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喜歡留長發的單蕭易改變習慣，打定主意此後不讓頭發蓋過眼眉。

    頭發，在過去很長一段日子裏記錄了單蕭易太多悲歡，亦如經曆風雨的朋友。但凡心有執念性格偏執的人心中大多都存在這樣的桎梏，要往深了說興許還能和信仰多少沾點關係。情不自禁對某種東西賦予特殊意義，不予人說又視為圭臬。

    單蕭易覺得是時候該和那個十多年來不曾改變的發型告別了，就像有的花朵隻為懂欣賞的人綻放，離開了看花的人，存在也就毫無意義。人同樣如此，女為悅己者容，男為知己者死，真摯的表達過後更多的還是自私。

    “真不知道你怎麽長的，竟長成現在這個樣子。”初中一別後又隔三年，解夢祺與單蕭易重逢，在會縣老街一處老字號夜市攤前，解夢祺咬著肉串道。

    看著年紀見漲身材卻一如從前的解夢祺，單蕭易輕鬆笑道：“不挺好麽，讓黃花大閨女看見一點興趣提不起來，想拈花惹草都沒人待見。”

    “咦。”

    解夢祺做了個鬼臉，表現出十分嫌棄。

    “真挺好的，以前自豪當初那個樣子，結果惹出了很多事情，傷害了很多的人。現在我一樣自豪，學學薑太公老人家。”單蕭易調笑道。

    看著不再言語的解夢祺單蕭易忽然問她有沒有聽過一首歌，解夢祺搖了搖頭，單蕭易掏出手機，沒有理會周圍，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

    越過山丘，遇見十九歲的我，

    戴著一雙白手套，喝著我的喜酒，

    她問我幸福與否，是否永別了憂愁

    ……

    單蕭易不否認那一晚以後對李雪嫻態度出現了極大轉變，甚至不否定後來兩人之間出現的曖昧情愫。很大原因在於朱倩做事情上的不留餘地。本著虧欠心情開始，在相處過程中彼此了解，舉手投足間不乏關切。然後就到了現在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步。似乎存在著曖昧，要不然李雪嫻也不會平白無故看著單蕭易掩嘴嬌笑。但又曖昧的不太明顯，最起碼就單蕭易敢作敢當的性格來說，如果要確立關係，還不是分分鍾就決定的事情。

    城裏的孩子和鄉鎮上的不一樣，就男孩來說義氣肯定有，但沒有鄉鎮上的來的直接，大多還是出於自身考慮。畢竟想要讓一個男生在友情麵前徹底敞開心扉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這也是單蕭易看不起某些跋扈男生的原因，太自私又張狂地不餘遺力。就女孩子來說情感就顯得過於熱切，很多時候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陷入了高潮。就像解夢祺，給了單蕭易太多溫馨，從一開始的接觸到後來哥們式的感情也就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解夢祺願意分享，單蕭易也不小氣。不同與李妲她們那樣朦朧的感情，和解夢祺在一起，單蕭易可以無所不語，毫無顧忌。

    李雪嫻也不例外。

    單蕭易不是沒考慮過另尋新歡這種事情，但是又覺得欒螢的影子一直揮之不去。這就讓單蕭易很難以釋懷，畢竟在與別的女生相處的時候忽然一個欒螢的麵容閃過腦海，然後活躍的氣氛中便出現一點失落因子，於女孩於單蕭易都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聽過一句話，講的倒是很氣魄，用來安慰失戀後的男生。四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女人遍街是。才聽到的時候，單蕭易就納悶，我特麽又不是傻子，找特麽四條腿的蛤蟆幹啥？當時聽見單蕭易疑惑的石磊便笑道：那不就對了？

    可是少年始終年少，堅持原則的人是有，但在誘惑麵前大部分都要淪陷。興許是和欒螢開了個頭的緣故，以至於單蕭易一直對女生有著極強的好奇心。或多或少也想著證明自己：我單蕭易沒了你欒螢不代表就沒了世界。也正是由於單蕭易這個危險想法，才讓他和李雪嫻越走越近。

    紙包不住火，同樣也沒有捅不破的窗戶紙。

    柴誌超在76班不受很多人待見，但這個男生強大就強大在同樣不待見很多人。柴誌超小的時候就很調皮，屬於天生惡霸性格，尤其再配上那雙眼神輕佻的眼睛，渾然一副欠扁模樣，也正是這副模樣讓柴誌超無緣無故陷入很多麻煩之中。城裏的男生大多都有這樣一種脾氣，唯我獨尊心態格外強烈，這就造成了很普遍的弱者依附強者現象。私底下，一個學校有一個或幾個說了算的人，一個班級同樣有一個或幾個說了算的存在，但正因為這一個和幾個的不和諧，便會產生很多矛盾。

    在76班，柴誌超很明顯的就屬於這一個，和班上屬於那幾個的一行人向來綿裏藏針。無形之中柴誌超的氣焰就顯得格外囂張。單蕭易向來不喜歡與人爭第一，一向遵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相處準則。但不幸的是，單蕭易總會遇到那樣的事情，明明自己好端端的生活著，總會有人跳出來想要指著單蕭易的鼻子罵上那麽一兩聲。也不知道為何，層出不窮，連綿不斷。

    就像此時斜著眼睛噙著笑意擋住單蕭易去路的柴誌超。

    “李雪嫻就是個賤婢。”

    晚自習放學後，剛要放學回家的單蕭易就被人當頭一語，雖然話語中的對象不是自己，但同為男生的單蕭易怎麽能聽不出其中的挑釁意味。

    單蕭易把肩上的書包緩緩放下，用一種類似柴誌超一樣跋扈的姿態與之對視。附近楊漸一行嗅到火星氣味的人，興高采烈地圍到兩人身旁。在看到劍拔弩張的單蕭易之後以楊漸為首的幾個人連忙把教室四排而列的桌椅向兩旁挪開，嘴裏慫恿聲音不斷。

    “聽不明白，幾個意思？”單蕭易雖然在個頭上矮柴誌超兩分，但並不影響他抬起頭表示輕蔑的意味。

    “我說，李雪嫻就是個賤婢！”柴誌超加大聲音力道，與此同時挺著的胸膛頂到單蕭易臉上。

    單蕭易微微一笑，低頭。手掌不住摩擦額頭。

    “動手嘛，怕個JB。”主動為兩人把門的楊漸依著門框煽風點火道。

    單蕭易不是沒脾氣的人，但相比起麵前這位吃飽了沒事找事的傻缺來更反感一旁幸災樂禍，事不關己的楊漸。要不是此時柴誌超已經觸碰到單蕭易的身體，或許單蕭易想要動手的對象不會是他。

    其實就柴誌超來說，單蕭易達不到反感至極的地步，要不是拿李雪嫻說事，單蕭易還真不覺得一心想要表現的柴誌超有多惡心。因為單蕭易在姑鎮遇到過，有的男生為了更好的融入集體，不惜鋌而走險去招惹一些自己並不想招惹的人，和刷存在感或許有點聯係，但更多的是為了得到大家的認同，其實這樣的男生在學校背景下往往都有著不為人知的道義。

    “慫逼。”見單蕭易隻是惡狠狠盯著自己，柴誌超沒了耐心。

    “打嘛！”隨著楊漸聲音停止，教室裏的燈便熄滅，單蕭易感覺自己被狠狠推了一把。

    接著教室外傳來的微弱燈光，單蕭易忽然跳起，一把拽住眼前黑影的脖子，用勁一拉，黑影失去了重心，單蕭易手中加重力道，往自己腰部使勁，與此同時右腳向前一掃，身體失衡的黑影被單蕭易摔倒在地，地板上傳來沉悶的磕碰聲。由於柴誌超緊緊抱住單蕭易的原因，單蕭易順勢壓在了倒地以後的柴誌超身上。

    不料倒地後柴誌超反手勒住了單蕭易的脖子，緊緊不放。單蕭易大喝一聲，把力氣集中在雙手，用勁一拽便使自己的頭從柴誌超的束縛中掙脫，立刻起身後對著地上的人就是兩腳，具體踢到了哪，單蕭易搞不清楚。隻是當楊漸把燈打著之後，單蕭易看見柴誌超躺在地上，眼神驚異。

    “夠不？”喘著粗氣的單蕭易居高臨下問道。

    柴誌超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拍打染了灰塵的衣服。

    “要是不夠，我還可以陪你玩，教室不行就去外麵。”單蕭易沉聲道。

    柴誌超仍舊沒有說話，隻是旁若無人般從單蕭易身旁經過。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柴誌超拎起自己的耐克單肩包，沒有理會單蕭易自顧自走出教室門。其中楊漸挑著眉吼了一句：“哎喲，慫了。”

    見柴誌超走後，單蕭易撿起一旁的書包，沉著臉離去。不過在經過楊漸身旁的時候，單蕭易刻意留給他一個冷酷眼神。後者幸災樂禍的臉上神情霎時凝固，直到單蕭易走到學校大門口後，楊漸才顯露出陰冷目光。

    為了一個女孩子動手，這其實算不得什麽光彩的事情。脫身後的單蕭易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李雪嫻，而是欒螢。在那個年代，確實存在著那麽一批女生，以男生能為自己做任何事為噱頭，大肆鼓吹著一些與看似甜蜜實則與感情無關的東西，進而在同伴身旁表現出一種優越感，好像在告訴她們，我的男人天底下最棒。這顯然是不對的，於感情來說不負責，於男的來說更像是嘲弄。

    單蕭易和柴誌超的事情其實第二天是傳到了李雪嫻耳朵裏的，但是她並沒有因此對單蕭易有過多表現。李雪嫻對和單蕭易的感情拿捏相當得當，雖然說確立了關係，但在教室裏她向來不會變現得太明顯，頂多就是在發現大家都不經意的時候轉身送給單蕭易一個甜美笑容，單蕭易對此並不放在心上。他為了李雪嫻動手其實不針對她本人，隻是出於對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他人玷汙的捍衛。

    柴誌超出奇的安靜，就好像和單蕭易從未發生過事情一樣，這也讓單蕭易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去，因為單蕭易注意過柴誌超的眼神，在對視的時候除了給人一種不放在眼裏的跋扈之外沒有陰鶩情緒。

    在收到李雪嫻邀請去她家玩的消息後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天之久。正好是周末，星期天的下午。正和李佳鴻在公園侃大山的單蕭易看到消息後有些難以置信。

    “主動叫我去她家啊。”單蕭易把手機向李佳鴻遞了過去有些為難道。

    其實，單蕭易在和欒螢談戀愛的時候兩人真正獨處的時間很少，欒螢多半都有韓蔓陪著，三個人的存在在單蕭易和欒螢的戀愛光景裏占了很大一部分。這次忽然收到李雪嫻的消息，就單蕭易來說還是很震撼的。

    “你倒是別去了就把人就地正法啊，該悠還是悠著點。”正坐在小河邊欣賞美女的李佳鴻看了一眼信息便把手機還給單蕭易，繼而抬頭望向遠方一個穿碎花裙的長發女孩，並沒有因此受到多大影響。向來對談情說愛沒多大念想的他還是覺著單蕭易不該把大好青春用在女孩子，女孩麽，好看的多看兩眼，不好看的就當不存在。養養眼睛就足夠了，還廢那精神折騰些啥。

    “說個屁，我跟你講，明擺著我是談過戀愛的人，但是正兒八經的牽手這種事情我都沒幹過。”單蕭易一本正經道。

    “沒那個啥？”李佳鴻努著嘴比劃道。

    “我草，有才怪了！”單蕭易提高聲調。

    “拿著，趕緊去趕緊去，別吵我！”李佳鴻把小紅的鑰匙一把丟向單蕭易。告訴他差別心急，凡事要學會循序漸進。

    單蕭易也沒多說，接過鑰匙便起身朝著一輛紅色的女士摩托走去。隻叫李佳鴻稍微等那麽一段時間，自己還會回來。說話間李佳鴻一直揮手示意這犢子趕緊動身，別影響自己觀賞美女雅興。單蕭易笑著罵娘，沒走多遠便聽見身後忽然傳來高聲疑問：“你真沒親過嘴啊？”

    單蕭易扯著嗓子道：“騙你是狗！”

    哈哈哈哈！

    單蕭易是真想把那個笑得猖狂的狗犢子一把掐死在公園的大石頭上。

    莫約過了四十分鍾，單蕭易輕輕敲了敲李雪嫻家的大門，其間由於得知李雪嫻沒有吃午飯的消息，單蕭易又去買了一點小吃。在李雪嫻開門後，單蕭易悄悄在屁股後把手心裏的汗擦去。

    李雪嫻對單蕭易解釋說，今天爸媽要加班，一時回不來。因為自己被家裏大人管得緊，所以沒有太多時間陪單蕭易，這次就當做補償。單蕭易笑了笑不置可否，示意她趕快吃東西，有什麽吃完東西再說。

    李雪嫻做乖巧狀服從命令，滿心歡喜地吃著單蕭易帶來的小吃。

    “和柴誌超打架啦？”吃了一半，李雪嫻軟糯糯問道。

    “還好。”單蕭易輕輕帶過，並不想因為這事讓她想太多。

    “傻瓜。”李雪嫻嗔道。

    單蕭易笑了笑，讓李雪嫻專心吃東西，自己卻開始打量起她家的房屋來。和李佳鴻家一樣，獨棟別墅，三層樓。很是讓單蕭易心生羨慕。

    就在單蕭易感歎人比人氣死人的時候，李雪嫻不聲不響忽然從單蕭易身後抓住了他的手。單蕭易心裏一驚，慢慢轉身。

    轉身後看到的是一個嘴唇晶瑩，含情脈脈的少女形象。

    單蕭易感覺心髒跳的有些狂躁。

    “你過來。”

    聲音無比酥軟。

    那年16，單蕭易輕觸少女香軟唇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