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滑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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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天喜很快搖了搖頭。

    中醫縱然博大精深,淡然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檢測出她是否懷孕的。

    很大方的伸出了手,亡魚的手倒是有點抖。

    這還是他第一次切脈。

    切脈就是把脈,也就是用手指感受病人動脈搏動的深淺、速度,強度和節律等,來判斷病人所患之病,分辨疾病的原因,推斷疾病的變化。

    對於中醫學徒來說,這個最簡單,又最複雜。

    脈象一般分為平脈、浮脈、沉脈、遲脈,數脈,虛脈,實脈,滑脈、洪脈、細脈、弦脈,促脈,結脈,帶脈。正常人的脈象,叫做平脈,常脈。懷孕的人常常表現為滑脈。

    當然,懷孕的人會表現出滑脈,但是擁有滑脈的人卻不一定的懷孕,因為懷孕的脈又可稱為喜脈,是滑脈的一種。

    廊外的雨滴滴答答,鄭天喜的脈也圓潤的像珠子掉落,亡魚一頭的汗,那緊張感看在天喜和朱三寧的眼中意味各不相同,就在朱三寧隨手操起一根小竹條的時候,鄭天喜善意的開了口。

    “有沒有很多滾動的珠子滑過手指的感覺?”

    “啊?”有還是沒有啊?

    “大驚小怪,女人快要來月事的時候,不是就會滑脈嗎?”

    “啊?”真的假的?

    中醫常識匱乏的小學徒覺得自己的三斤汗白流了,看著雲淡風輕的鄭天喜,簡直的佩服的不行,這都要去青城驗孕了,還能在師傅麵前裝大尾巴狼,這臉皮是有多厚?心裏素質得的有多強?

    小竹條還是落在了亡魚的手背上,“讓手指記住這種感覺,在心裏數,數到一千次的時候換另一隻手……”

    好吧!嚴師出高徒!

    亡魚沒有動。

    鄭天喜也沒有動,就這麽又僵持了十幾分鍾。

    朱三寧起身去房間裏包了幾包藥,“脈象流利圓滑,氣血倒是旺盛,隻是邪氣壅盛,氣實血湧,有貧血和心煩氣燥的表現,天喜,你這表麵的平靜功夫做的不錯,可內裏卻騙不了人,這幾服藥拿去煎著喝了,好好調理。”

    鄭天喜臉上的笑已經有了些許的苦澀,是啊,她表麵上再裝得風輕雲淡,可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大悲大慟,喜怒交加,她的內心怎麽可能毫無波動。

    體力到達極限的同時,神經也像是一根繃緊的弦。

    這不,僅僅“滑脈”兩個字,就差點擊垮了她。

    雨停後,四個人一路向大倫村走去。

    天祥年齡太小,又因為事不關己,就沒有深度去理解,此時坐在車上有些昏昏欲睡。

    馨兒倒是聽懂也看懂了蠻多,知道自己的姐姐和亡魚哥哥都拜了一個蠻厲害的師傅,知道他們對自己未來的路有了規劃,自己的姐姐和朱神醫甚至有了五年之約。

    看不懂時,隻覺得三人有些矯情。

    看懂之後,又陷入了茫然,對自己未來的茫然。

    她輟學一年,已經快十六歲,過了年就能隨著家裏人參加勞動,然後找一個合適的農村小夥子訂婚,等到十八周歲的時候就能結婚,當然,也可以先行住到一起去,在雙方家裏擺場喜酒,就算是完婚。

    可,那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嗎?

    是的,曾經她想過,要用這樣的方式逃離現在這個家庭,這個散亂的,破敗的,沉重的,肮髒的家庭。

    但現在不一樣了!

    大姐高考後回家,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哪怕房子院子的大門都被人拆了,家裏也被砸的一團糟,可這個家卻更像一個家了!

    家是什麽?

    不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抱團取暖嗎?

    可之前,大家的身體一個比一個冰冷,那種冰冷還不僅僅是因為缺吃少穿造成的,而是從內心裏散發出的冷漠和拒人千裏。

    她是一個拖油瓶,一個繼女。

    前麵有長姐,右麵有幼弟,地位不能說不尷尬。

    姐姐長得好,形象好,氣質好,成績更是特別的好,見人帶著三分笑,唯獨對著家裏人,隻有一張冷漠的臉。

    她的媽媽的一顆心全然不在家裏人身上,因為過度的關注,她早早的知道田繼芳外麵有人,可是那個男人也給不了她媽媽幸福,她隻能將自己的一腔熱血全部傾注在娘家人身上。

    可田家又是一群怎樣的人呢?

    他們對二嫁的田繼芳毫無憐惜,不僅將她的無私奉獻當成了任勞任怨,更是變本加厲,或騙或以親情相威逼,將田繼芳牢牢的掌控在他們的股掌間,成了一件指哪打哪的利器。

    對於這樣的結果,田繼芳不知道嗎?

    不,她是知道的。

    可她能怎麽辦呢?

    鄭廣深不愛她,心心念念的是另一個女人,於家於孩子沒有半分的顧及,於她,更是流露不出半分的憐惜。

    家庭雖然是以親情和血脈傳承,可它在最初的結合裏,用的是愛情這個底蘊。

    並不是每一份愛情都能順利發酵成親情的。

    還有發酵過度和發酵不完全這樣的說法。

    她們的家庭是第三種狀態,那就是還沒有來得及發酵,它的熱度就直接降到了冰點之下,再沒有溫暖別人,也沒有二次發酵的可能。

    她和天祥就在這樣冰冷的環境裏長大。

    唯一慶幸的是,田繼芳顧念著她倆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沒有缺吃少穿的虐待她倆,但到底親情的溫存不在,誰對誰都是一雙冷眼。

    家庭的冷暴力無異於拳腳相加。

    她們的身體完好,一顆心卻早已被揉捏的千瘡百孔。

    好在,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是天喜改變了這一切!

    她的驟然出事,讓原本一潭死水的家庭終於泛起了漣漪,張屠夫衝進了她的家門,打破了田繼芳和鄭廣深之間不聞不問的默契。

    三個人瘋了一般的去河邊尋找,鄭廣深拖著病重的身體幾次潛入水中,直到消失無影。

    那消失在水中的身影,讓她第一次意識到什麽是父愛親情。

    隨後,鄭廣深病倒,鄭天喜又讓她見識了一回什麽叫父女情深。

    然後是田繼芳出事,她和弟弟被田家驅逐,本以為是最後的避風港,頃刻間變成了發難源,幾次的打砸撕毀了偽善的假麵,大家都在用人性跳舞,她從最開始的袖手旁觀到最終的縱身而入,也不過是幾個瞬間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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