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留了幾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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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e輕勾起嘴角,繼續下重餌:“給你一個建議聽不聽?”

    如意料中的她點頭:“聽。”

    “你出來單幹這項目。”

    她明顯身體一僵,提出質疑:“我一個人如何生產出貨物來?”

    Joe輕笑出聲:“你有聽過老板從上到下都自己包辦的嗎?”看見她眸光一閃,心知她已經領略到自己的意思了。因著上次的分工合作,現在她的思維已經能跟得上他了,基本的默契已經形成,隻要稍加提點,心思會更活躍。

    不過猶疑隻一瞬,她便搖頭道:“不行,有兩個原因:一是我已經回寰亞了,私下接活若被發現會有損我與寰亞的名聲;二是就算聽你的吧,但是我上哪去找外包工廠?就算被我找到,對於這種不知根知底的廠,你敢放手讓他們去生產?萬一再出紕漏怎麽辦?”

    做市場,眼光固然要獨到,嗅覺要靈敏,但最主要的是態度必須嚴謹。

    更何況之前已經吃過一次虧了,寰亞麵臨陷入謠言紛飛的危機,若非Joe力挽狂瀾將問題電腦從程峰手中談下來,否則到今天怕是最不好的新聞都報道出來了。

    因為近在咫尺,所以Joe臉上最細微的表情她都能看見,明顯見他的眸光逐漸沉冷下來,盯著她時甚至依稀還帶了一抹狠意。

    就在這時,機器運轉聲驟停,是咖啡豆磨好了。

    話題暫時中止,她依在一旁看他衝泡咖啡,濃烈的香味已經飄散出來,引得她口水生咽。

    嗜喝咖啡已經有好多年了,諸般口味都試過來,最後竟然最喜歡純正的不加奶與不加糖的。雖然會很苦,可當舌尖被苦味席卷後,咖啡的濃鬱滋味才會在嘴裏彌漫。越醇的咖啡越迷人,讓人愛不釋手。

    可Joe給她做了一杯卡布奇諾,上麵細膩的奶花足見他也是這方麵的高手。

    不過她已經過了喝卡布奇諾的年齡,暗想他是把她還當小女孩呢。可在抿了口後不由格外驚異,味道濃而不淡,甜度剛剛好。

    “這麽喜歡喝咖啡?”

    林妙想他一定從她臉上的愜意瞧出自己對咖啡的喜愛了,聳聳肩回道:“你不覺得咖啡是我們最純真的朋友嗎?它的苦不會讓你抗拒到不想碰,反而更期待之後味蕾爆發的時刻。”

    Joe挑起眉:“這是我聽過最抽象的形容。”

    林妙剛要笑起來,卻聽他又追了句:“讓我試試。”竟俯身就著她的杯口喝了一大口,怔愣地看著他做了吞咽的動作,然後評價:“最純真的朋友也不過如此。”

    低頭看自己杯中隻剩了小半杯的咖啡,奶花全都被他一口喝走了,她沒有扭捏地又細抿了口,這才指指杯子,“你再嚐嚐餘下半杯。”

    他盯了她一瞬,沒有遲疑地取過杯子將餘下的咖啡全都喝盡。

    “如何?”晶亮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詢問。

    “還行。”

    中肯的回應是不想她失望,結果看見那雙眸子裏光澤更加熠熠,聽見她道:“你也看到了,單品表麵你會覺得這杯咖啡不如人意,可你深入了喝底下那層,就會改了口覺得還行。這正如你對寰亞的看法,可能你一開始覺得寰亞是中產企業,但比起外麵那些外包工廠絕對要安全可靠得多。”

    Joe笑了笑,她心心念念都是寰亞,可這個餌隻準備釣住她一個人而已。

    給杯子裏又注入了一杯純咖,用勺子攪了攪,才推到她麵前。見她喝了口後的表情,他緩緩開口:“從你的表情看,應該這杯更合你心意。做生意我也喜歡純粹。”

    話點到即止就行了,她能懂。

    林妙沉默,Joe的意思再明了不過,她如果想接這個項目,就不能帶上寰亞,必須是以她個人名義參與。機會就擺在她麵前,如果她堅持己見那就等於放棄。

    正在猶疑間,Joe驀然問了句:“你是打算一輩子都守著寰亞嗎?”

    怔了怔,這個問題她不曾想過,一輩子……似乎是太長了,以林彥現在長進的速度,怕是要不了多久公司就能熟練掌控管理了。那之後,可能她仍然會在市場部,也可能會因一次錯誤而再度被發配邊遠。到那時,她便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林妙咬牙點頭:“好,我答應你。”

    生存環境決定人的性格,哪怕曾經也天真過,但歲月早已將她淬煉。更何況她浸淫商場多年,早已學會最大程度的趨利避害。

    Joe端了咖啡輕抿後彎了嘴角,她的性子早就摸透了。奶酪擺在她麵前可能會不為所動,但生存的危機會逼她做妥協,尤其在已經嚐過被丟棄的個中滋味後。野心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他要讓她一步一步地脫離寰亞。她想要飛,寰亞絕對不是她的羽翼。

    林妙,我才是你的羽翼。

    聽見Joe說要以“霆舟”的名義做這張單子時,林妙倒沒覺得有什麽奇怪。既然他主張她脫離了寰亞單幹,那他也不大可能把項目帶給榮丞了,否則不是為他人做嫁衣嘛。

    可當他說打算用的外包工廠是同慶電子廠時,林妙一口咖啡頓時噴了出來,直接將他那白襯衫給重新“填色”了。

    Joe低掃了眼身上的汙漬,皺起眉來看她,“有必要這麽激動嗎?”

    林妙顧左右而言他:“不是,你怎麽想到要再用同慶電子廠呢?它之前有過不好的先例啊,而且它還隸屬榮丞旗下,這要是私下操作豈不是會被榮丞內部有所察覺?”

    卻聽他雲淡風輕地說了句:“誰說同慶電子廠還是榮丞的?”

    林妙一愣,看見他轉身而走,不禁追上去問:“你說什麽?同慶電子廠已經不是榮丞的了?是被誰給收購了嗎?可是誰還會去收購這家電子廠?”

    話聲剛落,就見Joe回轉過身來,襯衫紐扣已經全都解開了,露了胸前大片春光。這一幕沒再林妙意料之內,一時舌頭打結沒再說出話來。

    下意識吞咽了下口水,抬頭看了看,原來跟著進了他的臥室。他這是打算回房換衣服?當下她站在門口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尤其是他那看過來的黑眸,波光瀲灩,透著一股勾人的魅惑,令她心神蕩漾不已。

    隻覺手上一緊,猛的被拽進了門,肩背抵在牆上時,濃烈的男性氣息包圍而來。

    這下好了,省得她繼續糾結了。暗暗輕抽了口氣,還用力穩住呼吸才沒讓抽氣聲傳揚出來,隻因剛剛還離了點距離的胸膛此時卻近在咫尺……

    目光沉定一瞬快速移轉開,可腦子卻不受控地想之前曾有過的旖旎畫麵。就在她目光遊離時隻聽頭頂傳來清冷的嗓音:“你認為翟新同在被坑得很慘後還會碼著這一手爛牌嗎?有人肯接手同慶電子廠這個燙手山芋,他會還拿捏在手中?”

    當下情形是,原本幟熱了的神經被一盆涼水兜頭而下,林妙立即激靈靈地清醒過來。一邊懊惱著自己的胡思亂想,一邊斂轉思緒抬起頭迎視著他問:“是哪家企業把同慶給吃了?難到都不曾聽過那晚榮丞樓下的罷工事件嗎?”

    據她所知,榮丞致癌產品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對榮丞的影響極大,否則星河項目也不會因此而暫停。她不相信吳城還有企業不知這情況,敢在這風頭上去收購同情電子廠的。

    卻聽Joe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個名字:“霆舟科技。”

    林妙驚愕的睜大眼,“是你?”

    Joe眉眼上揚,“怎麽,我不能買嗎?”

    她的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你去和翟新同談嗎?那豈不是……”自報家門?翟新同這樣還能放心把公司交給他管理?

    “你當小貝幾人都是擺設?”Joe淡淡地反問。

    意思就是他未曾出麵,全權授意他人跟翟新同談下了這家工廠。可是,他就不怕這燙手山芋不好接,而且工廠裏有東子那幫人在又豈是容易管理的?

    她還沒提出疑問,心思就被他洞察了:“你擔心的都不是問題,東子鬧事的目的是討要工錢,我幫他們解決了近兩年的工錢,他們感激都還來不及哪裏還會鬧事。而這幫外來工求的是個安穩,在工作能夠得到保障的情況下自然輕易不會挪窩。既然吃下了這個?廠,相關管理自會一步到位,豈容同類的事發生。”

    林妙沉默了下來,念轉越深就越吃驚,她驚疑不定地問他:“你花了多少錢從翟新同手上拿下了同慶電子廠的法人權?”

    Joe到這時才在眼中隱含笑意,輕報了一個價碼,令林妙驚異到張開了嘴,這這這……等於是撿的白菜價啊。怎麽樣也是一家有業績的工廠,居然如此廉價就轉售了,翟新同是真的被坑怕了,以致於隻要有人開價就甩手?

    轉而林妙心中便暗暗羨慕不已,這種好事怎麽輪不上她呢?如果她知道,也肯定會把廠吃下來了,後麵她可以重新包裝啊。

    額頭驀的一疼,被他給彈了一指,她捂著額頭申訴地看他。

    “你這是什麽表情?隸屬霆舟不也是在你所屬公司名下?現在總放心外包工廠了吧,全程都由你親自盯,還能出得了岔子嗎?”

    林妙搖頭:出不了了。

    Joe輕哼了聲就退開了身體,轉身走至衣櫃前也不避嫌地當著她麵把襯衫給脫了。健碩的背影並沒讓林妙往旖旎處去想,反而微眯起眼以此來掩飾內心的震撼。

    猶記得那天她躲在辦公室書牆背後聽見的那個“計劃”,似乎她要重新審讀了。

    原本以為所謂的計劃隻不過是同慶電子廠員工的大罷工,借此來架空翟新同權利,隸屬一場新舊勢力的權利相爭。可隨著一件件事發生,她忽然發現錯得離譜。

    大罷工根本就隻是事件的導火線,他在那之前一定早就知道致癌產品一事,罷工之後的親臨電子廠,目的是為收買人心!

    那日她也一同過去的,看見電子廠明顯以東子為首,他對其恩威並施,當時隻覺是為了震住一幫工人,現在想怕是從那之後東子就對他服服帖帖了。而廠內另一個重要人物便是丁會計,雖然隻是個出納,卻一手掌握了所有工人的工資,光看東子幾人對她的態度就知道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位丁會計肯定還在,而且被他重用。

    所以看似簡單的訪查,實際上暗藏了玄機。

    當時她是緊迫盯著場上局勢的,但出發點不同,她是為了打探寰亞有否違規產品,而他,是為了吃下整個廠。

    真的應了那句蛇心能吞象,比起野心,這個男人才堪屬最大。

    見他從衣櫃裏拿了件睡袍披上,轉身過來時她驀的開口而問:“翟靳回來了嗎?”

    Joe的眸光倏然而沉,他沒走過來,身體斜倚在櫃門上抽出一根煙點燃塞進嘴裏,姿態撩人地吞吐了兩口後,五官便在煙霧繚繞裏變得模糊了。

    但林妙察覺到空間氣氛變了,即便他與她各執一角,仍能感覺他沉冷的氣息彌漫而來,無形的壓力承落於身上,有點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他在給她施壓,是因為她問到了關鍵嗎?

    “你就對翟靳這麽念念不忘的嗎?”沉冷的語調驀然而至,含著明顯的不悅。

    林妙笑了笑,垂眸將眼底的情緒盡數斂去,語氣盡可能的真誠:“沒有,我隻是怕萬一他回了,這事傳到他耳中會對你不利。”

    Joe丟來一句:“我心裏有數。”

    “嗯,就是給你提個醒。項目的事就這麽定了,我先回去,回頭項目前期要準備時你通知我。”林妙斂轉四下,目光落在他隨意擱在床上的西裝處,“手機給我一下呢。”

    見他站在原處無動於衷,繼續吞吐著煙霧,她隻得走上前去摸他西裝口袋。剛摸到自己手機就覺腰間一緊,一條長臂從身後圈住了她,溫熱的氣息貼上來時她蹙起眉。

    她不反感與他親密,但必須是水到渠成。如果是在當下,她會有種以項目為脅的感覺。

    耳根一熱,是他的唇印了上來,她剛想躲,就聽見沉冽的嗓音抵進耳膜:“妙妙,我對你始終留有餘地,你又為我留了幾寸呢?”

    林妙心神驟亂,不是因為他離得太近,而是他話背後的用意將她逼至了角落。轉過臉看他時聲音有些發顫:“我人都在你這了,你還問留幾寸呢。”

    他也在看著她,眸光明明暗暗,忽而落下唇來吻住她,將兩人的距離縮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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