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傑繼續道：“這不就是了。中國的不少老規矩，因為跟不上時代的變化，己經被曆史淘汰了，何必把別國的老規矩奉為聖旨呢？再說了，別國的規矩也許適合別國人，但是未必適合我們中國人。特別是‘吃白肉喝白酒、吃紅肉喝紅酒’這句話，我最不愛聽了。如若按照這個說法，是不是隻能‘吃羊肉喝洋酒’了呢？”

    眾人聽罷，全都忍俊不住地笑起來。

    臧遠航促狹道：“那吃青菜是不是一定得喝綠豆燒酒了呢？”

    此言一說，大家紛紛發表高見：

    “吃紫菜喝紫酒？”

    “吃白菜喝白酒？”

    “吃藍菜喝藍酒？”

    “吃黃瓜喝黃酒？”

    “吃紅薯喝紅酒？”

    “吃金魚喝金酒？”

    “吃銀魚喝銀酒？”

    “直接吃銅喝銅得了。”

    “吃銅喝銅，那在座的各位，不就成十八銅人了？”

    “這裏不止十八個人啊，五百羅漢還差不多……”

    聽了這話，餐廳來賓己經笑成了一團！

    幾位未婚姑娘也顧不了淑女形態，有的笑得趴在桌子上，有的直揉肚子。

    連訓練有素的服務生、小提琴和鋼琴演奏員也忍俊不住，早己經曲不成調了。

    一時間，西餐廳的氣氛，達到最高峰。

    等眾人終於笑罷，一直笑眯眯看著大家的陸元傑，忽然站起身來，向嘉賓們舉起酒杯，同時慷慨陳詞道：“剛才各位盡情發揮想象的翅膀，特別是年輕人，都說得非常好，也表現得十分踴躍！由此，我寄希望於年輕一代，一定不要墨守陳規，而要善於創新，尋找到一條適合我們自身的發展道路！來，為我們窯灣的經濟，衝出中國、走向世界而幹杯！”

    眾人的情緒被調動到最高，紛紛舉起杯一飲而盡。

    於是，剛才雖然莊重嚴肅，但是多少有點做作的餐桌氣氛，立刻變得熱烈活潑了起來。

    愉快地吃完飯後，大家便起身來到舞場中央。

    成雙成對的舞伴翩翩起舞，臧遠航和陸慧珊亦靈巧地穿梭其間，

    兩個年輕人高超的舞技很快獲得全場熱烈的掌聲。

    陸慧珊開心地笑著、舞著，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

    ……

    午夜的街頭，城中心的中寧街上，店鋪門口的大紅燈籠，仍然一閃一閃地亮著。

    臧遠航和陸慧珊肩並肩漫步其中，笑容滿麵地邊走邊聊，看上去非常親熱。

    不遠處傳來時斷時續的的梆子聲，伴隨關打更人悠長的聲音：“風幹物燥、小心火燭……”

    臧遠航、陸慧珊忽然對望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臧遠航好奇地問：“你在笑什麽？”

    陸慧珊用撒嬌的口氣說：“我是女孩子子嘛，當然是你先說了。”

    臧遠航咧嘴一笑道：“我在笑陸大說的那句‘吃羊肉喝洋酒’，真是太好笑了。平時那麽嚴肅的一個人，真沒想到能說出如此幽默的話來。”

    陸慧珊無奈地說：“我爸呀，平時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吃紅燒牛肉喝綠豆燒，我都說過他多少次了，讓他紅肉配紅酒，估計今天，是有感而發吧。”說到這裏，不由想起什麽，又“咯咯咯”地笑起來。

    臧遠航再次問：“你還沒告訴我，你笑什麽呢。”

    陸慧珊略帶羞澀地說：“我在想，兩家的老人可真有意思。他們好象是約定好了似的，都不讓我們坐車，偏偏讓你步行把我送回家。”

    臧遠航不由一愣，隨即支吾道：“這……這個……”

    陸慧珊情不禁地停住腳步，大大的眼晴，深情地望著他問：“遠航哥，難道你就沒有發現，他們是在給我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嗎？”

    臧遠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對不起，慧珊，我心裏其實……其實己經有人了。”

    陸慧珊的雙眼，迅速盈滿了淚水，過了好久，才顫抖著聲音問：“誰？”

    臧遠航苦澀地說：“就是……就是你上次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陸慧珊雙眼一黯，隨即又亮了起來，急急道：“你說的是徐佩芸啊？現在窯灣誰不知道，她己經和我的遠房表哥吳俊鋒己經訂婚了，婚期訂在明年九月。”

    臧遠航卻避開她的目光，輕聲而堅定地說：“可是我喜歡她，隻要她沒有結婚，我還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陸慧珊聞言，臉色一下子變了，緊咬著嘴唇，過了好半天，才哽咽道：“可是我也喜歡你，隻要你沒有結婚，我也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臧遠航連忙擺手道：“你別這樣，這樣對你不公平。”

    陸慧珊卻毫不退讓：“那你這樣，對你又公平嗎？”

    臧遠航遲疑了一下，還是說：“我和你是不同的。在我最困難、最艱苦的時候，是佩芸鼓勵我、安慰我，讓我重新振作起來，勇敢地麵對一切。所以，她之於我，不僅是她的外表上的吸引力，更是我心靈的知己、精神的寄托。”

    陸慧珊心中不由一疼，但還是強忍著眼淚問：“那麽我之於你呢？”

    臧遠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之於我，隻不過是因為門當戶對，彼此在一起熟悉了，成為好朋友而己。”

    陸慧珊頓感莫大的屈辱，不由尖聲叫起來：“原來我在你心中，僅此而己！臧遠航，你真是太過份了！”

    臧遠航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連忙安慰道：“慧珊，不要這麽激動。雖然我們從小就是好朋友，但我一直當你是妹妹。我們隻是從小在一起玩耍，從來沒有心靈上的息息相通。所以，我們之間的感情，隻是喜歡，而不是愛。你之於我如此，我之於你，亦是如此。當有一天，你遇到你真正愛的人，你會明白，你其實並不是真的愛我。”

    陸慧珊捂著耳朵，大聲說：“我不管！我不管！從小到大，我想要得到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得不到的，包括你！”

    臧遠航無力地分辯道：“我不是東西，我是人！”

    陸慧珊一字一頓地說：“對，你是人，仇人！”

    臧遠航沮喪道：“我做不成愛人，還可以象以前那樣做朋友。”

    陸慧珊恨恨地說：“不，做不成愛人，就是仇人！”

    說完這話，她再不多言，轉身就跌跌撞撞地跑了。

    臧遠航趕緊追上去：“慧珊，慧珊……”

    但隻要不能給予等同的愛，就算是追上，一切也都是徒勞無益的，不是嗎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無奈地喃喃自語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

    暮秋的清晨，雖然並不算太冷，但昨夜下了一場寒霜，所以樹梢、草葉，甚至連腳下的大地，都鋪上了白蒙蒙的一層，再加上滿葉的枯黃，看上去甚是蕭索。

    但是徐佩芸仍然起得很早，匆匆吃了早飯，便來到運河堰，認真檢查著堆放在這裏的甜油罐。

    前去上班的臧遠航，遠遠地走了過來，當到那個瘦弱而忙碌的身影時，不禁生出了幾分憐惜。

    徐佩芸正好轉臉，兩人一時竟四目相對。

    臧遠航眼晴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鞠躬招呼道：“早安。”

    徐佩芸也禮貌地回應道：“早安！”

    ……

    碼頭管理處一樓辦公室，臧遠航剛剛走進來，臧遠茹就迎了上來，緊張地說：“吳俊鋒來了，正在會客室等你呢。”

    臧遠航眉頭一皺，連忙問：“什麽事？”

    臧遠茹搖搖頭道：“他沒說，不過看上去很生氣。”

    臧遠航立刻加快了腳步。

    ……

    碼頭管理處會客室內，吳俊鋒正在踱來踱去，看上去一臉的不耐煩。

    臧遠航雖然知道來者不善良，但還是禮貌地招呼道：“俊鋒，早安。”

    吳俊鋒聽到他的聲音，霍地轉身，一臉怒色道：“怎麽回事？臧遠勝明明答應我，上次的貨船能提前五天到廈門，也就是16號到，現在己經17號了，怎麽還沒到？”

    臧遠航詫異地問：“可是我明明記得，我們簽的合同上，是21號到的呀。”

    吳俊鋒聽了這話，更加不高興了：“當時我問臧遠勝可不可以16號到時，他回答我是可以的！”

    臧遠航耐心解釋道：“我們的合同，是根據貨船在運河上的航行時間確定的，如果不是情況特殊，時間一般不會提前或延遲太久。但是，提前5天到，是絕對不可能的。”

    吳俊鋒臉色一沉，怒聲說：“既然不可能，當初為什麽又輕易許諾？害得我在碼頭上又囤積了大量的食鹽。你知不知道，那些鹽都是那麽辛苦從東海運來的。囤積一天，鹽份化掉多少，我們就虧損多少錢。每天化掉的不是鹽，那是白花花的大洋啊！”

    臧遠航卻不動聲色地說：“在商言商，一切以合同為準。對你的損失，我很抱歉。”

    吳俊鋒沒好氣地說：“這次怨我輕信人言，就自認倒黴了。以後告訴你們碼頭的人，做不到的事，不要信口開河！”

    臧遠航歉然道：“你放心，我會的。但是也請你以後除了合同，任何人的話都不要輕信，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否則一切後果，我們碼頭概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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