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雲深。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新年快樂行止。”

    “你也新年快樂。”煙花炸開的聲音仍在繼續，不知是從聽筒裏傳出來的，還是整個城市的聲音。

    兩個人說完這句話後，都沉默下來，電話都沒有掛，卻不會感到尷尬。仿佛還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與自己的交纏在一起。

    “今天開心嗎？”陸行止看了會兒煙花後，隨口問道。

    他原本以為季雲深很開心的，結果……“不開心。”對方的聲音帶著點委屈的味道。

    “吃飯的時候很冷清，一大桌人硬是沒有什麽話題，叔叔阿姨隻會問‘你有女朋友了嗎？’‘你什麽時候結婚啊？都老大不小了。’小孩子太鬧騰，你不理他們他們還鬧你……”

    眼看著季雲深越講越委屈，陸行止反問道：“怎麽會這麽委屈啊。一點高興的都沒有嗎？”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有啊，今天後來我很開心。”

    “那太好了，是什麽呢？可以跟我說一下嗎？”大概是今天季雲深的語氣難得處於弱勢，所以陸行止反而循循善誘地像一位長者。

    對方好像換了個姿勢，聽筒裏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然後季雲深的聲音傳過來，低低的，不大：“我叫你寶寶你沒否認。”

    陸行止臉一下子就紅了，就算他平時臉皮磨練的比較厚，這時候也扛不住了：“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嗎？”聲音不由地大了一點，多了點自己無意識的嬌縱的意味，這“循循善誘”的人他可算是當不下去了。

    季雲深的聲音多了點笑意，他哄道：“好了好了，跟你開玩笑呢，那麽認真幹嘛。”

    陸行止抱怨道：“玩笑哪有這麽開的。”

    “好好好，我的錯，請行止原諒我的唐突。”他說著自己唐突，可是那熟稔的語氣，倒像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玩笑話。

    陸行止說不出話來了。直覺告訴他今晚的季雲深不太一樣。

    季雲深坐在自家沙發上，這時候煙花已經放完了，整個城市卻沒有陷入沉睡，倒像是醞釀更深的狂歡。

    他突然有千千萬萬句話想跟陸行止講，跟他的寶寶講：“行止，”

    “嗯，怎麽了？”對方回的很快，語氣中帶著疑惑。

    季雲深喉嚨緊了緊，他突然開始煩躁，他想告訴他很多事，在這樣的氛圍下，把一切都告訴他，他的十年，但他不能。

    他怕，他怕很多事情，他也有顧慮，尤其是在麵對陸行止的時候。

    臨了，麵對陸行止發出的疑問，季雲深隻能歎息地笑道：“沒什麽，早點睡。”

    笑容多無力，隻有季雲深知道，不用照鏡子，就知道有多醜：“晚安，行止寶寶。”

    陸行止也沒想到他憋這麽久，隻有這兩句話，“晚安，雲深。”但是他願意包容他，這個話題是季雲深思索良久不願意提起的，等什麽時候他願意講了，自然他就知道了。

    “祝你做個好夢。”

    陸行止回完信息，自己去浴室洗了個澡，等他擦著頭發回到臥室，手機提示他有新的短信進來。

    點開來一看，是季雲深，這個剛剛還跟他說過晚安的人。上麵就一條語音：“行止，明天你在家嗎？”這可憐巴巴的語氣，聽得陸行止不由發笑。

    “在啊，你要來蹭飯嗎？”

    “就這麽說定了，明天見！晚安，行止寶寶。”聽著對方明顯雀躍起來的語氣，陸行止壞心思地回道：“剩菜剩飯你也吃啊？”

    季雲深回得很快：“隻要是你做的，我都吃，不嫌棄。”

    可憐陸行止是想逗逗今天心情多變的季雲深，結果自己反被撩了一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