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者為大。

    何況，她還是因為自己才半夜跑去喝酒消愁，想想覺得自己還是不應該對她說話太急。

    沈楠緩緩呼吸著空氣，隨後眉頭漸漸放鬆，極力讓自己恢複冷靜，語氣也比先前降低不少，他說：“能吃多少是多少，先吃點墊墊肚子。”

    “我不吃。”白思薇抬起下巴，仰頭看著沈楠。

    沈楠深邃眼眸裏印著她揚起頭時的模樣，任性且跋扈。

    他輕微皺眉，隨即立馬又恢複了往常模樣，但皺眉那一瞬間卻被她看在眼裏。

    白思薇鼻子一酸，倒吸一口涼氣。

    “沈楠，你不用刻意壓製心裏麵怒火而對我這麽好，不管你在我麵前如何善待，如何照顧，我始終不會再喜歡你。”說完，她端起麵前水杯，發現水杯外仍然有些溫度時，手指端著杯子在半空中稍微遲疑了一下。

    猜到，這杯中水肯定是沈楠回來後，才燒開放涼不久。

    頓了頓，白思薇打開藥盒將藥片取出來一並放入嘴中，然後拿起水杯喝下一大口溫水，藥片順著水咽了下去。

    她說，“空腹吃藥沒人教我，隻不過是我習慣罷了，反正也沒人真正關心過我想要什麽。”

    二十二年都是如此過來的，現在突然來一個人，語氣質問著她‘空腹吃藥不好，誰教你的？’未免有些太可笑。

    “沈楠，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起身，白思薇眼睛掃過垃圾桶，裏麵放著自己昨天穿著衣服。

    看來今天隻有穿酒店睡袍回去，包裏還有一百塊錢，待會兒出門買身衣服錢也不夠。

    白思薇聳聳肩，擠緊腰間白色帶子。

    看出白思薇在糾結身上睡袍該怎麽出門時，沈楠淡淡說道：“走，出去買衣服。”

    沈楠將白思薇橫著抱起，朝著房間門方向走去。

    被人突然抱住，而且還是以這種曖昧姿勢，白思薇瞬間神情尷尬。如果出門再碰見一些原來認識的叔叔阿姨們，然後他們跑到奶奶麵前告上一狀，多半奶奶會當場氣暈過去。

    不行！

    她答應過奶奶不會跟沈楠再有往來。

    所以，絕對不能讓沈楠以這種狀態將她帶出房間。

    “沈楠，你快放我下來。”白思薇皺眉，手腳不停在沈楠懷裏胡亂擺動。

    “別動。”他低頭看著她，說。

    “放我下來，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鬧著玩。”

    “我也是。”

    “……”

    白思薇緘默，手腳上麵動作也停下來，她抬起下巴，望著沈楠。

    良久不語。

    沈楠抱著白思薇站在房間內，不走也不動，回應著眼神注視著懷裏那隻生病的小貓。

    白思薇看見沈楠咽下口水時，喉結上下動了動。他看著她那般神情，似乎是有什麽問題想知道。

    垂下眼簾，白思薇目光盯著地麵，“沈楠我知道我玩不過你，可是你就不能當做是同情，放過我和我奶奶？”

    火災當天晚上情趣店來的陌生男人？那天沈楠明明在蔣家，又怎麽可能這麽短時間從B市趕到老城區火災現場。還有十六年前那場葉家滅門大火，與一周前老城區那場試探性警告。沈楠，你們沈家人真會一邊裝無辜一邊背後捅你一刀。

    白思薇輕輕合上眼，說：“沈楠，貓捉老鼠這場遊戲，我們也該結束了。”

    他是貓，她是鼠。

    貓鼠之間不存在愛情，有的隻不過是貓閑時無趣，找來鼠平時逗逗趣而已。

    可是沈楠，就算是貓鼠遊戲，也是需要雙方配合。

    “你是那隻貓。”沈楠語氣有些凝重，隨後他深深長呼出一口氣。

    白思薇在他懷裏愣住。

    “薇薇，你是不是……”眉頭緊擰，沈楠猶豫了。

    難得見他也會有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

    “我不是。”一語雙關。

    白思薇從沈楠懷裏掙脫下地，站在沈楠麵前，她抿著嘴。

    她知道沈楠是想問清楚十六年前那場大火中，她是不是葉家千金小姐，亦是回答了之前沈楠說她在貓鼠遊戲中扮演的是隻貓。

    她並不是。

    抑或著說，白思薇是，可她自己卻並不願意去承認。

    沈楠依舊擰緊眉頭，伸出手從外套內側包裏掏出一張照片放在白思薇麵前，“薇薇，你是跟我一樣失去記憶還是你心裏明知道卻故意裝傻。照片上麵那人，分明是你。”

    仍然是奶奶床頭相框裏放著那張照片，他竟然隨身一直攜帶著。

    白思薇取下沈楠手中捏著的照片，眼睛平淡無奇掃過一眼，伸手將那張童年時期老照片一下下撕毀掉。沈楠想上前阻止，可是已經晚了。

    照片被白思薇撕成大大小小無數張小碎片，她用力向天花板上一甩，小碎片從半空中飄散下來，零零碎碎的。

    碎片從沈楠頭頂位置飄落下來，他伸出手，眼神木訥的盯著那些被撕碎的照片。

    這可能是他唯一能清楚記得葉璃幼年時模樣的一件東西了。

    如此，被撕裂得粉碎。

    他喃喃，像是在對自己說：“那天火災我是不是不應該去。”

    轉身，背對白思薇，沈楠閉眼歎了一口氣。

    “你走吧，既然不願意去承認，想否認過我的出現，那麽從房間裏麵離開，再次見麵我會當做完全不認識你。”

    沈楠既希望白思薇想起童年時與他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又不願她記得那些事情。

    記得，她或許可以理解他現在所作所為，不記得，她便不會因失去雙親而痛苦，她隻會覺得自己是從小被父母拋下，而不會去親身體驗一番與家人生死離別的感受。

    沈楠體會過，所以他更加明白那種痛處。

    十六年前他跑去葉家時，母親在家服藥自殺，而後他失憶忘記此事，當他重新拾起記憶，再次回想起，痛苦仍未減當年。

    有些事情，她忘記了也好。

    或者是說，那一天他根本就不應該去老城區。

    如果沒有去老城區，如果沒有衝進去救人，那麽他記憶並不會找到。這樣的話，他跟白思薇之間也就不會像現狀，兩人關係鬧得僵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