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我思念你，卻敵不過恨意

    在童話故事裏，鞋子這個意向總是在冥冥之中透漏著悲情。紅舞鞋永不知疲倦地跳舞，灰姑娘失去水晶鞋被打回原形，還有小美人魚放棄了魚尾，穿上了鞋子，在刀尖上行走。

    其實看到這一雙鞋子的一開始，我就應該意識到，這注定會是一個荒腔走板的結局。

    蔣朝英對著電話喋喋不休了許久，得到了爸爸的一再保證後語氣才稍微好轉了一些。

    “老師。”爸爸最後開口，“我能跟明遇說兩句話嗎？”

    不等蔣朝英說話，我就已經蹲在了電話跟前，盯著實在沒什麽可看的電話機，心裏難受極了。

    “爸爸……”我很小聲地喊他。

    爸爸又是良久地沉默，最後說：“我沒有想到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和你通話，是在這種情況下。明遇我對你很失望。”

    很好，挺好的。他說他對我很失望。這是幾個月沒有任何聯絡之後，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也很失望，還覺得委屈，憤怒，無地自容。

    “我不需要你對我心存希望，也不需要你教育我。”我冷笑著回擊，“你現在對我來說連陌生人都不如，我隻是喊你一聲爸爸，卻早就不拿你當爸爸了。”

    “林遇你怎麽說話呢？”蔣朝英厲聲嗬斥我。他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又能這麽理直氣壯地指手畫腳。

    電話那邊的聲音依舊很平靜，仿佛已經習慣了我刻薄的言語，“你弟弟很想你，每天都要念叨你。他一直都拿你當榜樣……”

    我弟弟明見……我覺得我不能再和他說下去了，我怕他再說起些什麽，我會控製不住當場哭出來。

    “沒什麽事情我掛電話。”我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猶豫了一下才小聲，“別跟他提我的事。”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抬起頭倔強地盯著蔣朝英，“電話打完了，這下您滿意了吧？想怎麽處分隨便了？我回去上自習了。”不等蔣朝英有所反應，我抬腳就走，摔門而去。

    “林遇你給我站住！你這是什麽態度？！”蔣朝英在我身後大喊，“我一定要給你處分！還要在全校麵前讀檢查！”我腳步不停地往外走，又聽見蔣朝英大喊，“蘇陳你給我回來！”

    蘇陳大概是被蔣朝英又叫了回去，我沒有再聽到他跟上來的腳步聲。

    我出了辦公室還沒走幾步，迎麵正撞上了站在那裏的徐詩雅。她好像是專門來這走廊裏堵我的，身上還穿著那件薄薄的長裙，在夜風裏瑟瑟發抖。

    “阿遇，你沒事吧？”徐詩雅關切問道。

    我沒理她，徑自從她身邊繞過。

    “阿遇謝謝你。”徐詩雅在我身後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我，但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謝謝你替我擋了這次的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我回頭站定，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徐詩雅看著我，目光懇切地說道：“還有我替蘇陳向你道歉。我知道他這麽做對你不公平，但是他也是沒有辦法了。你知道的，我很怕老師們會對我產生壞印象。”

    “哦。”我點點頭，轉身繼續走，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停下了，“知道你們倆這樣是什麽嗎？女表子配狗，天長地久。”

    我這一輩子都沒說過這麽難聽的話，沒想到有一天，我需要靠用這樣惡意的話去攻擊兩個我一直很在意的人，來讓自己心裏稍微好過一些。

    我想徐詩雅這會兒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但是再難看也不會比我更難看了。她和蘇陳兩個人，聯手摧毀了我對愛情的所有向往。

    我不想回去，獨自走上了天台。真好，今天終於不用擔心在這裏遇到陸奇寒了，他此刻正在省隊集訓，為了前程拚搏。

    而我都在幹什麽呢？扮小醜，裝傻瓜，不問過去，也不看將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迷惘了，以為時間會被定格，以為現在就是永遠。

    可是像我這樣的人啊，哪裏有資格享受所謂的青春和愛情呢？

    天空飄落下來點點雨絲，秋天裏的第一場雨，在我覺得人生最淒涼的時候飄然落下。

    “下雨了，你還要在這兒站著嗎？”身後一個聲音響起，我回頭看去，就見江北然站在樓梯口。他的頭發很久沒有打理已經遮住了眼睛，整個人又高又瘦，微微駝著背，像個邋遢的劍客。

    “懶得動。”我懶懶地回應。

    江北然聽後也不說什麽，走到我身旁站著，望著遠處的操場似乎在懷念著什麽。

    “淩霄之前老和我提起你，說你很可愛，想和你做朋友。”江北然突然說道，“她好像很喜歡你。”

    我想起那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女孩子，心裏一陣唏噓，“你們還有聯係麽？”

    江北然搖頭，淡淡地說：“我們第一次牽手就是在雨天，那時候我還和她差不多高，結果升到中學她就不長個了。”頓了頓又說，“她轉學去了海陵四中，我今天聽說她有了新的男朋友。”

    “確定麽？”我雖然和淩霄的交集很少，卻始終覺得她是真真切切地喜歡著江北然的，沒有理由因為早戀被抓被迫分手轉學後很快換個對象繼續早戀。

    “我不知道。”江北然再次搖頭，神情有些脆弱，“可我總不能跑去海陵四中找她問清楚吧？我既沒有立場問，又沒有膽子問。”

    但其實江湖上流傳著另一個版本，江北然是去海陵四中找過淩霄的。然而淩霄沒見他，隻是托同學給他帶了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北大見”。

    我不知道到底是傳說扯淡，還是江北然對我有所隱瞞。從理性角度分析，江北然的話沒有什麽漏洞，而那個傳聞卻實在是過於扯淡了。但是在情感上，我卻寧願相信後者，淩霄和江北然之間，至少還有個北大之約。

    “我聽說你和陸奇寒在談戀愛？”江北然突然把話題扯到了我身上，輕笑出聲，“我沒想到陸奇寒那樣的家夥，也會有栽跟頭的時候。”

    “我以前喜歡的人是蘇陳。”我正色說，隻是現在不喜歡了。

    江北然露出詫異的神色，喃喃說道：“怎麽會？明明你和陸奇寒更般配一些。你和蘇陳……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我得承認他說的是對的，蘇陳之於我，說到底不過是黃粱一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