她的勸回去繼續讀書，這才是讓她最擔心的，他的學業一但荒廢，就前功盡棄了！

    “二狗，收拾收拾，把桌子擺出去，一會四妹洗了澡咱們就吃飯了。”她的聲音帶著惆悵，可誰又知道，其實她的內心是崩潰的，她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可憐的老女人，這一生，她圖得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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