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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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兩人在一起他就主操廚房了,而她打下手。今天角色反過來,被她吩咐洗菜端盤他是不介意,介意的是她藏在眉宇裏的一點愁。

    之前他步步緊逼,將她終於鎖在了身邊,而且也成功斬斷了她心中對寰亞和林家人的那點牽念,自是沒有道理把她還回去。隻是總歸有些事避不了,就好比今天林彥的出現,這個問題終將會擺到她麵前。

    她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冷漠不是她,即使她常說親情淡薄,但從她對林可的反應就能知曉她的心裏留著那束光。可當她切菜切到手指時,他不禁動怒了,抓了她的手送到水龍頭下,語氣嚴厲:“就不能把心思放正回來了嗎?”

    “我心思怎麽不正了?切到手不是很正常嗎,你做飯難道從沒切傷過?”

    靜了一瞬,Joe:“從沒。”林妙微訝地轉眸,聽見他又道:“我做任何事都會全身心的投入。”包括在攻占你心這件事上!在心中默默添了一句。

    林妙聞言不由訕訕了道:“那是你做得少。”

    “與多少沒關係,主要看你的心定不定。”

    她的心不定,這一點她無法否決。但不是因為林彥,而是見過林彥後便想起翟靳這人,Joe從沒提起過在這場動亂裏翟靳如何了。

    餘下的飯菜最後還是讓Joe掌廚了,她這個“負傷者”則托著個下巴坐在一旁看著。倒不是她想誇,而是這人掌起廚來英姿勃勃,麵色沉竣,很是奪人眼球。關鍵是,他做得菜還挺好吃的,都說一個男人出得廳堂又進得了廚房,是為好男人。

    可他是好男人嗎?林妙在心中輕嗤,狡詐如他,心裏頭藏的都是算計人的壞水,跟好男人是占不了邊了。想想也沒什麽時機可循,不如就破罐子破摔直接問了吧。

    “誒,問你個事,那翟靳現在是什麽個情況了?”假裝不經意地提問,目光停駐在他臉上,不放過一絲表情變化。但要從他臉上瞧出點端倪,還真是為難她了,連一丁點異樣都沒出現,丟下一條魚進油鍋中,沙沙響聲伴隨著他的語聲一同出來:“暫時沒動靜。”

    林妙不解:“什麽叫沒動靜?你布這麽大的一個局,連吳城的天都翻了,難道對他沒有任何謀劃嗎?”Joe聞言扭頭回瞥了她一眼,“你是想打聽他這個人呢,還是關心寰亞如今的歸屬?”深知在“翟靳”這個問題上他特別介意,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醋意,隻要一提起就覺得她對翟靳本人有什麽念想似的。

    她反問回去:“我要打聽他這個人作什麽?跟我非親非故的,至於寰亞,都已經不屬於林家的了,我有什麽好關心的?你之前不是說了泄密的因由,難道你不懷疑背後操控之人就是翟靳?他在暗我們在明,總有難防的時候,如果不把他揪出來就不怕以後還有什麽變化?”

    一連幾個問,是說得事實,也是她心頭的憂慮。翟靳的心機可怕,早在那日就已經領教,若非Joe的心思更深一籌能夠看破,怕是懷疑的種子便埋進去了。

    翟靳是要她在這霆舟,在Joe的身邊都沒有立足之地!所以她能想到對她電腦施病毒的人,隻有是他。霆舟上下,周延雖然是做金融數據的,但他那邊隻是企劃的一部分,包括小貝也是,真正能夠窺見智能方案的隻有她的電腦以及Joe的,而Joe也說了,要入侵他的電腦根本不可能,所以她便成了那個箭靶。

    這些她能想得透,相信眼前這正在炒菜的男人也一定能想到,可為何他還能容忍翟靳在這局中全身而退?“是顧及不上他?”她問。

    但見Joe搖了搖頭,“倒也不是,而是他很聰明,所有的事都沒有直接出麵,就是想抓他把柄也沒地方抓,除非……”

    心中一動,林妙追問:“除非什麽?”

    “把寰亞連根拔起。”

    林妙挑眉,話繞了半圈是等在這將她一軍呢,想用寰亞來牽製她?輕哼出聲:“連根拔起也行,但是拔出來的根你要給我。”原本是她的東西,自是連根都不會留給別人。

    Joe詫異地轉身,將她上下打量,語氣中不無意外:“你當真如此想?”

    見她把眉毛一揚,還下巴微抬起一臉傲嬌地道:“我是胡亂應承的人嗎?”那小表情令他真是忍俊不禁,若非這刻手中拿著鏟子,定然上前去摸她的頭了。眼中多了笑意,“倒不是說你胡亂應承,而是以前你百般皆為寰亞籌謀,如今卻肯如此爽快割舍了?”

    “也要是自己的東西才叫割舍,都被外人給侵占了去,我不拿回來豈不枉費了這許多年投注進去的心血。”林妙訕訕而道。不管父親圖的是什麽,而林彥又是整的什麽心思,既然他們守不住寰亞淪落他人之手,那她便也不再客氣了。

    近日來她一直在觀察市場,難道還真的是遊手好閑呢,決定回來,就不再重蹈覆轍。她不要成為一顆隨時可棄的棋子,而要成為下棋的人。至於過程,眼前就是位下棋高手,自是能夠教她如何運籌帷幄,又如何養兵千日用兵於關鍵時。

    正念轉間,忽的麵前多了一盤紅燒鯧魚,抬起頭便見Joe手撐於桌麵似笑非笑地鎖定著她的眼問:“不反悔?”她回以昂頭迎視,緩緩而堅定道:“反悔的是小狗。”

    他莞爾了眉眼,眸中含著灼灼精光。

    之後幾天林妙很忙,忙著清理寰亞的市場份額。若說有誰最了解寰亞的產品鏈,那非她莫屬。近半年以內寰亞接過什麽單,與哪家公司合作,資金配備的情況等等,在她這都一清二楚。以前是她不想,也沒有雄厚的實力在背後支撐,就算有心也難展四拳。如今Joe放手讓她去做,自不會再束手束腳了。

    寰亞以電子產業為本,但內部的問題卻很多。首先技術上便過於陳舊,也是硬傷,導致部分產品需要找專業的外包工廠另生產;其次是人員管理,新老員工之間存在著極強的矛盾與差異性,其中有不少所謂的“元老”占著位置卻不事生產。

    從這兩方麵攻占進去最是容易,第一步她便杜絕了外包工廠這條路,讓寰亞外包電子零件生產無處可循;第二步是挖人!生產部、技術部包括企劃部,曾經都是她的下屬,誰能為她所用最是清楚。一通電話過去,幾乎一半的人願意離開寰亞投到她這邊來。

    如此一來,不出半月寰亞那邊許多位置都斷層了,包括生產線上的電子產品也無法按時交貨。這時候林妙要做的不是等,她沒那個時間也沒那耐心去等,而是散播。

    她要讓網絡輿論來逼寰亞的持股者放出手中的散股!

    至於操盤股市,自有Joe在後麵運作,無需她操心。短短一個月,市場上的散股已經收了10在手上,目前林彥手上有5,林大軍手中應該有30,還有40以上的在翟靳手中,其餘的份額被掌在“元老”手上。

    她把這個份額圖畫在紙上給Joe看了,Joe問她這裏麵她最想要拿的是哪一塊。她第一個指的是“元老”,Joe挑起了眉微訝而問:“為什麽不是翟靳那塊?他手持的不是最多嗎?”

    “最多不見得就一定是好事。就像一個花瓶本來就裂了,隻要輕輕一動就會粉碎,這時候不是拿得最多碎片就是好事,那隻會更紮手。”

    Joe一臉諱莫如深地問:“那要怎樣不紮手呢?”

    “不紮手是不可能了,既然想要動這花瓶裏的花,勢必是會被紮到一兩下,目前先把本身紮在花上的刺先拔了,日後才不至於被這花給紮了。”

    Joe笑了笑,手在指上隨意一指,“那這兩塊呢?準備什麽時候動?”

    林妙眯了眯眼,他指的是林彥與父親那兩塊份額,有些事終究是要麵對,與林家人的交鋒總是要來的。她沉了聲而道:“先從林彥開始吧。”

    林彥接到林妙電話時很是意外,當時他正為公司的事焦頭爛額,聽見她約當下就放了手邊的事趕到約定地點,正是那家俱樂部。

    推開包廂門便見林妙盤坐在案幾之後沏著功夫茶,眸光微頓了頓,林彥走了進去。在她對麵坐下後,靜看片刻也不見她有開口的意思,忍不住先出了聲:“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上回不是你找我?怎麽,如今是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了嗎?”林妙頭也不抬地輕道,將泡好的茶推了一杯過去,但見林彥端起茶杯就咕嚕喝了,然後捏著杯子遲疑而問:“你現在是……還在那霆舟上班嗎?”

    林妙微嘲了反問:“我不在那上班在哪,還是林大總裁要給我安排更好的工作不成?”

    林彥臉上僵了僵,難掩尷尬之色,“不是,我就是問問。”

    “既然這樣那喝茶吧,難得有如此空閑時間,你我好像都從沒如此靜下來喝過茶。”

    林彥心中一動,忍不住細看了下她眉眼,見她麵色平靜,眼神柔和,與以前強勢的她形同兩人。他倆年齡相仿,自小便碰撞摩擦不斷,他也從沒把她當成過姐看,而且他挺看不慣她一副強勢到無所不能的樣子,好像公司少了她不行。

    但事實證明,公司的運轉都是她在做,沒了她很多環節都脫節了,可謂一片狼藉。當初爸要把她推出去舍掉時,他不是沒提出過反對,但是爸跟瘋魔了似的隻聽那翟靳的話,完全將他意見忽略。他真的不懂,再怎樣林妙也是林家人,為什麽不用自己人而要用一個外人?如今許多項目都遭到退單,而生產部那邊又出不來東西,這時候翟靳的人又在哪?

    “公司現在怎樣了?”

    林妙冷不丁的提問拉回林彥的走神,他一咬牙直接坦言:“怕是不行了。”

    “哦?怎麽不行了?不是有爸在嗎,而且還有翟靳入駐了公司,應該如虎添翼才是。”

    “如虎添翼?是引狼入室吧,那個翟靳不知道給爸灌了什麽迷藥,連我這個兒子的話都不聽,我說不能把你推出去,偏偏信了他的邪……”林彥自覺失口,立即閉嘴。但見林妙眉色不動,臉上並沒怒色,不由忐忑而問:“你不生氣?”

    “氣?有用嗎?我已經被你們推到了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算了,這些多說無益。那如你所言的寰亞內部出了大問題,現在爸是什麽態度?”

    “能有什麽態度,在家發脾氣唄。”

    林妙笑了笑,倒是爸的作風,這麽多年他別的沒怎樣,脾氣是見漲,而且頑固不化,剛愎自用,總認為他的決定就是對的。輕瞥了眼林彥,眉色不動地又問了句:“那翟靳呢?”

    “不知道。”林彥氣憤而道,“打從智能耳機下架之後就沒見他在公司出現過,卻還占著執行CEO一職,而且爸不肯把他踢掉。”

    聽到這林妙心裏頭有了領悟,爸那邊不用說已然知道公司被翟靳把控了,而林彥卻還蒙在鼓裏。是時候敲擊一下了!

    她故意沉默了不語,麵色沉竣,“想知道為什麽爸不把他踢走嗎?”誘餌丟出去林彥立即就尋上來了,他麵色一整,坐直了問:“為什麽?”

    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緩緩而道:“因為他沒資格了。”林彥不懂:“什麽意思?”卻不見林妙有所回應,反而慢條斯理地又去泡茶了,他心急地去按住她手,“你倒是說啊,為什麽說爸沒資格開了那小子?他的榮丞都倒閉了,還能有什麽作為啊。”

    林妙冷笑:“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強!榮丞能成為吳城電子產業龍頭你當是偶然?還有,真正原因你難道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啊?”林彥越加迷茫,甚至有點惱怒,覺得林妙是在故意賣關子耍他,正要發作時突聽她厲喝出聲:“你是不是散了手上10的股份到市場?”

    林彥愣住,脫口而問:“你怎麽知道的?”話出來便後悔了,這事他做得極隱秘,不可能有人知道,這下他這一失口等於承認了。

    而林妙懶得理會他那些心思,涼了眸色沉聲而斥:“我怎麽知道?翟靳親口告訴我的!”

    林彥越加迷了:“這跟翟靳有什麽關係?”

    “一個人可以蠢,但蠢成你這樣真是少見!翟靳跑來拿著這事威脅我懂不懂?因為你那些股份都被他收了去,而爸之前鬼迷心竅也割了股份給他,加上本身流於市場的散股,他手上所持股權已經超過40,他早就架空了你這所謂總裁一職成了寰亞的最大股東,你覺得你們還有什麽資格開除他?”

    林彥大驚失色地從椅子裏跳起來,“你胡說!”

    林妙一拍桌子,也跳起來對他吼回去:“是不是要我把股權認證砸你臉上你才信?”

    兩姐弟互相瞪視,誰也不服誰,而在氣場壓製上林妙從來沒輸過他。更何況,他心虛!足足對峙了有一分多鍾,林彥的眼神開始遲疑,“你說得是真的嗎?”

    “我需要拿這種事來誆騙你嗎?”林妙反問回去,眸光諷涼之極,“你們汲汲而為,自詡為了公司把我當成棄子推出去,結果卻為他人做嫁衣,而你卻至今都不知,真的是可悲!”

    林彥渾身一震,滿臉不敢置信,繼而口中喃喃:“不會的,我打電話問爸。”邊說邊去西裝口袋裏掏手機,林妙一眯眼,伸手過去就按住了欲撥號的手,眼神逼迫了質問:“你覺得爸能跟你說實話嗎?他那麽要麵子的一個人,寰亞從他手上丟了,會有可能在你這個兒子麵前承認?不相信是吧,你跟我來!”拽了人就往門外拖。

    林彥是被她給震懾住了,竟沒來掙脫她,隨在身後走還忐忑地問:“要去哪?”

    林妙沒理他,徑直推開對門包廂的門,Joe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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