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韓蔓的時候，這妮子出奇沉默，也是，能獨自忍受單蕭易不作為長達三年之久，其間還得在兩個當事人麵前表現如常，委實不易。作為後知後覺的那個人，單蕭易甚至連一句對不起都沒對人提及。也就解釋了原本熟悉的兩個人再見麵之後的陌生。

    一想到那些時光裏她的緘默，單蕭易發自內心覺得對不住韓蔓。不過，客套寒暄不是單蕭易的性格，韓蔓也懶得聽單蕭易聒噪。

    “你們之間的事情跟我沒多大關係。”聲音刻骨，渾然不是單蕭易認識的韓蔓。

    單蕭易有些無奈，一時忘了如何開口。

    “用如影隨形不為過吧？所以找你自然是有原因的，我不想跟你吵架，如果你不想理我，我答應這次以後咱們再也不見，但是這一次，你得幫我。”如果一個人打內心裏排斥一個人，單蕭易是看的明白的。

    “各有各的生活，你那麽想知道怎麽不自己去問她？”韓蔓隱約帶著怒氣。

    “確定聊不成了？”單蕭易打消探出手挽留的念頭，話音生冷。

    韓蔓徹底沒了耐性。

    “喜歡是你說的，不喜歡還是你說的。單蕭易，我鬥膽用她的一句話問你，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這麽霸道？！”

    “好，成！再見。”

    有的人，不聯係便是最好的聯係。

    ……

    “不能說處著玩，初戀這種東西我不是不知道，我承認如果一開始看錯一個人那就意味著將來會錯得很離譜。當然我說這話跟你和我之間沒有關係。你千萬別把選擇我當成一種賭注，那樣我覺得瘮得慌。”

    “這是長時間不理的原因？”

    “我這個人跟誰都那樣，不喜歡耍心眼。我不怎麽讀格言，不瞞你說上次你特意給我看那個故事我瞅兩眼就給合上了。所以你非要相信書上講的那些東西我也沒辦法，其實我也納悶，為什麽你會覺著我對這段感情不認真。”

    “可你是男生啊。”

    “男生怎麽了？是，確實有很多男的在這個問題上會選擇無條件討好，我同樣也會，可討好不意味著你什麽就都是對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其實沒有必要用自己的情緒來試探彼此感情的，你就不怕適得其反？”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怎麽滴？不打算處了？”

    “我不！”

    這便是一早上沒吃東西的李雪嫻一個電話過後惹出來的話題。單蕭易不是石頭心，在知道這妮子餓肚子的事實後，二話不說先領著她來到美景西餐廳，看著菜譜胡亂點了一通之後便進入正題。青春期的孩子，尤其是女生，總覺得在男生麵前符合時宜的無理取鬧是一種感情的取巧，但法子也會有個失靈的時候，就比如遇上腦子變態的單蕭易。

    和紅茶語藍月古不一樣，美景西餐廳屬於酒店的附屬產業，唯一好處就是這裏環境清幽，顧客稀少，尤其適合女男之間說悄悄話，當然吵架也是常有的事。在來之前單蕭易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由於自己心情也不佳，如果李雪嫻非要咬著某些事情不放，那也不妨高低發一通小脾氣。不過在和她說出心裏話之後這妮子出奇安靜，不吵不鬧，單蕭易自然樂得安寧。

    當服務員把牛排端上桌的時候，單蕭易這才想起了被自己晾在一邊的李鴻帥，一陣愧疚感席卷全身，忙打了個電話過去。

    “來美景，我和小姑娘在一起。”

    那邊當場拒絕道：“不來求，當燈泡又不給錢。”

    李鴻帥掛斷電話，單蕭易苦澀一笑，愧疚感越發濃烈。其實他知道李佳鴻不是小心眼的人，拉他當擋箭牌這種事情如果換一個人來做，那單蕭易絕對吃癟。不過話說回來，在有的人麵前就得這樣，用不著客套，甚至謝謝都覺著生疏。單蕭易把感激記在心裏。

    “你說誰是小姑娘呢！”見單蕭易半天沒有反應，李雪嫻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模樣調皮。其實在單蕭易打電話之前李雪嫻一直想說牛排的味道不錯，自己能吃的飽飽的。

    “心情好了是不？肚子吃飽就想著鬧了。”看著李雪嫻一眨不眨的漆黑眼睛，單蕭易沒好氣道。女孩子，情竇初開的那種，尤其是情竇初開以後和好如初的那種，嗬護起來不是一般的頭疼。

    李雪嫻使勁白了單蕭易一眼，隨後又滿心歡喜。對著單蕭易使勁瞧，恨不得把他整個人都裝在眼睛裏。

    “今天早上我遇上了我的老情人，用你們的話來說應該是老情人吧。不過你放心，我們沒故事。”單蕭易漫不經心道。雖然自己想盡可能的表現出一種無所謂的架勢，但一想到那個場景，心裏還是隱約不快。

    李雪嫻嗯了一聲，單蕭易見這妮子也不生氣，便接著說道：“變了，變化太大了。”

    李雪嫻眨巴著眼睛。

    “沒和你處之前我和解夢祺說過這件事情，但是跟你在一起以後就沒必要再說了。我知道你會生氣，但你可別犯傻，別好不容易變好的心情一瞬間又低落了去，那這頓飯不等於白吃了？”單蕭易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對李雪嫻轉變話鋒。

    “那你還一直說一直說。”

    李雪嫻的話讓單蕭易徹底沒了脾氣。

    “懂你的感受，初戀對於任何人來說要想忘記都很難。但是你現在是叫我小寶貝的人，我允許你最後再講一次她，以後再說我可就生氣了。”見單蕭易難堪，李雪嫻俏皮道。

    “小寶貝……”單蕭易學著李雪嫻的腔調裝模作樣嫌棄道。

    李雪嫻羞紅了臉，旋即理直氣壯道：“就是小寶貝，就是。”

    單蕭易從餐盤裏拈起一個小柿子，朝李雪嫻腦門丟去，後者亦不示弱，從座位上撿起後反手扔向單蕭易。

    會縣一中，男生公寓一樓走廊。

    一個短發女生趁宿管大媽不注意閃入樓道，女生手裏拎著個黃色塑料袋，仔細看的話能發現塑料袋上印有“十字”，匆忙疾走到寫有111號碼的宿舍門前，奪門而入。

    宿舍裏除了一個坐在床鋪上悶聲不吭隻顧抽煙的男生之外再無他人，男生額頭出現一個明顯傷口，輕微流血。床上卷著一件染有血漬的襯衫。

    “你跟我說！他們怎麽打的你？”見了紅，欒螢瞬間來了脾氣。

    “坐下。”男的輕聲道。

    “這些不要臉的王八蛋，三個打一個，有本事和你單挑啊！”欒螢怒意未消，看著鄭斌不斷流血的傷口，一著急眼眶裏打起了漣漪。

    “我叫你坐下！”鄭斌吼道。

    欒螢微微一愣，隨後坐到了鄭斌旁邊。坐下後欒螢立刻把剛買的酒精棉、正骨水以及繃帶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倒在床上，找到酒精棉球之後，輕輕在鄭斌傷口處擦拭。

    “我不後悔，如果不這麽做，我心裏更難受，畢竟大家都是兄弟。”

    “是兄弟還跟你搶女人？還對你動手？！”聽了鄭斌的話，欒螢氣不打一處來，明明都是在一起玩的哥們，喜歡自己也就算了，還要搞的大家就像魚死網破一樣。

    “正因為如此，我心裏才踏實，在我眼裏沒有女人如衣服這種說法，你就是我的女人，誰都搶不走，我也不給任何人來搶。”

    或許這就是自己愛他的原因。

    欒螢沒有多說話，拈著酒精棉球，動作小心，生怕稍不注意就把鄭斌弄疼。用酒精消過毒之後欒螢找到繃帶，輕輕得纏在他的頭上。再收拾藥品的時候欒螢不小心碰到了鄭斌的胳膊，鄭斌啊的一聲之後，欒螢才發現他肩膀處已經腫了一大塊。

    “不用。”見欒螢又要發飆，鄭斌一把拉住她道。“不用去醫院了，就是挨一棒子而已，要不讓他出口氣，他怎麽善罷甘休，再說了，兄弟為了女人反目本就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了。”

    欒螢眼睛裏閃著淚花，咬著嘴唇道：“都快成殘疾了還要逞能。”

    鄭斌輕輕一笑，伸出手撫摸欒螢頭發，輕聲道：

    “什麽也別做，陪著我待一會。”

    欒螢順勢輕靠過去。

    能不能說是似曾相識，靠著鄭斌的欒螢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人。和鄭斌一樣，也是一個講義氣的男孩。

    “以前你問我，我一直沒說。”枕著鄭斌的胸口，欒螢輕聲道。

    “什麽？”鄭斌疑惑問道。

    對於欒螢，鄭斌覺得她就是那種屬於一輩子的人，說不上為什麽，在鄭斌的心裏能遇上個一拍即合的女生不容易。因為自己家庭情況不算太差的原因，鄭斌打小對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女生就沒有念想，小的時候多少還有著聯係，但長大以後發現不是那麽回事，高冷的太高冷，嫵媚的太嫵媚，在應該的年紀做著不該做的事。有的時候鄭斌會覺著惡心。

    “小的時候喜歡過一個男生，應該算很喜歡了吧，跟你差不多，身邊也是一群哥們吆五喝六的，但那個家夥太獨斷，總喜歡自己就把一些事情決定了，又覺著自己了不起。開始的時候我還沒覺著討厭，可越到後麵越感覺受不了。你知道嗎？我其實很討厭大男子主義的男生，但遇到你以後我又覺著大男子主義好像也不全是錯的。”

    欒螢腦海間浮現單蕭易的身影，卻很快被身旁的男身代替。這就是欒螢，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很喜歡，但忘了一個人以後決不會再提及。對於鄭斌而言，欒螢不覺著早晨五點半起床為他做早餐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相反當她看見教室裏的鄭斌吃著自己親手炒的蛋炒飯以後會覺得異常滿足。同樣，她也覺得走出校門後能大庭廣眾牽著鄭斌的手是一種幸福。

    “怎麽分開的。”鄭斌挪了挪身體，靠著牆道。

    “後麵他把我甩了。”欒螢鼓搗著手中的紗布，一會折成正方形，一會又疊成三角形。

    “那他應該是眼睛有問題。”鄭斌點燃一根煙，輕聲道。

    欒螢仰起頭看著鄭斌微笑。

    一個男生要癡情到什麽地步，才能避免女生把甩字說出口。

    在鄭斌的心裏，他並不想過多的去關注欒螢所說的男生，或許欒螢在回憶的過程中刻意回避了一些細節，因為就自己了解的欒螢來說，這閨女的執拗性格不是隨便誰輕而易舉就能感動的，要是遇上自己不喜歡的，就算再怎麽求那也還是不喜歡。但這對自己來說並不重要，無所謂勝敗，也不用在意先後，鄭斌確信自己能給欒螢她想要的幸福。

    “問個問題，雖然無關緊要，但還是有些好奇。”鄭斌下巴枕著欒螢的頭，饒有興致道。

    欒螢眨巴眼睛。

    “我跟他比，你更喜歡誰。”鄭斌收住話音，靜候欒螢的回答，在他看來這是一個有關男人尊嚴的話題。

    “根本就沒可比性啊，你是不是傻了，現在跟他都沒有任何關係了。”欒螢抬頭道。

    “假如，假如現在我們兩個同時出現，你會喜歡誰。”鄭斌不依不饒。

    欒螢低頭思考，在她看來這是一個矛盾的話題。因為必然又要回到那段自己痛恨的過去中去，欒螢懶得思考卻又不得不思考，因為她知道鄭斌的性格，如果沒有一個算得上合乎情理的答案，肯定會讓他心生懷疑。其實就自己來說更喜歡誰根本無關緊要，就像當初單蕭易非要問出一個喜歡的理由，欒螢就覺得喜歡一個人真的不需要太多理由。但是男生也許就是這種理性思維束縛下的敏感動物，尤其在涉及到擁有的話題上，總不可避免想要做眾多裏麵的唯一。

    “當然是你。因為我絕不會選擇一個拋棄我的人。”

    欒螢很認真說道，不排除其中的僥幸意味，但這也是她發自內心的話。

    鄭斌沒有給出結論，他的態度就好像已經完全忽略這個由自己提出的問題，隻是挪動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緊緊地摟住欒螢，不再多說一個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