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道歉

    明見大抵是和我懷著同樣的心情，他長久沒說話，卻突然伸手掀翻了什麽。屋裏響起了一大片木器瓷器撞擊地麵破碎的刺耳聲音。

    “難道我就不能怨恨嗎？”明見嘶聲質問，“這是我的傷疤！誰都不知道！我原本已經好了，我已經忘記了！可是現在……就因為她是藝人，是明星，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她，連帶著我……我的傷口都結疤了，可是就是因為她是明星，現在要被硬生生地撕開！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知道……”

    我和明見磕磕絆絆一起長大，長到十來歲了才分開。後來經曆了種種坎坷，彼此話雖然不多，心裏卻什麽都明白。我願意縱著他耍性子，也了解他的為人，明白他沒說一句話做一件事，內心裏說不出口的那些潛台詞。

    就好比而今，他說怨恨。可我明白，說了在多次怨恨，我終究是他姐姐。這個孩子從小就把內外分得很清，越是外人，他越要客氣以待。他心裏有苦，無法對人說，我是他最親的人，他不向我宣泄，那就沒處宣泄了。

    可是道理都懂，去還是覺得沉重，覺得命運苛待，覺得我們彼此心照不宣，卻終究還是互相辜負了美意。

    屋裏陳甜冷笑出聲，“你姐事事處處都先想著你，為了供你讀書，咬牙在這個圈子裏掙紮。到現在你說你怨他？我可真替她不值。”

    屋子裏是死一般的寂靜，過了好久聽到明見啞聲說：“出去。”

    陳甜摔門而出，我躲避不及撞個正著，一時間兩人都訝異尷尬急了。

    “師姐……”陳甜艱難開口。

    “嗨”我尷尬地和她打了個招呼，難以啟齒道：“能不能借我兩百塊錢？我還沒吃飯。”

    陳甜大腦大概已經宕機了，機械地摸出錢夾，我原本還想借她手機給陸奇寒打個電話來著，卻不想明見聽著聲音出來了。

    我囧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撓了撓頭無奈卻還要故作歡快地說：“我就是在那邊呆著無聊，來找你串串門。那個……你們聊你們聊，我就先回去了。”

    說著我頭也不回，飛也似地逃到玄關摁下電梯按鈕，剛好電梯停在了這一層，很快開了門。我走進去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

    他們沒有追上來，萬幸萬幸！我拍著胸口長舒一口氣，這才想起來剛剛隻顧著跑，把借錢的事情忘了個幹淨。眼下這種氣氛，顯然也不能沒眼色地再折回去借錢，這下可怎麽辦呢？

    這處房子離我的學校近，想來想去，也就隻有先回學校呆著了。我們學校的慣例，是在大三結束時演完畢業大戲，大四一年就要為了未來前程努力，到處見組投簡曆找經紀公司，基本上就不會再留在學校了。

    然而我們的宿舍卻還是留著的，宿管阿姨也還認得我，借了鑰匙開宿舍門應該問題不大吧。

    這麽想著我又把帽子往頭上一套，咬著牙偷偷摸摸地上了路。這一路有些遠，又多是商業街，路上人來人往，就算我刻意遮遮掩掩，走了沒一會兒，卻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起初隻是有逛街的小姑娘離得遠遠的指指點點，並不敢上前來攀談，這樣的情況我還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自顧自地走。

    可是沒一會兒，認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有人膽子大了起來，湊上前來問：“唉，你是不是那個明月夜？”

    上前詢問的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小個子小眼睛，頭發油膩膩的，手裏握著個身份證，似乎是剛從網吧出來。

    “抱歉認錯人了。”我往一側讓了讓，想要繼續趕路，冷不防卻被那個男人不知趣地攔了一下。

    “不對，你是明月夜吧？”男人向我湊近了一些，眯著眼再三打量我。我厭惡地加快了腳步，沒想到那個男人卻又跟了上來，篤定道，“你就是那個明月夜！我能跟你合個影嗎？”

    我平日裏很少出門，難得遇到路人向我要合影。若是往常，我一定笑嘻嘻就合照了，然而今天我的樣子委實不大像樣，睡衣拖鞋，妝也沒化，大黃臉黑眼圈，活脫脫像個怨婦。

    從之前出了澡拖女神的新聞後，陸奇寒就不允許我邋裏邋遢的出門。如果素顏出門被人認出來，也絕對不能合影。有他這話擺在前頭，再加上我如今正是風口浪尖，這麽神形狼狽地在街上走，被媒體知道了指不定又會出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新聞。

    思及此，我言語溫和但是態度強硬地拒絕了他，“不好意思，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不太方便合影。”

    那男人不識趣，仍舊巴巴地跟在後頭，嘴裏絮絮叨叨個沒完，“我看過你演的戲的，你的綜藝節目也看，還給媳婦兒買過你代言的口紅。我這麽支持你，簽個名不為過吧？”

    “我現在真的不方便。”我已經有些不耐煩，但是又怕得罪人，隻好按捺下火氣打商量，“要不然我給您簽個名行嗎？”

    “那不行。”男人一疊聲地搖頭，“我自己拿筆在紙上隨便畫畫也是簽名，拿出去誰信呐？還是合照好。”說著一手掏出手機舉高，一手卻要來摟我的肩膀。

    我側身避過他的肢體接觸，厲聲道：“先生，麻煩你放尊重一點。”

    那男人大概想不到我會這麽直接的說話，一時間下不來台，眼睛一瞪，就嚷嚷開了：“明星了不起啊？明星就能這麽拿架子耍大牌了是嗎？我要找你合照那是因為喜歡你給你臉，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他的嗓門很大，一時間周圍的人都紛紛看了過來，其中有一部分眼尖的認出了我，大聲叫了起來，周遭的人紛紛拿出了手機開始拍。

    我被保護得太好，沒遭遇過這種情況，隻好扣緊了帽子，想在漸漸圍上來的人群中找到一個空隙突出重圍。

    然而人們似乎並不願意給我機會，他們把我圍在中間，一邊拍照一邊指指點點，“這是不是就是那個拿了爸爸家裏一大筆錢，但是不肯給媽媽用好藥的那個女明星啊？”

    “應該不是吧。我聽說她弟弟被人雞奸了這會兒在鬧自殺，她還有空出來外麵玩哦？”

    “媽都不在乎的人，還管弟弟死活？她戲裏不也殺了自己養母，還殺了姐姐的孩子？打孕婦啊，這種賤人真是看著就讓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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