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陳文將照片拿了出來，才打破了這沉默。

    陳文拿出來的照片是用相框裝裱起來的，相框邊上都有所磨損，看得出來，相框的主人平時十分的愛惜這相框。

    所以才會經常拿在手裏，以至於相框邊都被磨得光滑。

    陳文將相框交到了陳立新的手裏，陳立新眼睛估計看不太清楚，眯著眼睛拿開老遠，艱難地看了一眼，他手指又在相框上依依不舍地摩挲了一下相框的邊緣，才將相框遞給了秦秀蘭。

    秦秀蘭拿到相框的時候，相框的邊緣還有溫熱的觸感，剛才陳立新捏的十分的用力。

    相片的材質並不好，邊緣都有了豁口，整張照片都是黑白的，沒有色彩，是很久之前的照片了。

    照片正中央的少女眉眼之間確實和秦秀蘭很像，被拍照的時候，笑容燦爛，沒有煩惱，和陳立新說的一樣，眉眼之間，帶了幾分俏皮。

    或許學院真的是一種十分神氣的東西，秦秀蘭在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心裏某一處忽然就軟了下來，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來，眼神泛暖。

    在出嫁之前，她也隻是一個俏皮的小姑娘而已，可是經過生活的磨礪，最終竟然還是香消玉焚。

    照片已經有些模糊了，可是也不難看出陳萍原本的模樣，也難怪陳立新能夠一眼就認出來秦秀蘭，秦秀蘭長得不像秦國邦，眉眼幾乎和陳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丫頭，你還願不願意……回陳家來？”在秦秀蘭看著照片的時候，陳立新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秦秀蘭的臉色，良久，才小聲問道。

    他說的十分的小心，仿佛生怕秦秀蘭拒絕一樣。

    秦秀蘭看得出來，或許是當初陳立新虧欠了陳萍太多東西，所以在麵對秦秀蘭的時候，就格外的沒有底氣。

    秦秀蘭在心裏斟酌了許久，雖然不忍心，但還是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我現在已經很好了，回陳家也是不必，不過，還是要謝謝……”

    說到這裏，秦秀蘭微微頓了頓，方才說道：“謝謝外公。”

    秦秀蘭聲音很低，但是現在十分的安靜，大家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她伸出手，將照片遞了回去，陳立新因為剛才那聲外公，驚得竟然一下都沒伸手接過那相框。

    好在陳文反應比較快，把相框接了過來，妥善保管起來之後，陳立新才反應過來。

    “丫頭，你剛剛……叫我什麽？”陳立新眼神微微閃爍了片刻，他張了張嘴，半響才吐出一句話來。

    秦秀蘭彎起眼睛，笑得十分大方，說：“外公。”

    陳立新眼眶又有點兒紅，他揉了揉眼睛，抬起眼看了看天，用力的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好一會兒才平複了自己的情緒，臉上帶了笑，說：“好……好……小萍的閨女果然像她……”

    秦秀蘭考慮過了，陳立新現在費盡辦法將秦秀蘭找到，也是想彌補一二，秦秀蘭不清楚當年的事情，可是麵對這樣一個老人，也實在是說不出什麽絕情的話來。

    而且，她覺得，就算是陳萍還在，應該也會回到陳家的吧。

    聽見了自己想要的，陳立新也心滿意足了，他臉上笑容沒有隱下去，反而是轉過眼睛，看向了坐在旁邊的陸則謙。

    在陳立新看過來的時候，陸則謙也隻是謙遜地點了點頭，始終保持了沉默，但是卻以強有力的姿態在秦秀蘭的身後。

    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深沉，讓人捉摸不透，就算是陳立新這樣經曆了多年風風雨雨的老頭子，在這時候竟然看不懂陸則謙這個人。

    “上次看見小陸的時候，小陸還隻是一個小孩子……”陳立新說著，伸出手在跟前比劃了一下，笑著說：“過去了這麽多年，就長這麽大了。”

    陸則謙矜貴地微微頷首，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和陳立新很熟的樣子來。

    小時候的事情他記得很清楚，隻是當時陸則謙家那一脈落魄，到這裏來的時候可是沒得陳立新好臉色的。

    應該說是，除了陳萍，陳家沒幾個人看得起他們。

    所以到了現在，陸則謙也並沒有做出任何對陳家熱絡的表現，反倒是陳家不少人都拿著當初陳萍幫助了陸則謙家裏的事情來說事，想要得到一定的好處。

    隻是，這樣的人最終都是被陸則謙轟出去的，到底應該感謝誰，陸則謙心裏是再清楚不過了。

    或許是人老了，當年的事情現在也相同了，再加上陸則謙也不是當初那個窮小子的家人的，陳立新對上陸則謙的時候，難免有幾分心虛氣短。

    當初是陸家低了陳家一頭，現在風水輪流轉，什麽事情都是要陳家求著陸家的，陳立新並不想找陸則謙的麻煩。

    可是他看了一眼秦秀蘭，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忽然開口問道：“我人老了，眼睛還好使的很，你們倆？……”

    他話雖然沒說完，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再明白不過了，是想問問兩人的關係。

    剛才陳文應該沒有將兩人的關係告訴陳立新，也不知道是陳文不信還是怎麽。

    秦秀蘭倒是十分大方的抓住了陸則謙的手，說：“之前在蘆城的時候，陸大哥很照顧我，我們……”

    “秀蘭是我未婚妻。”

    秦秀蘭話還沒說完，陸則謙便強勢地插了一句，他眼眸幽深，忽然伸手抓住了秦秀蘭的手指，十指相扣，微微用了點力氣。

    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了陳立新，不著調是想要征詢什麽。

    陳立新反倒是躲避了陸則謙的眼神，他似乎是怔楞了許久，才小聲問道：“未婚夫妻？你們倆……這還沒有見過家人……”

    “當初我母親去鄉下的時候，被萍姨幫助過，那時候就定下了娃娃親，如今我和秀蘭父母都已經不在了，當初的親事也應該作數，算是見過父母了。”

    陸則謙的話難得的多了起來，他起初一直沉默著，忽然一說話，便是一長串的往外冒。

    秦秀蘭看了陸則謙一眼，也拿不準這是陸則謙的真是想法還是別的什麽，便還是乖乖地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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