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活成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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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霍首長牽頭的精液和血液檢測報告從青城被轉送回來。

    田繼芳體內確實殘留了大量致幻劑,可以證明當時她無行為能力。而且,她體內男子的精液,和張二狗不匹配,但和張申平同樣不匹配。

    張申平亦有案發時不在場的證明,經青城刑偵介入,工作人員在案發現場提取到了幾枚陌生的指紋。

    至此,張二狗被殺案陷入迷局,但基本上,田繼芳和張申平都排除了嫌疑。

    倆人也先後被放出,田繼芳於七日前低調回村。

    那日,田繼芳的腳剛踏上大倫村的土地,猶疑裏甚至還沒有想好自己該怎麽麵對大倫村的父老鄉親,張申平就帶著張家的人給了她一份見麵禮。

    一頓毒打,外帶蝕心灼骨的咒罵。

    街坊四鄰聞訊出動,卻也隻是上前圍觀,誰也沒有勸架。

    在他們的眼中,殺人的就是田繼芳,畢竟她當時就躺在張屠夫那屋裏,衣衫不整,醒來時臉上都帶著魅惑。

    這樣的女人縱然不是殺人凶手,卻也是該打的吧!

    就算是被張家打死,也是活該。

    巨大的動靜終於驚動了後知後覺的各自沉浸於自己世界的鄭廣深一家人。

    鄭廣深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除了一雙眼睛,似乎哪裏也動不了,但是在那之前,他明明還能自己挪著去老槐樹下乘涼。

    鄭馨兒還在擺弄自己新買回來的紅頭繩,若不是窗外議論的聲音太大,那些言之灼灼的口水都要透過開著的木窗噴到鄭馨兒的臉上,鄭馨兒大概是不會從自我的世界裏蘇醒過來……

    等她恍然回神,推開她那唯一幸存的門走出來時,田繼芳已經躺在地上昏死過去。

    七日,不過是七日。

    張申平故伎重演,同樣的劇本,同樣的台詞,不過是多了一個道具,就直接將虐打升級。

    多了的道具,就是張二狗的屍體。

    升級後的虐打,就是直接要將她活埋。

    鄭廣深再也躺不住了,可是他能怎麽辦呢?拄著拐杖艱難的出門,沒有了門板但是門檻依然堅挺的破門也能將他絆的一個踉蹌。

    “馨兒,去找找你大舅和二舅,去找大隊支書,這人命關天的,他們真的什麽都不管了嗎?”

    鄭馨兒撒腿就跑,可是支書出門了,田繼剛和田繼強也都出門了。

    田老太太和田繼剛的老婆,也就是村支書的親妹子還被拘押在警局,田繼強的老婆,也就是鄭馨兒的二舅媽,連門都沒給她開。

    鄭馨兒終於害怕了!

    奔跑加速了血液流動,她心跳如雷,也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個家裏隻有她一個人能奔跑了。

    俗話說,沒鞋的孩子更要努力奔跑,從那一刻起,她確實沒有停下來的理由。

    她從支書家跑到學校,從學校跑到姥姥家,然後折返回到大槐樹下,作惡的張申平已經將她媽媽抓走了,她攙扶起一跤摔得幾乎半身不遂的鄭廣深,將他拖拽到了床上,就往張家的祠堂衝去。

    張家的祠堂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她幾次衝撞,都被人像是拎小雞兒似的給丟了出來,沒有辦法,她隻能爬起來再跑。

    她跑到大隊部,想撬開辦公室的大門給縣裏公安局掛個鎖,可守門的大爺正是張姓的旁支,哪裏會給她這個機會。

    於是,她爬起來再跑。

    跑到隔壁的集市,找到自己初中的同學,輾轉來到柘林大隊,終於打通了縣公安局的電話。

    終於聽見警察說受理,她恨不能倒在地上暈死過去,可是,不行,她必須回村子裏去盯著。

    按照鄉風,出殯是在早上,但是張家諸事沒有準備,才會一拖再拖,但日子又不能往下拖,這才急匆匆的在中午發了喪。

    下午三點,暴雨傾盆,她也終於再次回到了村子裏。

    可出殯的隊伍已經進了山。

    她來不及喘一口氣,又是一路狂奔,等她趕到張家墳地事,田繼芳的半截身子都已經被埋進了黃土。

    大雨傾盆而下,不知道訴說的是誰的冤屈,雨水衝過麵頰,不知道帶走了誰的淚滴。

    風雨中,隻見張申平一手拿刀,一手拿著鏟子,狀似瘋癲裏還帶出幾分酒意,張家的人環視在側,雖然沒有動手,但卻給了想要勸阻的人無形的壓力。

    鄭馨兒剛擠進人堆就癱軟在地,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累的。

    而之前不過是有些虎頭虎腦的鄭天祥,在進了一次落雁山後,就變成了傻不拉幾。

    他居然在所有人駐足觀望的時候,捧起了土坑前的黃土,然後跳下淺坑,將土往田繼芳的臉上糊。

    母親被活埋,兒子卻幫忙填土?

    仲夏的風雨中,雷聲隱隱,旁觀的村民目瞪口呆,不管是張家的人還是鄭家的人,都默契的退後了至少三步,這是要引天雷的節奏啊!不退後點,怎麽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就連張申平掀土的鏟子都頓了頓,隻是打濕長發蓋住了他的眼睛,沒有人能從他那倆扇心靈的窗戶裏窺視到什麽……

    活埋田繼芳的洞穴很淺,是臨時刨出來的。

    她旁邊的坑倒是挺大的,埋個人是沒什麽問題,但是張二狗已經被裝進了棺材裏,棺材可比人大的多。

    雨下的太大,堆在旁邊的泥土被衝回了洞穴裏不少,埋棺木就顯得局促,幾個“八仙”正在埋頭清理。

    田繼芳被反綁著雙手,半坐在泥水裏,眼神暗淡,沒有一絲半點的光澤,像是已經泛起了死氣。

    直到她看見自己的兒子將黃泥一點一點的抹上她的臉。

    這一刻,她麻木了的感官全部被吊起,就連泥點抹在臉上的觸感都異常清晰。

    疼麽?

    應該不是疼。

    恨麽?

    應該也不是恨。

    她的兒子八歲了,能說他不懂事麽?

    俗話說,嬌子如殺子,慈母多敗兒。

    今日的果都是往日中下的因,這個孩子,她始終還是疏於管教的吧?

    他居然是鄭廣深的孩子?

    自己居然幫他生了個孩子……原本以為讓他將天祥養大,就是對他所謂的情深義重最大的報複,可偏偏……那是他的骨肉……

    嗬!

    這麽多年,她活著豈不是就跟現在落在她臉上的泥一樣,活成了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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