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雖然放在玻璃展示櫃時間太長，但音準和音色經過剛才一番試音，能感覺出來朱老板在這把吉他上麵花費不少。

    初步目測，五千塊最少是值得。

    有些個別音調稍微不太準，但礙於現場沒有調音器，白思薇隻好親自上手憑借自己耳朵預判，先後擰了擰幾個琴鈕調節音準問題。

    又是一聲清脆掃弦聲音下來。

    “大家好，今天阿七有事無法來到現場，希望我的聲音也能夠讓你們喜歡。”白思薇握著話筒，說話時眼睛再次不自覺看向那間包廂方向。

    目光沒有得到回應，她黯淡垂下眼眸，調整好話筒高低。

    白思薇坐在高腳木凳上翹著二郎腿抱著把木吉他，開始起演唱。

    第一首歌是程天意的《致橡樹》，作詞人舒婷創作於1977年，原本屬於一首愛情詩。

    大二那年，白思薇就是憑借這首歌獲得學校音樂節演唱第三名。

    時隔三年，再次唱起這首歌，回顧起大學時代生活，她不禁鼻子微微泛酸。

    聽習慣阿七的低沉嗓音，突然耳朵換了一種聲音進來，安靜且幹淨。台下站著圍觀白思薇的客人逐漸回到自己座位上。

    朱老板的酒吧原本是家小清吧，聽之前同事說酒吧工作人員男生太多，沒辦法吸引到一些男客人進店。於是，朱老板本月初決定‘大量’招聘女服務生，並且叫來舞女一三五、周末過來兼職給酒吧帶動點氣氛。

    從程天意的《致橡樹》再到謝春花的《荒島》，白思薇不停歇地連續唱了五首歌。

    她的歌聲引來很多男客人在台下默默鼓掌，點頭認同。

    唯獨包廂裏麵那男人，他悠閑翹起腿欣賞著她嗓音，仿佛坐在台上賣力演唱的她，與他隻是不相幹的陌路人。

    阿七每次上台演唱歌曲隻有三首，朱老板見白思薇帶動效率還不錯，準許她唱完第四首歌下台。

    第五首《荒島》是送給包廂裏麵坐著的男人，那位叫沈楠的先生。

    這首歌朱老板不認賬，並沒有給白思薇轉賬過去，可她依然在唱。聲音清澈，穿透著整個酒吧場子。

    “我聽不見你的回音，在最深的海底。

    你聽不見我的哭泣，在層層海浪裏。

    你聽不見我的決定，在荒蕪的愛裏。

    我聽見了你聲音，在最北的山頂……”

    唱著唱著，她竟險些失了聲。

    歌詞裏麵最後一句‘我聽見了你的決定’，歌還未唱完，琴弦已自斷，她坐在木凳上無聲掉落一滴淚水。

    沈楠說過下一次見麵會當做完全不認識她，果然。

    他做到了。

    白思薇右手無名指被木吉他琴弦最細的一弦弄傷，手指指肚滲著血滴。

    也不知道究竟是這吉他放太長時間沒使用，琴弦有些生鏽，還是白思薇太久沒碰過琴，一時情緒激動彈斷了琴弦。

    太久沒接觸吉他，手指再無三年前的指繭，琴弦一斷自然傷到自己。

    “謝謝坐在這裏耐心聽我唱完的各位，我們有緣江湖再見。”白思薇對著話筒說完，放下翹著的腿，木吉他被擱置在高腳凳上，她轉身離開。

    那句‘有緣江湖再見’使台下男客人開始沸騰起來，起哄聲一片吵著要讓白思薇再唱一曲。

    白思薇頭也沒回的離開舞台，朱老板見客人們對白思薇反響不錯，急急忙忙踏著小碎步跑去後台找到白思薇。

    “看不出來你還有兩把刷子，底下觀眾都要求你再唱一首，怎麽樣？要不去大展一番身手？”朱老板嘿嘿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看不見的縫。

    “我該走了。”白思薇淡淡說道。

    “是不是還是因為錢的事情？”朱老板連忙補充，“如果你願意留下來，今後演唱費跟阿七一樣三百一首歌，比你之前在店裏當服務生強太多，如何？要不要考慮一下。”

    三百一首歌，一天三首歌就將近能拿到九百塊錢，這待遇聽上去的確不錯。

    可是，今天沈楠也在現場，她完全無心再登台唱歌。

    何況先前手指還被割破流血。

    “朱老板今天我狀態不好，從明天開始吧。”白思薇委婉說道。

    “你剛才台上唱歌那麽精彩，怎麽會狀態不好？如果是覺得錢嫌少，那這個數字呢？”朱老板伸出胖粗粗的手掌在白思薇麵前豎起一根食指，他說，“今天這個數，再唱一首歌。”

    ‘1’代表一千塊，一首歌。

    白思薇內心開始猶豫，畢竟她實在是沒必要跟錢過意不去。

    可是沈楠，他在。

    “怎麽樣？要不要再上台試試？”朱老板關切問道。

    白思薇略微撇眉，心裏一番矛盾。

    “……好吧。”

    最終，她還是咬著牙答應下來。

    再次上台時她臉上戴著半邊麵具，手中拿著話筒，吉他一弦繃斷還沒來得及換上便隻好準備著清唱一曲。

    “下麵要唱的這首歌名字叫做《十二》，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夠喜歡。”舉著話筒，白思薇坐在高腳凳上，那把木吉他早已經被工作人員拿下台去。

    白思薇隻要拿著話筒一開口，台下便是一片安靜，大家都坐回自己位置靜靜地聽著她歌唱。歌聲婉轉動聽，仿佛從她嗓音裏麵唱出來的民謠被附有生命力一般。

    “你是九月夏天滾燙的……”

    “等一等！”

    剛開口一句歌詞還沒唱完，白思薇歌聲被台下一名陌生男人突然打斷道。

    她戴著麵具坐在高腳凳上望著台下男人，眼神裏麵盡是不解。

    酒吧裏麵其他客人還未反應過來，隻是聽著白思薇唱著唱著一下子聲音就截然而止，有些沒摸清楚頭腦。

    “台上小姐聲音很好聽，不過民謠這種曲風太沉悶，我不喜歡。”男人神情看不出究竟是不滿意還是略微欣賞，他說出自己需求告訴白思薇，“麻煩換一首其他風格類型。”

    白思薇坐在凳子上看看男人又看看旁邊的朱老板，那一瞬間她差點直接氣得摔掉話筒，告訴那胖子——“怎麽著？本姑娘就隻會唱民謠！”

    但是，她知道還有一雙眼睛此時正盯著她，目不轉睛。

    她不能讓他看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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